四周寂静无声，上百道目光同时落在周成身上，有疑惑，有审视，也有阴冷如刀的窥探，这让周成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而起，一股危机蓦然涌上心头，然而，等他不着痕迹的扫视四周，寻找阴冷窥探时，那种感觉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高手！
还是精通暗杀的高手。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有着很强烈的敌意。
周成相信，若是自己稍有懈怠，暗地里肯定会有一柄短刀探出，毫不犹豫将他心脏刺穿。
“你是何人？”就在这时，李建成的声音传来。
周成深吸口气，刚想答话，李世民便扬声道：“张先生乃是隐士高人的门徒，其学富五车，智谋非凡，现为我左先锋之军师……”
“军师？某为何从未听过？”李建成眯了眯眼。
“张先生初来乍到，今日方才安顿下来，故还未来得及向大哥报备。”
李世民被打断话语也不着恼，拱了拱手，便微笑道：“还好，大哥今日来了，倒也省去某来回通传的麻烦，不如咱们进帐一叙，一来去去寒气，二来也好为大哥和张先生一同接风洗尘。”
……
所以说，成大事者，往往特立独行，他们的脑回路，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
周成盯着眼前跳跃的火焰，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杀气腾腾的李建成，为何会接受李世民这个明显皮里阳秋的建议。一起接风洗尘？呵呵，刚才连狗脑子都恨不得打出来了，现在却若无其事的坐到一起撸串喝酒，这特么是想闹哪样？
噼啪！干柴爆开，溅起小片火星，它在空中划出道妙曼弧线，而后化作草木灰，落在李秀宁肩头。李秀宁皱了皱眉，曲起食指一弹，青衫重新变得一尘不染，这才拎起手中酒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那种油然而生的孤独和冷傲，就像是环绕在冰山周围常年不化的浓雾，将她与世隔绝，即便众人坐的很近，但心中感觉却仿佛离得很远很远。
周成害怕露出破绽，所以努力不将目光落在李秀宁身上，可惜，李建成在看到雪花盐后，对周成的兴趣，立刻从单纯的挖墙脚上升到了求贤若渴的程度，见他打量了李秀宁一眼，便顺势介绍道：“此乃舍妹李秀宁，虽为女儿身，却是巾帼不让须眉，珙县数战，屡败隋军，以区区百人起家，聚兵马数万，就连朝廷名将屈突通都在她手下吃了大亏，险些性命不保。”
“久仰久仰！”
周成肃然起敬，直起腰板，对着李秀宁拱了拱手。
“先生久居深山，也听过我的事迹？”
李秀宁低垂着眼帘，看都没看周成，一幅冷傲作态，让周成很是感叹，女人啊，果然是天生的演技派。想当初，桃花林下，一袭红衣，那是何等的热情如火，可现在倒好，冷得像个冰坨也就算了，还怼人怼的如此不留情面，妈的……
周成撇了撇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天地万物，皆有定理。人之命运亦有迹可循，鄙人虽不才，但窥得一丝天道，知晓几人吉凶祸福，却是没有太大问题。”
“大言不惭！”
红拂女冷笑一声，想要说话，却被李世民不动声色的制止。
李建成眉头微挑，眼中闪过抹好奇之色。
李秀宁脸上没有表情，却是停下了饮酒的动作，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盯着周成半晌，方才道：“意思是，你可以预知未来？”
周成笑而不语。忽悠这种事儿，想要成功无非讲究两点。一点是虚虚实实，似是而非，以此给人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第二点嘛，便是真诚，真诚到你自己都被忽悠的感动时，那基本上也就离大功告成不远了。
“既是如此，那你便说说，何时是我的死期？”
就在这时，李秀宁声音再次传来。
李建成和李世民眉头同时皱起，李阀子弟虽不惧生死，但这种话挂在嘴边，却总是不够吉利，不过，见李秀宁目光冷淡的盯着周成，便又将涌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一方面是了解李秀宁的性格，知道此时开口也没有意义，二则是多少有几分考较在内。
“我观小姐面相，却非长寿之人。”
难得有光明正大看美女的机会，周成自然不会放过，两只眼睛顺着李秀宁美艳面颊直到修长双腿，再从腿到脸，嗯，一段时间不见，身材又变好了，“若是按照常理推算，六个寒暑之后，武德二年之秋便是你大限之日。”
李秀宁嘴角微勾，露出抹嘲讽之态。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早已经不是常理所能理解，刀剑之伤，顷刻痊愈，体魄之强健，更是世间罕有，而最恐怖的是，这种状态还在不断的增强，同时增加的还有消失许久的喝血欲望。虽然李秀宁在竭力克制，但根本没有用，她有些时候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战死沙场，但直觉告诉她，没有那么简单。即便用长刀划过脖颈，那变态的愈合能力，恐怕也会让她重新活过来。
所以，李秀宁对周成一本正经的推断很是不屑。
账内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红佛女的声音突然响起，“武德二年是何年号。我为何从没听过？”
“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了。群雄逐鹿之后便是大唐盛世，唐自武德起，贞观年间大治天下，而后历经二百八十九年至五代十国，有赵姓者于乱世在起，成大宋文治天下。再往后便是蒙古人统治的元朝，汉人统治的明朝，满族人统治的清朝……九鼎易主，沧海桑田，转瞬千年即逝，其中玄奥岂是尔等凡人所能理解？”
“先生的意思是，大隋之后，便是大唐？这唐朝，将取隋而代之？”
李建成轻轻吞了口唾沫，却发现口舌变得越发干燥了。
李世民脸色微微变化，不知想到了什么。
相比下，红佛女则显得正常许多，轻啐一口，便将拂尘甩到身后，“胡言乱语，不知所谓，这些话语怕是连三岁小儿都难以相信。”
“红佛……不可对先生不敬。”
这时，李世民终于回过神来，皱眉呵斥红佛后，方才转向周成，神色凝重的抱拳再行一礼，“今闻先生一席话语，当真胜读十年诗书，只是，某还有一事，略有不解，还望先生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