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回说细情虚言允许动盛怒举手交锋
却说万君召同普润两人,在飞云子山上说了来意,欲请他前去同破齐星楼,或将原图献出,以便召请妙手打破山寨。当时云鹤见万君召说得恳切,又见普润在旁说话,欲不答应,实是自己一时之诀误,为王朗等人干出这不法事件,此时既连累施公,又为那班英雄耻笑,说他助纣为虐。而君召同普润又是自幼的弟兄,设若却他来意,不说他两人不肯甘休,便是自己也难推却。若欲骤然允许,这齐星楼明是自己所造,除却本人,决无别人能破,将来王朗活捉,决送他性命,那些江湖上朋友,也是说自己全无义气,出尔反尔。思前想后,正是左右为难,当时只得说了几句虚话道:“此事小弟本来干得鲁莽,既二位兄长到此,敢不将图献出?但是这件琥珀夜光杯,乃是皇家的御物,随后入奏朝廷,将宝物敬献,那时勿株连小弟,便是幸事了。但此图现在后楼收藏,两兄此来,决无就去的道理,而请在此盘桓数日,小弟或可回去,也未可知。”君召见他应允,竟是欢喜非常。乃道:“贤弟美意;足感盛情,既蒙慨允,何不就此前往?目下施大人望眼欲穿,恨不得立破此案,销了钦限。而且贺人杰到家堡去后,此人性急如火,必然冒险去破山头。殷龙见他女婿冒险,自必率同儿女飞奔前往,到了彼处,仍然大败;设若再遭了毒手,施大人面前耳少了几位英雄。在愚兄看来,在这杯酒盘桓,其事甚小,救人破案的事大,便请即刻下山吧!”飞云子尚未开口。普润在旁哈哈笑道:“万贤弟,你也太性急了,你不远千里而来,云兄弟这地主之情岂能不尽?只要他肯去,便万无一失,那在此一二日功夫?便是他肯同你前去,我也要在此耽搁一宵的。”飞云子见普润如此言语,正是合了本意,随即答道:“还是普师父爽快、万大哥可莫再催!”说着便命人到厨下,吩咐酒肴。仨人坐在厅前,谈论些别后之事。君召又将施公及黄天霸等人如何义气,自己不肯做官的话,说了一遍。当时摆下酒肴,仨人入席畅饮。酒过数巡,忽见个孩子匆匆进来,高声叫道:“禀三爷!二爷与大爷回来了。”普润听了此言,赶着起来,向君召说道:“万贤弟,今日是巧极了。他两人前日到我山上说:‘往陇西买卖,早则半年,迟则一载,方可回来。’此时回转山头,岂不是凑巧已极!”君召亲来一看,早已外面进来两个人,头戴绣花白绒湖绉缠头,当中一朵英雄结,身穿箭袖玄色短袄,脚下花脑头战靴,绿洒花丢裆叉裤,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后面跟着一人,面目与此人相仿,身着篮布短袄,蓝布缠头,玄色丢裆叉裤,绿股梁薄底靴儿。走到厅口,一齐站下。原来这两人便是云龙、云虎。万君召与他本是自幼的朋友,虽是阔别多年,未有不认得的道理。慌忙出席喊道:“两位兄长!今日相遇,小弟君召想煞了。”龙虎二人见是君召,当时不知他的来意,正是惊喜非常,也就齐声答道:“贤弟!何以到此?你我阔别多年,不期先君见背,回思往昔,如在梦中;今日相逢真是出人意外。”说着彼此行礼已毕,便在上横头坐下。云龙本来性急,不等大众开口,遂同君召问道:“万贤弟心大志大,欲想干一番大事,目下自是功成名就了。但是北道上朋友,屡屡传知,闻你现在万家村隐姓埋名,不问外事,岂不与你当初志相反?”万君召听云龙这番言语,知他是一番热意,欲想将来意说明。无奈他不比云鹤,一经说出缘故,必有一番争论。只得含糊答道:“多承大哥盛意,小弟足感美情。此时大哥回来,谅必车马劳顿了,小弟仍有一番细情,尚须细说。”云虎见他半吞半吐,疑惑他落魄下来,前来投奔,连忙插言道:“贤弟何必如此?我弟兄也非那势利之人淡薄贤弟,贤弟有话,但说不妨。”君召听了此言,虽然感他美意,只连连称是。普润知他的用意,乃道:“二位贤弟,虽是美意,可知万贤弟此来,正是你我出身之路。从前江湖上面皆说漕运总督施不全是个赃官,专与我们绿林中朋友作对,谁知是个好官,为人冤煞。我等把琅玡山王朗当着了好汉,那道竟是混帐东西,败坏了我们的体面。非万贤弟前来,几误了大事。”云龙听了此言,不禁起身叫道:“普师父,你这派言语从何说来?无论江湖上说来,不知为他害了多少性命!就是那个黄天霸杂种,杀死盟兄,逼死盟嫂,投在他麾下,巴结功名,此人也非人类。施不全如是好官,还肯受用这等人吗?你今说这言语,莫非万贤弟也为他,所以前来骗我不成?”他两人在此言语,把君召在旁急煞。一个暗想:“照此看来,今日免不得要动手了。”只见普润道:“你二人勿得多疑,可知三弟造那齐星楼,误中王朗的计策,把个施大人冤煞了。万贤弟在家隐姓埋名,不问世事。施公命朱光祖驰赴海州,登门奉请,令他千里而来请问三弟。此时到此,正是为那齐星楼案件。现在三弟已经俯允,将图献出,完了这钦案。俩位贤弟回来,正好就此同愚兄与贤弟两人,帮助施公一臂之力,也落得个弃暗投明,免得为江湖耻笑。”
云龙见普润欲投施公,这一怒非同小可,登时虎眉倒竖,怒眼圆睁,高声叫道:“你这秃驴,口说何言?我云家五子,肯投在这赃官麾下吗?敬重你,喊你声师父,俺反脸过来,那怕你三头六臂,俺云龙也让你不得。咱本欲留万贤弟盘桓数日,以尽愚兄这个地主之情,如此款待,便是绿林中仇敌。三弟既摆酒相酬,且看旧日交情,饶他一次。你这秃驴赶快回去。若有不然,我这两个拳头谅你也知厉害。”说结,高竖拳头,恶狠狠地望着普润。无如普润也不能受人言语,到了此时,已气得三尸冒火,七窍生烟,大声骂道:“云龙你这狗头,我劝你一派好言,反而出言不逊,你这拳头,谁人怕汝?若不同去破了山头,欲想我二人下山,也是登天向日。欲斗便斗,难道俺怕你不成?”说着也就出了席位,以便与他们动手。飞云子见他二人动怒起来,赶着起身,居中拦住,忙道:“普师父切勿动气,此事容缓商量,不可伤了和气。”他一人正在调处。忽然云虎跳起身来,向云龙喊道:“大哥哥!且不必向秃驴争论,且将这奸细逐出门去,便安然无事了。”说着提起左脚,一个旋风腿,早将座头踢在院落里面。袖口高卷,露出拳头,直奔万君召面门打来。君召吃了一惊,不知君召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