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英,原名贺民英,乳名香姑,是贺龙的大姐。生于1886年农历四月十四,贺龙母亲王氏,共生贺英、贺龙兄弟姊妹7人,贺英年长,二妹妹贺午姐,三妹妹贺三妹,其下是贺龙,五妹妹贺满姑,六妹妹贺绒姑,小弟贺文掌。家境的贫寒,社会恶势力的逼迫,母亲多病,生活沉重的负担,过早地压在了贺英肩上,她以自己特有的勇敢和毅力,遵从着长辈的教导,与那些污浊的旧势力进行抗拒。湘西民性淳朴剽悍,贺家族巨丁多,人广势众。为保家护产,从祖辈起即有许多人练武。贺英自小受到影响,也学得三拳两脚。贺英没有机会读书,到了六七岁时,开始帮助父母做家务。她在姊妹弟兄中威信很高。按照习俗,她该包脚了,可她坚决不肯包,族内一些婆娘们责备道:“一个女孩儿家,伸出一双大脚板,不怕别人笑!”时贺英指着那些小脚女人嘲笑道:“你们包成二指宽的尖尖脚,走路一扭一扭的,小心被风吹倒了。”那些婆娘们找到贺士道两口子,说:“养女不教,一双大脚,疯疯癫癫,成什么体统?”其父母听后,一边叹气,一边耐心启发贺英说:“香姑,你还是包脚吧,免得人家笑你。”贺英虽然只六七岁,可说出话字字落地有声:“值不值得笑,不在脚板大小,要看路走得正不正。我们是穷苦人家,把个脚包得尖尖的,怎么下田?嘴巴靠谁养?”父母见她说的有理,也就不再逼她包脚了。贺英长到十六七岁时,挖地积肥,踩田除草,样样农活都是一把好手。贺英孝敬父母,尊敬长辈,处事果断,为人和气,洪家关上无人不夸她是个好姑娘。1906年冬天,贺英20岁时,凭着媒的之言,同杜家山的表兄谷绩廷成了亲。
谷绩廷又名谷虎,是湘西江湖上的名人。时为哥老会中的“龙头大爷”。
谷虎身材高大,会武术,性格豪爽,仗义疏财,敢作敢为,他好交游,守信用,讲义气,是条汉子。他仇视官府,同情穷人,在方圆数百里内颇有声望。湘鄂川黔的崇山峻岭,街镇码头。到处都有他的朋友。贺英嫁到谷家后,凡是丈夫的朋友来访,她都不吝酒饭,热情相待。因此,夫妻俩情投意合。当时,谷绩廷组织了一个马帮,运出运进货物,以此为生。贺龙14岁时,就和姐夫谷绩廷一起赶马。
民国5年(1916年),袁世凯称帝时,贺龙与志同道合的伙伴刀劈了盐局,拉起了一支队伍,时谷绩廷亦参加。之后,贺龙树起了“湘西讨袁护国军”大旗,为了掌握县里的武装,贺龙要姐夫谷绩廷当了桑植县警备队队长职,谷绩廷开始不愿干,贺英也相劝,谷绩廷这才答应了。
1918年,贺龙担任湘西护法军第五军第五团第一营营长。驻防桑植,谷绩廷任澧州游击第二支队司令,在安乡一带驻防,贺英随军到安乡,协助谷绩廷料理部队。
1919年仲夏,贺龙接到两张委任状,一张是湘西巡防军统领陈渠珍要他当支队司令的委任状,一张是澧州镇守使王子豳要他当团长的委任状。时部下官佐意见不一,有要随陈的,有要随王的,最后,贺龙选择了王子豳,当了团长,结果,惹起了身边参谋谷膏如的极大不满。谷膏如已暗中投靠了陈渠珍,他暗起杀机,想趁贺龙午睡时杀死贺龙,正待他动手时,被贺英发现,谷膏如吓跑了,跑时,惊慌中丢下尖刀一把。谷膏如跑后,与洪家关附近的三屋阳乪(音luò)的巫师章二老扯到了一起,章二老说:“圣水要往贺龙家里喷,快刀要向贺龙脑壳上砍。”在这年的农历七月二十七,谷膏如和章二老带着“神兵”,火烧了洪家关,血洗了贺龙家。这一夜,贺姓人家受害48家,房屋被烧毁二百多间,残害致死三十多人。其中贺龙亲属14人。贺龙率队急至洪家关,章二老被生擒,谷膏如逃往永顺投陈渠珍部下。时贺家族中人埋怨贺龙说:“出了一条龙,害得全族穷。”“一人出门玩枪,全族跟着遭殃。”贺龙安抚了亲友,贺英也出面进行说服,帮助受害者安排生活。当时就有三十多人参加了贺龙队伍。
第二年,谷膏如又勾结土匪陈继之,率众土匪在慈利叶家桥,偷袭了贺龙父亲贺士道和弟弟贺文掌,贺士道被当场打死,贺文掌被谷膏如、陈继之放在大蒸笼里活活蒸死。时贺英正率一支队伍驻防安乡县刘家河,闻讯立时怒不可遏,在赶往桑植奔丧之前,砸了谷家祠堂,谷姓人家,都深感事态严重,惊恐不安。谷贺两家械斗,一触即发。贺龙对姐姐和族人说:“我们贺、谷两姓,儿女亲家,世代通婚,贺家嫁谷家,谷家嫁贺家,不说满千,也有百把人,光我家就有一个姑姑,两个姐姐嫁给谷家人,贺、谷两姓要仇杀起来,不得了。谷膏如不但是我们贺家族中的仇人,也是谷家族中的仇人。谷膏如、陈继之之流,我早晚要他们的首级。”
一场大型家族的械斗,被贺龙涣然冰释。不久,贺龙好友钟慎吾将陈继之抓获,谷膏如却从此销声匿迹。
谷绩廷当了澧州镇守使唐荣阳委任的支队司令不到一年,又被唐荣阳用武力提了枪。谷绩廷与贺英逃回了家乡。在杜家山的鱼鳞寨重整旗鼓,与官府豪绅作对。时土匪陈黑到了洪家关,陈黑是谷绩廷的老朋友,他设“鸿门宴”骗请谷绩廷吃饭,谷绩廷从杜家山到了洪家关,刚一进门,就被陈黑一枪打死。谷绩廷的贴身警卫徐焕然带枪冲了出来。
谷绩廷之遇害,给贺英带来了极大的悲伤。贺英与谷绩廷结婚后,夫妻二人感情很深。贺英还生下一子,名“豹豹”,不料这儿子不到数月即夭折了。此后贺英再没怀孕。
贺英强忍悲痛,同弟兄们一起把丈夫尸体运回杜家山,她吩咐人挑来一担清水,亲自把丈夫尸体洗干净,又找来针线把伤口缝好,用白布紧裹后,装入棺材。出殡时,她请来了7个道士做道场。谷绩廷生前好友都前来吊孝。桑植及周围各县实力派,也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当时,贺英在她家大门口的正前方,修起一座高高的坟墓,安葬了自己的亲人,此后,每天一早一晚,她都要站在墓前,默默地说:“你闭上眼吧,我一定为你报仇。”
之后,她将谷绩廷留下的队伍收拾起来,自任司令。为了用兵的稳妥可靠,她选择了一个叫“鱼鳞寨”的山寨,作为自己的据点。这山寨,晚清时归一个姓向的土王所盘踞,寨顶上不仅有水有田有林木,可以屯兵养马,而且有“白龙堡”、“老虎嘴”、“炭棚脑垭口”等天险地势,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城堡。贺英把这所古寨盘重新经营起来,在寨上盖好营房,修好工事,备好粮草弹药,形成了一股力量。
当时,贺龙已率人马入川,参加了讨贼之役。贺英便带领这支队伍,扯起“打富济贫”的旗帜。时贺英队伍中人员,多以亲戚、朋友和丈夫旧部为主。贺英率领这支队伍,曾和周围各县的封建军阀、贪官土劣、土匪打过不少仗。
1926年夏,贺龙率队伍从铜仁北伐之际,贺英联络了地方武装贺廉元、李云清、谷志龙等部,竟攻下了桑植城。把县长肖善堂追得屁滚尿流,跑到了大庸的桥头镇才收住了脚。当时,贺英的势力控制了桑植县的大半。一次,贺英队伍与陈渠珍所部的两个团在永顺的塔卧镇遭遇。贺英趁早晨天降大雾之机,率队夺路而出。之后在瑞塔铺附近设伏,伏击了团防,接着,又在东旺坪、八斗桥一带,打坍过慈利县恶霸胡三老板的反动武装,还多次击退过肖沛然、刘金星等匪徒对鱼鳞寨的愉袭和进攻。贺英每作战时,身穿紧衣,头缠青中,脚登草鞋,身先士卒,勇不可当,且双手打枪,百发百中,乘跨烈马,疾驰如飞。
1927年,贺龙任国民革命军独立第十五师师长时,率部驻防武汉一带,写信请贺英来武汉。贺英遂带贺龙的妻子、女儿、妹妹等亲人到了武汉。在武汉,贺英亲眼目睹了国民党内左右两派的斗争。
关于贺英在武汉的情形,她的外甥、贺龙小妹绒姑的儿子向黑樱后来回忆说:
在武汉,我印象是深的,是跟大姨妈去的,她一去就带一群。到了武汉,让我在大直门的一个叫龙唐小学的学校读书。那时大舅是独立十五师师长。大姨不断跟大舅要钱买金首饰,买枪。武汉有不少大绸缎庄,有不少专做金银首饰的银号,打个电话就亲自送上门。大姨妈在金银首饰店买了不少,都是店里给送来的。买子弹有好几个地方,一个叫蒲堂里,一个叫法新街。后来,南昌要起义,大舅叫家眷们往回撤,大姨妈带老的、小的一大帮回桑植,她带的东西不少,长、短枪,子弹,怕遭抢劫,大姨妈把武器装在棺材里。1928年初大舅回去后,大姨妈把枪、子弹还有金银首饰,都给了大舅了,大舅讲大姨妈有远见。大姨妈在武汉时就跟大舅说:“说不定哪天有个挫折,要准备个后路,万不得已,东山再起。没料到半年后,大姨妈的预见就印证了。”
贺英由武汉回常德之际,在常德见到了农民协会主任陈昌厚,陈昌厚向贺英提出要枪,贺英即把几支驳壳枪给了陈。这几支枪对于后来常德地区的暴动,起了重要的作用。
贺英回到桑植后,依然以鱼鳞寨为据点。经常在洪家关、桑植城、南岔、双溪桥一带活动。一面协助农民进行反租税、反压迫的斗争,一面用武力打击那些乘机蠢动、猖獗一时的恶霸。
贺英自从离开武汉与贺龙分手后,联系就中断了。她知道全国的局势异常混乱,对弟弟甚为关心。贺龙队伍参加南昌暴动的消息传来,贺英先是惊喜,接着又传来了暴动失败的消息,贺英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而这时,湘西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反动派,都欢喜得手舞足蹈。认为贺龙一死,贺英就好消灭了。于是,他们纠集党羽,鼓噪而来,对贺英的队伍展开了疯狂的围攻。陈策勋扬言说:“贺龙已经死了,趁乱把贺英除掉!”
贺龙在南昌暴动之前,派了亲信营长贺贵如带3个连回桑植保卫家乡。
这三个连开始还听话,后贺龙兵败,有两个连反了水,只有一个连还听指挥。当时,贺英指挥的队伍中的带兵骨干有徐焕然、滕久元、向连生、徐武生、唐小阳、谷茂林等,这些人对贺英很忠诚。
1927年10月,陈策勋调动六百多人枪围剿贺英队伍。扬言“不抓到贺英不收兵”。贺英骑在一匹大白马上,指挥队伍同敌人周旋,日夜在枪林弹雨中度过,从桑植县绕道慈利县边界的官地坪,进入湖北鹤峰的大山之中。
29天内打了32仗,有时一天一仗,甚至一天打几仗,把陈策勋人马拖得精疲力竭。最后,贺英率队伍进入了堰垭的大山,在这里,她与弟兄们得到了谷绩廷好友“光棍会”中的“仁义大哥”邓仁山夫妇的关照。邓仁山的妻子叫谷德桃,比贺英年长3岁,人称“谷大姐”,在江湖上很有名气。时邓仁山夫妇亦率50个弟兄,亦有十多条枪,在堰垭安营扎寨,打富济贫。
贺英率队伍在堰垭住了一段时间后,又率队伍经走马坪到了王家河、割耳台一带,这里是贺英外婆家。这年冬天,天气特别的冷,大雪封山,贺英带着弟兄们靠打猎为生。生活艰苦还可忍耐,最难受的是听不到贺龙的消息。 贺英叹道:“以前咱们在桑植能站得住脚,是有贺龙这面大旗在外边飘扬,贺龙这面大旗倒了,我们就立脚不住了。”
对于贺龙的种种谣传,贺英的心情极为沉重焦虑。后来,贺英从参加南昌暴动失败回乡的王玉林、李云清、王炳南、贺学栋口中得知贺龙的一些消息后,派了王炳南到武汉探听,自己又带了几十个人,化装成一支运盐队伍,经慈利、石门、临澧等地,冒着种种危险,转了一个大圈子,去寻找和迎接贺龙。然这些活动都没有结果,他们只好抱着满怀的怅惘,返回王家河。
为盼望贺龙回来,贺英的心几乎要盼碎了,她真是望眼欲穿,愁肠欲断。
1927年底一个严寒的日子里,贺英率队在泉峪与敌人打了一天,天黑后,敌人退去,贺英站在山头,面向东方,昂首挺胸,直直地站在那里,清冷的月光照着她的身影,寒风抖动着她的衣襟。她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她盼着东方的亲人啊!
春天终于来了,当湘西万木生发之际,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在湘西大地响起:贺龙回来了!
贺英听到这消息,兴奋极了,当贺龙到达洪家关之际,她就急急地从鱼鳞寨赶到了洪家关。
贺英与贺龙相见之后,周逸群、贺锦斋也过来同大姐见面。
贺英高兴地对周逸群说道:“逸群,云卿走上革命的道路,你是他的引路人啊!”
周逸群说:“大姐,云卿走上革命道路,是他自己的努力。”
贺龙说:“大姐,逸群是共产党内的好同志,我们也情同手足哇!”
周逸群说:“大姐的英名,早就在我们党内传颂了。”
贺英摆摆手说:“我怎么能同你们共产党员比哟!”
接着,贺龙又把黄鳌、卢冬生等人给贺英做了介绍。黄、卢等同贺英一一见过礼。
这时,贺英从身上掏出一支崭新的、金光闪闪的、上面刻着外国旗子符号的小手枪,走到贺龙面前,亲手递给贺龙说:“常常,你看这是什么?”
贺龙接过手枪一看,不禁大喜,原来,这支小手枪还有一段来历。那是贺龙在讨贼军中当团长时,在四川与川军打仗时,从范傻儿处缴来的这支枪。后来被姓马的骗了去,再也不知下落。不久前,贺英同陈策勋人马作战时,又缴回了此枪,现在,贺英把枪给了弟弟,可谓“物归原主”。
一旁黄鳖见了,高兴地说:“这是一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