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被黑暗笼罩着,天空中连一颗星子也没有,简直暗的连什么也看不见了,然而,灰色的一条地一条地好似长蛇的队伍,仍是在蠕动着。虽然,有时好像因为路不好走而又停止下来,但不久又继续着在向前移动了。
“长岗铺还没有到啦?”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我的后面发出来。
“还有多少路还不知道呢!”接着带着失望似的声音在响应着。
“……”他们声音渐渐的低了,谈的什么也听不见,最后只听到一句:“同志哥!管他妈的,休息下吧!”拥塞着大路拥挤不通,火光烧的像烧野火样,从各处燃起来照的满天红,一块偌大的草坪照得通光亮,像黑地狱样的黑暗空气,也被冲破了,看的很清楚:队伍是一队队地各向自己的宿营地奔流去了。
“主任,”师司令部的管理员站在路的旁边用手向我这样的一指:“政治部驻这边的房子。”
吵闹得很,虽然经过了一天又半晚的长行军,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示是疲乏了,特别是宣传队的小同志们,东奔西跑,还在那里弄些东西吃呢。因为,他们的肚皮大概是饿了,其余一些,都开始钻进毯子,走入睡乡去了。
“啪、啪、砰、砰、砰……”一阵枪声乱响,把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了。
“走呀!逃呀!”一些人连喊带吼的四面向外跑了。
“烧到这里来,我的……没有了啊!天呀!”“……”
“又是反革命放火捣乱啊!”有些人是这样在议论,有些群众像木偶样呆在那里叹息。
“一律向南走!”这是指挥员的命令,于是一下这些从庄子里出来的人们,都应声向南走去了。那才拥挤不开啊!你抓我,我拥你,挤做一团,有的年纪小而身体瘦弱的同志,被挤的倒在地上,狂呼乱叫。
“停止!”又是指挥员命令下来了,“都在空田里集合!”
长岗铺的火光冲天,青烟接云,熊熊的火继续猛烈的发展,越发烧的厉害了,火里烧着子弹、手榴弹、啪啪、轰轰,像在进行剧战。
“找了你半天哟!”黄政治委员仓忙的说;
“还以为你们还没有出来啦!”
“火一烧我们就跳出来了!!”我答应他。
“糟糕!糟糕!糟糕!主任,”黄政治委员又说话了,“真糟糕,眼镜丢掉了,怎么办呢?”
“真的,”我望他的眼上没有架眼镜,“那真糟糕,近视眼怎么走路呢?还不要谈打仗?”
“唉!真糟糕!糟糕!!糟糕!!”黄政治委员不断的焦急叹息。
“老俵!”我对黄政治委员的特务员说:“你再去找一次!如果没有眼镜,这瞎子怎么办呢?”
“同志!快弄水来!一齐救火呀!”
广大的群众在一声号令下,都动起来了。真好笑,还有人用自己吃饭的碗装水去扑灭那熊熊的火。“同志们!救火也要坚决,勇敢!来呀!无论如何打熄火光!”所有的群众都来热烈地勇敢地继续救火,但“杯水车薪”,何济于事呢,偌大的一个庄子,毕竟烧去了一大半!
“一定又有反革命捣乱!”群众们根据一向来的经验,估计失火的原因,狂叫起来。
“快清查!查出来杀他妈的头!!”
政治保卫局的同志们,四方八面布满了,严密地清查放火的反革命分子。一个穿短衫的鼠头鼠脑的人被抓来了。
“抓着这个狗儿子!不要让他走了!”许多群众都围拢起来了,虎视耽耽,简直想立即把那个人吞下去。
“打他这个狗儿子!打!打!打呀!”一声高叫,千声附和,几千个拳头同时举起来,几十个拳头如冰雹的落到反革命的头上或身上。
“抓过来我也来打他一顿,”围在圈外的群众,男女老少还不知有多少,磨拳擦掌,狂吼乱叫。
政治部与保卫局的许多负责同志尽力对群众解释:反革命应该问他的道理,把他反革命的事实,阴谋,来向大家群众宣布,叫群众们不要再乱打了,……看他是受着什么人的指使,或者还是主动的……如是工农劳苦群众出身,受反革命欺骗利用的,就不应该这样对待他……主要的要去对付那些真干反革命的家伙,……。
保卫局的同志们,配合一部红色战士四方八面出动,尽力维持秩序。
“同志们不要打了,让我们带去审问明白!”保卫局的同志们把他带走了。
放火的反革命家伙,流血了,现出了一个血淋淋的面孔。群众们愤怒才稍许平静了一点,然而女的小的,仍是哭声遍野!叫着妈的,也有哭着爸的,叫着这下不得了呀!也有在谈住也住不成了啦!同时,余火仍是在无情地燃烧着,被烧死的猪和狗的臭味,真要冲昏人们的脑神经。
宣传队也四方八面出动了,有的在宣传,要他们不要哭,也不要伤心,我们红军是为工农劳苦群众谋利益的,反革命烧了他们的房子,我们红军还可以救济他们,同时指出反革命的阴谋毒计,揭穿反革命的阴谋伎俩……等,而有些在群众中调查,那个人被烧掉了好多房子财产,准备着明天赔偿。宣传队的小同志们很有计划有步骤的,热心在进行着他们的工作。
天也大明了,我们的部队也在清查着失火的损失。被烧了一些子弹、手榴弹,以及个别同志的被毯、衣服等物品。
“我们政治部别的没有损失,”总务科长这样的向我说:“只烧死了两匹马,主任!你的一匹和一匹公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