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尘不染的感情,不夹杂任何世俗的情绪。旁人轻易而举能体察到的不般配,在莹子眼里熟视无睹——她爱的是一个人,而不是这个人的外在呈现。莹子对二毛的耐心与投入,让旁人连提醒一下都觉得自己俗气。
她只是爱他,与他是怎样的人似乎并无联系。
二毛也为莹子写歌,于是莹子拖着二毛一起参加学校的原创歌曲大赛,二毛死活不愿意,然后莹子就一个人拿着二毛写给她的歌曲,一路唱到了决赛,拿了前三甲。
二毛在台下,并未欢呼,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莹子,我离他那么近,也感觉不到任何情绪。莹子在台上感谢了男朋友二毛,她希望他能一直为她写歌,她愿意一直唱他为她写的歌。那段告白很拽,一个女孩在舞台上对一个男孩表白,让无数女生癫狂。
学校里有很多乐队都想找一位有个性的女主唱,莹子自然成了大家争抢的对象。
和二毛商量之后,莹子也组了一个乐队,担任主唱。而二毛依然待在寝室里做自己想做的音乐。
故事和大多数乐队的故事一样。刚进大四,女主唱和贝斯手好上了。二毛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有一天,我与他目光相对,我问:“你今天干什么了?”他回答:“弹琴,睡觉。”似乎“陪莹子”这个选项从未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一样。
当时,所有人都感觉二毛配不上莹子。莹子和他形影不离了三年。
三年过后,莹子和乐队的贝斯手好了。舆论认为是莹子把二毛甩了,另攀了高枝。
后来,临近毕业,四年同窗聚在一起吃散伙饭。当时的班长规定,每个人都要说一段自己的感受,让每个人都记住这一天。
一个接一个,轮到我,同学们也不期待。我说一句,底下接一句,我说:“你们认真点可以吗?马上就要告别了。”底下说:"少煽情,明天后天,明年后年,我们还能见到你,别搞得生死别离两茫茫,浪费情绪。”我下台,轮到二毛。大家瞬间安静。莹子跟着乐队参加比赛不在现场,二毛要说什么。谁也不知道。重点不是在于他说什么,而是只要他说话,对于同学们而言就是新鲜的。
大学四年,没人听二毛认真说过什么。他低着头,还是那件泛黄衬衣,站在台上,沉默了一会,他说:“莹子是个好女孩。哪怕你们未来不和我联系,也希望大家能和她联系,她是个好女孩,不会保护自己。希望你们能够爱护她。”
很多女同学听完眼眶就红了。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二毛那么认真地说话。从此,他再出现在脑海,也不过是这一段,以及四年当中,碎片化影像的回放。
同宿舍的同学有的当了老师,有的当了警察,听说二毛去了杭州做音乐,大家都没有他的消息。
莹子毕业后,签约了北京一家不错的音乐公司。有人知道我和莹子是同学,问我:“莹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了想,脱口而出:“她是一个好女孩。”
一个连自己都不愿多谈的人,为了已分手的女孩,说了很多话。其实她无须他帮她解释,他也不必为她澄清,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说明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又意义。
她是一个好女孩,他曾经拥有她三年。这未必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为什么这个故事我一直记得,也许是我见过太多人分手后在背后相互诋毁,也许是因为爱得不够彻底,分开得不够坦荡,遇见二毛莹子这种感情,我会觉得更加珍贵。她是一个好女孩,一句简短的评价,也证明了你是一个幸福有眼光的好男孩。她是一个坏女孩,并不代表她真的很坏,只能代表你是一个没眼光却能和坏人一起生活三年的蠢货罢了。给爱情留一些余地,回头看的时候,空白处还能填上我们想要的色彩。
2014.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