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晓烧了,和梦境微妙的接连了上。
或许说他已经醒了,可他现在头晕脑胀,眼皮沉的像灌了铅一样,想睁却睁不开,只能在一片黑暗中苦苦煎熬,他根本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因此无法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即使他抓.住了自己的小太阳,可还是觉得冷的透顶。
他感到难过,又想不清楚太多东西,只知道自己是独身一人,没有可联系的家人,也没有亲近的朋友,他生病了,便捂着被子睡上一觉,熬过去就熬着,熬不过去也得熬着。
或者等过上一段时间,当他能勉强站起来时,才会给自己找些药吃下。
其实苏白晓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可依旧不会习惯,他心中苦涩,但也只能这般躺着,因为他现在真的好难受,难受的快死了。
可是有人叫醒了他。
“你怎么了?”那个人问他。
苏白晓也不说话,因为没力气说话,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一双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他下意识的想躲,但是被人按住。
他没什么力气挣扎,就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感觉到那双手有些凉,还有些熟悉。
这是谁的手呢?他努力想,却又想不起来。
“烧了。”他听见对方说。
那是在关心他吗?苏白晓这般想着,却知道根本不是这样,因为那人的语气好冷,没有一丝温度,完全不带关心,倒只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而已。
苏白晓听得出来,可依旧忍不住去想,如果是在关心自己,那该有多好。
可是他又听见对方说道:“真弱。”
真弱……
苏白晓听着这句话,便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涩涩的,像吃了一口未成熟的桃,努力的嚼,却越嚼越涩,越嚼越苦,即使被他吞进了脾胃,可那苦却是流到了心尖上。
不仅苦,还痛,身体上的病痛与心里的痛相融合,犹如一把尖锐的剑,慢慢挑开他的皮肤,刺破他的血肉,让痛苦一直停留在他的感觉之中。
苏白晓又想起了小时候,当自己生病时,父母便会因为这点医药费而争吵,谁也拿不出钱,谁都想推脱,最后看见自己时,便会说自己真弱,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这样就会少了一个累赘。
可他不是累赘啊,他也不想成为累赘,他在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变得独立,可即便如此,那些听过十次百次甚至千次的话,也不可能轻易从他脑海中褪去,因为它早已变成烙印,深深的镶嵌在了他心底。
而这样的烙印还没有愈合,每当被触碰时,苏白晓都会无可救药的想,自己又被嫌弃了。
这种感觉,真糟糕。
苏白晓感觉自己鼻头酸,眼眶涩,他有些厌恶这样软弱的自己,想将眼泪收回去,可又觉得难过,因为他哭与不哭,都不会有人来在意自己。
泪水滚落,从眼角划过脸颊,最终滴在衣襟上,以及阎修的手上。
阎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指,最终没有将其弹落,而是报复似的将手抬起,在对方鼻尖上一蹭。
“你眼泪掉到我手上了。”他说。
苏白晓顿了一下,又流了一串泪珠。
“还哭?”阎修皱起眉,他看着苏白晓哭的正伤心,便觉得十分受不了,就好像苏白晓把这种糟糕的感情也传染给他了一样,让他心情莫名烦躁。
因此他伸出手,将苏白晓的眼泪抹开,再双手紧紧盖住他的眼睛,试图堵住这些眼泪,可这样没用,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不许哭。”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苏白晓竟真的没再哭。
他只是有点呆了,因为自从外婆去世之后,便再也没人帮他擦过眼泪了。而对于他来说,这样的人很珍贵,他要乖乖听话,不然对方又会抛下自己跑掉。
所以苏白晓瘪了瘪嘴巴,很努力的在忍,即使有时会忍不住,但也比之前要好上很多,总之非常努力,虽然有点笨拙。
但也不错,至少阎修很是满意,他将苏白晓扶了起来,再替他拿个枕头垫在身后,等一切都做好之后,他又看了一眼对方,问道:“我是谁?”
小太阳。苏白晓想说,却没有力气说,他只能张了张嘴,勉勉强强摆出了口型。
只等到了一个无声的答案,不够满意。阎修挑挑眉,却没再追问,而是让对方先这样躺着,自己再去拿些东西来。
可这个方法好像行不太通。
因为他还被对方抓着手,只要自己一松,对方便又要黏过来。
像个牛皮糖一样,无论甩都甩不掉,而且他还不能甩,因为一甩对方就又要哭,简直就是个小祖宗。
可笑的是他重生一世,本该无所顾忌,却偏偏怕极了这人又哭又闹,他不管也不行,管了也不行,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头疼。
不过看这人迷迷糊糊的,或许自己悄悄离开……对方也不一定会现吧。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倒是想到了个办法。
阎修将苏白晓从床.上抱起来,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感觉让苏白晓想起了他的小太阳,他有些高兴,又有点冷,最后实在忍不住,便拼命的往阎修怀里拱。
即使想到了对方会这样,可阎修还是没法很淡定的接受,他把苏白晓从身上摘下来,又从旁边拿起被子给他裹上。
而苏白晓也十分听话,不哭不闹,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好像等待糖的幼儿园小朋友。
左一层,右一层,上面来一层,下面再裹一层,等阎修裹完之后,苏白晓就成了个馅装的有点多的粽子,圆.滚滚的胖嘟嘟的,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呼吸空气。
顺便还睁开了眼,一直看着阎修,只要阎修一做什么,他的眼睛就跟着去看什么。
虽然反应总是慢了半拍。
再突生了一点变故,但并不影响计划,阎修轻轻拍了拍苏白晓的头,再在对方慢的这半拍里,拿起一件衣服,盖在苏白晓头上,而后苏白晓就又看不见了。
他呆呆坐在那里,还沉浸在阎修拍自己头这件事上。
很好。阎修笑了笑,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达成了,还是因为对方的动作和模样。
不过这都不重要。阎修边向后退开,故意隐去了自己的脚步声,让苏白晓觉不到异样。
然后他背过身,离开了这里。
他回到自己房间,找了个医药箱便想回去,可在出门之前,他又接了一盆温水,试了温度,才将取来稍微毛巾浸泡在水里。
一切准备妥当,阎修又检查了一遍,才忽然想到,自己这是要去做什么?照顾苏白晓需要照顾的这么仔细?
阎修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出了问题,因为在上辈子,他看到苏白晓这样,会恨不得对方直接病死了才好。
那现在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对方听话,看起来更容易掌控,又或者是因为对方的行为很奇怪,让他感到好奇……
总之无论如何,对方都值得留着这条命,让他来继续探究,至于其他的,阎修还没想好,他也不准备继续想,因为水快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