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陷入了僵局。
苏白晓伸着手,他以为阎修会给他换衣服,而阎修坐在一旁等着,他以为苏白晓会自己换衣服,而他们两人都以为对方的想法与自己一致,所以谁也没有动手,都互相看着彼此,等着对方继续。
阎修等了一会,不见苏白晓动作,还以为是自己要避开,便因此站起身,退后几步。可他这样做时,苏白晓却歪了歪头,有些困惑的打量他。
……
阎修停下了脚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因为苏白晓的手还伸着,那表情看起来也不大对劲,好像不是让自己避开,而是困惑于自己为什么避开。
他好像抓.住了关键点。阎修嘴角抽了抽,想到了一个答案:这人该不会是想让自己帮着换衣服吧?
“自己换。”他没上前,就这样对苏白晓说。
对方把脑袋正过来,然后摇摇头,表示不乐意。
阎修没有答应他,苏白晓也不愿意妥协,因此两人便僵持起来。
若是平时,苏白晓这样要求阎修,对方定是要做的,虽然他明面上是苏白晓的哥哥,但实际不过是个仆人罢了,主人要求仆人做什么,哪有违抗的道理?
可是苏白晓烧了,烧的有点傻,连自己做了什么都记不清,以后清醒了更不会记起来,因此阎修此刻便不想听他的命令。
他站在原地不动,无论苏白晓怎么瞅他,他都是一动也不动。苏白晓等的急了,胳膊都酸了,可对方还不过来,便把衣服一扔,想要翻身下床。
可他现在正晕乎着,看着地面都是凹一下凸一下的,再加上身体没力气,走起路来,不,这根本不能称作为走路,准确的描述应该是在翻滚。
苏白晓正翻滚下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落地的那一刻绝对不会是脚先着地,也就脸啊胳膊啊屁.股啊后背啊各种不该落地的地方落地吧。
那样的话,估计会摔得挺惨。会不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个阎修可没有勇气去验证,因为他可做不到苏白晓那样。
于是僵持到最后,阎修还是先一步接住了对方,而后苏白晓抬起头,对他伸出了手。
算了。阎修认命了,他果然不应该和一个烧了的小傻.子一般见识,而且只不过换个衣服而已,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让苏白晓自己去做估计天亮了都穿不上,还不如他来做,至少还可以早些结束这堆烂摊子。
可即使想通了这一点,阎修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他低头去看苏白晓,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看到对方嘴角微翘,有点胜利者的小窃喜。
连心里想的什么都不会隐藏起来,看来真是傻了。阎修向来没有同情心,他只盼着苏白晓能把这段记忆记住,那样退烧了以后,等对方再回想起来时,会不会觉得羞愧难忍呢?
是脸爆红躲着自己还是继续虐.待自己?这两种性格到底哪一种才是真实的苏白晓?阎修很期待自己揭开谜底的那一天,只要一想到这里,他便兴奋的连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阎修很快替对方解开了扣子,将衣料推至腰间,露出少年纤细青涩的身板。
他禁不住多留意了一眼。
对方很瘦,而且有些孱弱,虽不至于瘦骨嶙峋,但也没看出来多少肉,身子很单薄,腰也很细,相比于同龄的少年,他实在可以算的上弱不禁风的那一类。
加之他肌肤很白,白的通透,身体内的热气蒸腾,就会泛出淡红,与瘦弱的身材相称,便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好像稍用点力气,就会磕碎碰坏。
阎修几将手放在对方削瘦的肩胛骨上,他的手很凉,而苏白晓的皮肤却很烫,就像雪片落在肩上,引得对方敏感的抖了一下,阎修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再动,久而久之,雪被融化,便不再那么凉了。
见他没再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反应,阎修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高兴,他的手指再往上移,从肩膀滑到后颈,冰凉的触感一直向上攀延,苏白晓立刻缩了缩脖子,感觉到很不舒服。
阎修的手指停下,掀起对方的长在指尖缠绕着,头很长,缠不到尽头,阎修也并不介意这一点,他只是将视线不着痕迹的移到苏白晓脸上,又将手指松开,头顺着后背滑落。
苏白晓依旧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除了不满的瞪他之外。
阎修却当没看见一般,抬手按着他的头,让他把脑袋转过去。
他去拿了一条干的毛巾,替对方擦净身上的水渍,见苏白晓舒舒坦坦的,才终于确定,对方确实是真的烧傻了。
他刚刚那番动作,本就挑着人最脆弱的地方,卸了肩膀捏断脖子这种事,只要他肯做,根本用不上一秒,就可以让对方不出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挣扎,就这么毫无声息的死去。
而苏白晓却连这点危险都没有意识到,只是这么呆着,唯一的反应就是瞪了自己一眼,若说他是清醒的,连阎修都不信。
不过他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因为阎修最恨的便是别人欺骗他,只要当时对方稍有异样,他就绝对不会手软,不过看对方没有骗他的份上,他就暂且先放他一马。
擦完后背之后,阎修又走到对方身前,替苏白晓把前面也擦了擦,动作十分细致,也很轻柔,如果不谈阎修心里想的什么,还真以为他是个敬业的好仆人。
而反观苏白晓,若是不谈对方以前做过的种种恶事,只看现在这个模样,他也真以为对方是个听话又乖巧的好孩子。
真是讽刺啊。阎修嗤笑,将干净的衣服给苏白晓套上,再替他把长从后襟取出来,至于内.裤……这个他实在是下不去手。
不过幸好苏白晓有点羞耻心,倒是很自觉的接过来,再磨磨蹭蹭的穿上,毕竟他即使只是个五岁的宝宝,也是会自己穿内.裤的!
那时候外婆还会夸他,说他聪明,说他乖巧,会哄他睡觉,会给他唱摇篮曲,会告诉他等病好了之后带他去买好吃的,会祝他做个好梦。
苏白晓现在也想做个乖宝宝,乖巧的躺进被窝里,自己给自己盖好被子,再等着那个人夸夸他,再对他道一声晚安。
可那个人却只给他的额头上盖一个湿湿的毛巾,再对他说:“睡吧。”
只有这一句,之后就什么话也没有了。
可是说好的夸他呢?骗子。
苏白晓有点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