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京都。
余静烟一身青色长衫,手执一卷古书,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翻阅。她本是余家幺女,只是一场变故毁了她,牵连了家人。如今不得不改头换面,丢弃姓名,扮作男子,化名为余静烟,甚至有家回不得。她辗转多年,重新回到京都,做了五皇子龙寒远的客卿。
“徐容,你还不知罪!”
余静烟听见了女人的声音,这才缓缓起身,对着女人微微作揖,道:“不知五皇妃所谓何事?”
“大胆贼人,你竟借着殿下对你的信任,在府中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五皇妃孙如云言辞呵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几个小厮,还有府上管事的。
余静烟个头不高,比一般男子要清瘦许多。
她闻言,只是微微笑了笑,放下书卷道:“皇妃冤枉草民了。在殿下府上,草民每日读书吃斋,未曾做过皇妃口中所说的偷鸡摸狗之事。”
“你还不认罪!”孙如云挥了挥手,“给我搜!”
余静烟上前来,挡在院子门口,即便身形瘦弱,可眼神却分外坚毅。她拦住孙如云,朗声道:“谁敢?!我是殿下请来府上的,你们搜我的院子,可又殿下的命令?”
“五皇妃,还是说,什么时候你已经可以越过殿下,在这府中掌事?”余静烟声音骤的变缓,笑意盈盈望向孙如云。只不过眼神冷如寒潭,分明不过是瘦弱的书生模样,细眉清目,但孙如云心口却猛地震了震。
“大胆,有人亲眼看到你偷偷摸摸潜入账房,你还敢抵赖不成?什么叫我越过殿下!这府上后院的事,本就该我管!”孙如云只是一瞬间的怔神,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由得拔高了声音。
余静烟却道:“希望皇妃不要忘记,我是殿下请来的。还望皇妃不要逾矩的好。”
“搜!”孙如云不再理会余静烟,高声喝道。
“可……这徐公子挡在门口……”小厮小心翼翼的问。
“挡路者,打!”孙如云继续下令。
即便孙如云下了命令,余静烟却仍然挡在门口,丝毫不见畏惧,也没有半步后退。
小厮犹豫片刻,但孙如云不断催促,小厮们终于冲过去,试图把余静烟撞出去。但余静烟死死咬牙站在原地,双手撑住门框。
“打他!”不知谁先起了头。
紧接着余静烟被人狠狠踹了肚子一脚,又被扇耳光,嘴边渗出血迹。
孙如云站在一旁,神色在愤怒和得意之间,隐隐夹杂着愉悦。打,打死他!最好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住手!”
逆着光,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阔步走来,光线映着他眉目如画的五官,他身穿玄色银丝绣蟒的衣袍,玉冠束,器宇不凡。
孙如云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身子颤了颤,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俯身:“殿下,您来了。”
“怎么回事。”龙寒远蹙眉问道。
“这余静烟仗着自己是殿下您请回来的,在府中四处招摇,还进了账房偷窃……我跟账房先生对过账了,库房里少了枚皇上赐给您的古玉……”孙如云在龙寒远面前,气势微微弱了下去。但仍然据理力争,好似今儿个势必要让余静烟身死于此。
“咳咳……”余静烟掩着嘴,扶着门框,身子微微歪斜,道:“既然皇妃不肯信草民,那么一搜便是。”
“容弟,你这是何意?”龙寒远不悦的道,“你是本王请来的,自然是信得过,哪容得他人污蔑!”
“殿下,让他们进去搜吧。这样也好证明草民的清白。”余静烟虽然虚弱,但是却异常坚定。
孙如云登时怔住了,她不明白刚刚余静烟明明不让她进去搜,此时怎么突然松口了?孙如云心中不安,但想到了自己昨晚的安排,稍微定了定心,然后对着不知所措的小厮们道:“还不进去搜?!”
小厮们连忙闯进去。
余静烟站在门边俨然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似的。
很快,一个小厮回报:“禀皇妃,没搜到……”
接连都是没有找到的消息。孙如云不由得抬眼看向其中一个小厮——这是她昨天找的人,也是他趁夜把古玉藏到余静烟院子里的。但只见这个小厮垂着头,声音很低:“小的……也没找到。”
孙如云那一瞬间似乎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她浑身冒冷汗。
今个儿她是有十成的把握才敢来余静烟院子里,可竟然没搜到?她这般对待余静烟,余静烟会不会记恨她,把她的事告诉龙寒远?不,怎么可能,小厮明明把古玉放进了院子里!
“再去搜!”孙如云声嘶力竭,冷汗涔涔,仿佛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余静烟忽然弯起嘴角,慢慢直起身子,清咳几声,走到了孙如云面前,仔细打量着,然后叫了个丫鬟过来:“恕草民冒犯,兴许这古玉是不小心被皇妃您带去把玩了呢?”
“混账,皇上御赐之物,我怎可亵渎?!”孙如云咬牙道。
“可您这衣襟边缘缝合处,好像……”说着,余静烟又对叫过来的丫鬟叮嘱道:“你去将皇妃衣襟边的线拆开看看,我怎么好像瞧见了玉色。”
孙如云脸色涨红,刚想作的时候,却听一直沉默着的龙寒远开口道:“孙如云,你好大的胆子。”
“我没有……”
“那不若皇妃也像草民一样,大方的任他们搜,自证清白。”余静烟笑意盈盈的说道,好像她从来不会生气一般。
孙如云铁青着脸,拒绝了丫鬟的搜身,自己迅拆开衣襟缝合处的线。
寻常人的衣襟都是单层,但皇室大多用双层布料锁边,从脖子至胸口,三指宽左右。余静烟所说的,便是这里。
还不等孙如云拆完,就见她的身子僵住了。
龙寒远命丫鬟过去查看,只见孙如云的衣襟里藏着那块皇上赏赐的古玉。
“怎么,怎么可能?不是我,我没有……”孙如云一时慌神。
“拖下去,跪祠堂。”龙寒远冷着脸道,“等我把此事禀报父皇之后,再做定夺。”
“不,不是我!是徐容这个混账,他诬赖我,他想要害我!”
“还不拖下去?”龙寒远神色淡漠,看着孙如云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看妻子,反而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余静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笑意不减。
徐公子……即便来了半年有余,她仍是不习惯这个称呼。有时候要别人叫好几声,她才能回过神来。
她这次回来,不求荣华富贵,只求那负她的人,跟她一起堕入阿鼻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