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城,水镜月和笑凤仙一路往栖梧宫走去。
夜色未深,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看着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些。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凤仙突然偏头,道:“阿月,你在害怕。”
水镜月嗤笑,白了他一眼,懒得反驳。
笑凤仙道:“你害怕我会死。”
水镜月笑不出来了,脚步顿了半晌,而后,以更快的速度继续往前走,道:“我会在朝午门前放鞭炮庆祝你得道成仙。”
笑凤仙跟了上去,轻笑一声,道:“笑某人修的可不是仙道,飞升从来不是我的目的。我啊,就喜欢这浑浊的人间。”
水镜月淡淡的笑了,问道:“笑凤仙,你觉得什么是长生?”
笑凤仙道:“不死不灭。”
水镜月道:“若是无生无灭呢?”
笑凤仙不解,“何意?”
水镜月道:“比如顽石。”
笑凤仙哈哈一笑,“无趣。”
水镜月耸了耸肩,快步走过人群,加快了速度,“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论道说法……呵,还是浊浊红尘更有趣。”
笑凤仙追上去,“阿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出了城,两人走到紫霞山脚下,水镜月偏头问道:“带酒了吗?”
笑凤仙挑眉,“酒壶还在碎玉阁。”
水镜月有些无奈,一边上山,一边问道:“你确定在梧凰院?”
笑凤仙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道:“当然。若不是你说那个是假的,我昨晚就动手了。”
水镜月拍了拍他的肩,似乎在安慰,道:“等会儿分头行动,你去救人。”
笑凤仙手中的折扇一转,敲她额头,道:“想跟我抢架打?不是早就说好了,我去除妖,你去救人。”
水镜月仰头望天,道:“我不知道人质在哪儿。”
笑凤仙冷哼一声,“别跟我装。你要想打架,去苏木园,那边高手多。”
水镜月撇了撇嘴,“没意思,我才不去掺和。”
笑凤仙道:“不然,你下山去找你那相好的?他那里的高手也不少,你不去看着他,跟着我作甚?”
水镜月摸了摸下巴,抬眼看向苏木园的方向,又看了看金陵城的方向,似乎认真考虑了下,道:“他一个人能应付。倒是你,估计够呛。”
笑凤仙咬牙,“找打是吧?”
水镜月足尖一点,跃上树梢,转眼间就飘远了,笑道:“有本事追上我再说。要不比比看,追不上你就乖乖救人去。”
***
就在水镜月看向苏木园的时候,嘉兰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皇上,阿杰当初参加武试,是因为小石大人想拉我师父去打云国人。我师父是什么人?那帮小鬼有什么资格跟我师父打?可是,小石大人好歹算是跟我们共患难的朋友,他有难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啊,我这个做弟子的,只好代师父出战了。
皇上,我真不是跟您客气。我不是当官的料,也不想当将军不喜欢打仗,我就想给我家公子当个小厮。哦,是了,刚刚我才知道,金陵府的赵大人把我家公子当嫌犯给抓了。
丞相大人说的不错,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我家公子从前也不过是西南王府最末等的门客,西南王是皇上的臣子,公子是大昭的子民,自然也是要遵守大昭的法令的。更何况,公子如今只是一介平民,犯了罪,官府抓人是天经地义,没犯罪,官府请他去配合调查也是为民请命。
这事儿金陵府占着理,若是最后赵大人真的给我家公子定了罪,阿杰上哪儿都没法说理。可是,公子毕竟是公子,是阿杰的主子,即便真的犯了罪,阿杰也是站在他那边的。如此一来,阿杰就更不能接受皇上的封赏了。”
宴席上,阿杰站在中央,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侃侃而谈,不卑不亢,完全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妥,更没注意到身后一干人复杂莫测的神色,完了还拱了拱手,自以为十分得体的行了个礼,“皇上,这话听着虽不讲理了些,不过,这就是阿杰的道理,还望皇上成全,阿杰谢主隆恩。”
一片寂静。
没人敢说话,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不过,他们没有等来上位者的怒火,反倒等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不错,有点儿阿月的胆色。”
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的,自然是青禾将军了。他笑眯眯的捋着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看阿杰的神色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阿杰,以后来双星阁帮爷爷看门如何?”
阿杰眨了眨眼,“给名剑爷爷看门?”
青禾笑着点头,“有很多名剑。”
阿杰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动心,想了想,道:“等公子跟师父成亲之后再去,行不?”
青禾笑得更开心了,“好好好。”
在剑门关看门,也算是大昭朝的军人了,青禾也算给皇帝找了个台阶下。景平帝笑了笑,道:“阿杰不仅武功高强,还是忠义孝顺之辈。”
石丞相道:“皇上,要开始下一轮吗?”
皇上看了眼青禾,然后点了点头,道:“下面该轮到状元郎了吧?听说是蜀山派的高徒,上前来看看。”
无戚起身走了过去,阿杰转身回到座位,两人交错之时,阿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可不许输啊。”
阿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风寻木朝他挑了挑眉,竖了个大拇指,不过,阿杰正在生他的气,扭头没理他。
风寻木也不在意,反倒安慰道:“皇上已经派人去接长庚过来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金陵府了。虽然青禾说只是见个面,但他本就只是嫌犯,金陵府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即便只是看青禾的面子,等会儿皇上也定然会放了他的。”
阿杰撇了撇嘴,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气师父。阿杰又不笨,公子若是不乐意,金陵府的大牢怎么可能困住他?公子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在那里才能完成,我怎么会去捣乱?”
风寻木道:“阿月不是看你受伤了,想让你好好养伤么?”
阿杰眨了眨眼,又挠了挠脑袋,“是吗?那我勉强原谅她?”
风寻木笑了笑,不过,那笑容还未成形,他似乎感觉了什么,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头顶高高的屋顶,“好像不对劲。”
宴会中央,挑战无戚的是御林军的一位副将。阿杰和夏成林都看得认真,没有听清他这句近乎呢喃般的话……
***
在风寻木抬头的时候,一辆马车闯开夜色,得得的马蹄声仿若声声催促,最后在一声嘶鸣中停在了金陵府的门口。一个城防营的士兵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小跑至府衙门口,对门口的护卫道:“皇上宣长庚公子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