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兄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头曼单于,原来也是如此随和可亲。
能与单于一起用餐,让众弟兄感到无上的荣耀。
席间,头曼单于不住地称赞影子四怪的鼎鼎大名和行侠仗义。
兰傲木嘎诚恳地说:“自从我们遇到了大哥,影子四怪便不存在了。我们现在是草原六杰。”
头曼单于次听到草原六杰的名号,等到兰傲木嘎做了解释,连称草原六杰的名号起的好,叫起来响亮。
接着又细问他们是怎么与冒顿和呼延吉乐聚在一起的。
于是,兰傲木嘎便将他们怎样在森林中遇到了冒顿和呼延吉乐,他们又是怎样去猎虎,六个人又如何结拜等细节大致讲了一遍。
世上最让人高兴的事,莫过于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儿子风光无限的故事了。
头曼单于心花怒放,不住地拍手叫好。
头曼单于认真倾听着,不时用目光瞧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心里充满了得意,飘飘然地想:真没想到我儿子儿媳的本事竟然如此了得,世上又有几人能赶得上。
待兰傲木嘎讲完,头曼单于又问冒顿:“你和吉乐又是怎么认识的?”
呼延吉乐淡淡地笑了,说:“就在与他们四人认识那天,我猎取一只黑熊,冒顿在树顶上帮助射了一箭,我们便认识了。”
“在树顶上射了一箭?你跑到树顶上干吗去了?” 头曼单于不解地问冒顿。
冒顿苦笑了一下,说:“一次,我在森林中与一只黑熊意外相遇。之前,我的心里没有丝毫准备,猛然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黑熊,立即慌了手脚。
“危急时刻,突然飞来了一支劲箭,正中黑熊心脏,我才得救。
“放箭的人从树上滑了下来,对我说:吃林子饭的人竟然不会上树?说完便扬长而去。
“从那时起,我就苦练爬树,开始在树头上狩猎了。”
头曼单于的心里突然翻腾起一阵酸楚。
头曼单于非常清楚,在儿子平淡的讲述之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人与兽的殊死搏斗。
这些年来,都怨自己不关心儿子,让儿子在龙城外受了多少苦难呀。
儿子每次回到龙城,自己不但不问候和体贴,还妄加责难。
儿呀,真是苦了你啦。
若没有树上之人及时出手,自己真就见不到儿子了。
头曼单于内心自责,思想溜号,也没听清冒顿又说了什么,引得年轻人们哈哈大笑,好半天才醒过神来,尴尬地强作笑脸,大大咧咧地瞅着众人,感慨地说:
“我老了,真想随你们年轻人到草原上跑马,去森林里狩猎呀。”
第二天一大早,冒顿为兰傲木嘎四人的酒囊中灌满了美酒,又带足了上好的牛肉干,将他们送出了龙城,去察访那个叫苏金宝力格的地方以及羊的下落。
紧张的筹备之后,冒顿的婚礼如期举行了。
龙城附近的部落领以及万户长、千户长、百户长全都应邀前来参加,龙城一下子沸腾起来。
这几日,呼延吉乐的脑海里不时闪过父母弟妹的容颜,老是神不守舍,只盼着这婚礼快快结束,自己好专心去寻访弟弟妹妹的下落。
早上,呼延吉乐无心修饰,略施了些脂粉了事。
而赫连安其尔则完全与呼延吉乐相反,将一张脸整个涂成了胭脂色,与呼延吉乐的素淡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仪式由大巫师主持。
按照大巫师的安排,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集中在单于宫室前开阔地上,见证新人拜天、拜地、拜四方神灵、拜祖宗、拜父母,然后,参加婚礼的人按事先安排入席用餐。
仪式开始了。
呼延吉乐和赫连安其尔分别跟在冒顿的左右,在大巫师的引领下,缓缓走过围观人群留出的过道。
赫连安其尔注意到,全场人的目光几乎全集中到了呼延吉乐身上,低低的赞叹声也都冲着呼延吉乐,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偷眼看了一下呼延吉乐,现呼延吉乐不但个头要比自己高出许多,那亭亭玉立的神态,那雍容高贵的步子,都是她学不来的。
特别是那略施脂粉的面容,更显得自然大方,美不胜收。
赫连安其尔的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心里没理由地生出了怨愤,恨自己搽那么多的胭脂干嘛。
赫连安其尔心中不快,苦着一张脸,随在冒顿身边,勉强走到了头曼单于和赫连哈尔巴拉面前。
大巫师停下了脚步,让她们面向祭坛伏地而拜。
冒顿和呼延吉乐在裸地上跪了下去,等待大巫师令。
赫连安其尔的婢女将一块虎皮跪垫放在赫连安其尔面前,赫连安其尔正要跪下去,现跪垫放歪了,心中的怒火正没地方打,不由得大怒,扬起手来,将满腔的怒火全都集中在了手掌上,清凌凌脆生生甩了婢女一记耳光。
或许是那声音太清脆响亮了,立即夺去了许多人的目光。
呼延吉乐也不由得抬起头来,向婢女望了一眼。
这一望不要紧,立即惊的目瞪口呆,嘴里不由得喃喃道:“小妹。”
待呼延吉乐看真切那婢女千真万确是自己的小妹时,哪还管他什么婚礼、仪式、庄重、威严,不顾一切地爬起身来,冲到小妹面前,口中不停地唤着“小妹”,猛地将婢女搂在了怀里。
呼延吉乐的举动太突然,也太出人意料,全场顿时大哗,不知生了什么事。
冒顿也是一惊,但他的脑子里立即闪过了一个念头:呼延吉乐的小妹难道真的在这里?
冒顿随后也爬起身来,想看清被呼延吉乐紧抱着的女孩的脸。
可是,女孩的脸大部分埋在呼延吉乐的怀里,根本看不清。
只见那女孩开始在呼延吉乐的怀里挣扎,终于挣脱了呼延吉乐的掌控。
这次,冒顿终于看清楚了,女孩的脸上挂满了惊恐与无奈,正用一双黑亮亮充满了疑问的大眼睛瞧着抱着她的人,不是呼延吉乐的小妹呼延阿木尔,还能是谁。
这时,呼延阿木尔仍在吃惊地望着仍在试图将她抱在怀里的呼延吉乐,终于看真切了,轻轻唤了一声“姐”,两腿一软便瘫了下去。
看到呼延阿木尔突然间晕了过去,呼延吉乐大惊,再次将呼延阿木尔紧紧抱在怀里,语无伦次地喊道:“小妹,不要怕,有姐在你身边,不要怕,看谁还敢欺负你。你醒醒呀小妹。”
呼延阿木尔仍然不省人事。
呼延吉乐既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完全失去了理智,哀求道:“小妹,你醒醒呀小妹,是这个女人欺负你吗?姐给你揍她,看她以后还敢欺负你。”
呼延吉乐说着话,扬手利利落落地扇了赫连安其尔几记耳光,声音同样清脆响亮。
赫连安其尔挨了打也不言语,一时不知所措,像正在等待继续挨打的挨打模特,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嘴角流出了血也不去擦掉。
参加婚礼的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场面一派嘈杂,婚礼已经无法按原定程序继续进行下去。
赫连哈尔巴拉同样不知生了什么事,看到呼延吉乐掌掴赫连安其尔,立即大怒,猛地站起身来,正要作,却被坐在她身边的头曼单于拦下了。
头曼单于知道呼延吉乐家的不幸,也知道呼延吉乐的小弟小妹神秘地失踪了,遍寻无果。
可呼延吉乐的小妹怎么会出现在龙城,并且成了赫连毛脑海家的奴隶?
这事太蹊跷了,难道是赫连毛脑海家人杀了呼延吉乐的父母?
头曼单于的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立即站起身来,一边往宫室走,一边吩咐人去喊赫连毛脑海来见他。
赫连哈尔巴拉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跟在头曼单于身后,回到了单于宫室。
冒顿看到呼延阿木尔晕过去了,急忙让大巫师施救。
在匈奴,大巫师同时也是大医师,医与巫本是一体的。
大巫师看到局面已无法控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疾步跨到呼延阿木尔面前,探了一下呼延阿木尔的鼻息,知道是急火攻心造成的晕厥,用指甲猛切呼延阿木尔的人中穴。
呼延阿木尔缓缓醒了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有那么多脑袋围着她看,不知生了什么事情。
再定睛一看,先看到了冒顿的脸,接着便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姐姐,千头万绪蓦然间一齐涌上了心头,喊了一声“阿姐”,便偎在呼延吉乐怀里,大声嚎哭起来。
呼延阿木尔哭了一阵,又用拳头轻轻打着呼延吉乐的肩膀,埋怨道:“阿姐,你去哪了呀。阿爸阿妈都被人杀了,小弟也被他们弄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你怎么才来呀。我每天都被这个女人毒打,她还用鞭子抽我,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她打死了。
“阿姐,你怎么才来呀。”
呼延阿木尔指着赫连安其尔,哭诉道。
赫连安其尔终究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被呼延吉乐的举动惊呆了,一直缓不过神来,弄不明白自己仅仅打了一个奴婢,为什么会引出如此事端,连婚礼都举行不下去了。
现在又看到那个奴婢在指责她,前所未有的委屈立即涌上心头,一边号啕大哭,一边撒腿往自己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