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捉棋弄子

类别:武侠修真 作者:我从山上来 本章:第4章 、捉棋弄子

    “嘭”地一声,随即山门对面传来几声“啊呀呀?????”

    对这样的声音,早已比家常便饭还来得习以为常,管二叔在门扉前,闭着眼,正自顾笑着,连一旁不苟言笑的封二也紧着捂嘴,怕笑出声来。

    古树下的残枝败叶中,伸出一个头来,脸上灰扑扑地,眉毛拧成一团,嘴角还含着一片枫叶,不是慕容白是谁。

    对于这次吃亏,慕容白明显早有准备,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枯叶,嘴里“噗噗”地吐着口水,显是地上的味道并不好闻,骂骂咧咧地道:“好你个大和尚,这次居然玩阴的,噗,好在本少爷有准备,不然今天屁股可开花了。噗噗。”说着从屁股后面掏出一本橙黄色的线装书,书面略显古旧,上写着《摩坷经》三字。

    在他心里,既然这书是你给的,那即便是替着自己少受了皮肉苦,也算是无上功德,所谓“我不入地狱,谁爱入便入。”

    想着歪理的慕容白抖抖书上尘土,咧嘴一笑,嘟囔道:“嘿嘿,你整天叫我背这个破经,现在它却让我的屁股少受皮肉苦,你们整天佛啊道啊,参啊悟的,却动不动就出手打人,我看背这个经也是无用,还不如我脑瓜子转得灵光。”

    嘟囔几句,慕容白便收起经书,整理好衣衫,仍用了刚才的窍门,片刻便来到山门之前。

    在这慈云寺中,上至似慕容问道这样的家主,下至行脚挑夫,都带着十分虔诚的敬意,管二叔自然也不例外。

    有时慕容白看见那些跪拜上山的香客,未必能亲眼见到慈因和尚,但三步一叩头的规矩,香客们从来不会被他们忘记,仿佛做了这些动作的人,能得到佛祖的垂怜。但在慕容白心里,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即便家中有个信佛的母亲,也丝毫不影响他实践第一的理念,他觉得有这时间在金佛面前忏悔祷告,莫不如回家好好营生,正所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管二叔显然不属于这种类型,只要一到山脚,神情便刻板庄重起来,倒似已见到了诸佛真身一般,咳嗽一声,收住脸上笑容,道:“进去吧。”

    刚才慕容白屁股上那一掌,力道、声音均算是上层,已经把门震开。怀着小心思的慕容白伸手推门,门便应声而开。

    慈云寺独居这无名青山上,说是寺,其实只是一个草庙,并不甚大,门扉后有个十来丈的庭院,院中有一颗上了年岁的古松,松枝繁茂,枝干蜿蜒,庭院后是九级石阶,不过这石阶其实只是一块石头,或是受了风雨侵蚀,石块上刚好露出九道较深的凹陷,石阶边原有一股清流,清流下的水潭杂草丛生,此时倒是干净了些,水流上方,突兀地显露着一支黑色的东西,因为以前从未见过,现在看起来,反倒有些刺眼。

    石阶上是一个草棚,木架搭成,并不高大,草棚下方的木匾上歪歪斜斜地刻着“慈云寺”。

    木匾两边是两颗自然生长又枯干的青冈树,挺拔端正,树皮已被刮去,显得有些白,树上刻着一幅对联,“闻思修,求佛不见佛;行悟参,问道难入道。”

    两扇木板制成的房门,里面有供桌一张,木制大佛一尊,香鼎一炉,摆放倒是整洁,整个庭院安置陈设,跟慈因时常倡导的“素净”几乎不谋而合,但这在慕容白眼中,算得上是赤裸裸地假清高,就如同慈因脑袋上三寸长的花白头一样,显得有些邋遢、随便。

    慈因是这寺中的主持,也是寺中的后勤主管,茶饭自理,不收门徒。

    “阿弥陀佛,小施主可有许久没有上山啦。”慈因手持一柱檀香,一如既往地微微眯着眼,站在佛龛前,一脸虔诚地垂手往香炉里插,那袅起的青烟,似乎要将整个房间都笼罩。

    不以为然的慕容白跨进正厅,一束晨光正照在大佛面庞之上,微微耀眼,心里嘀咕,我可不想天天上山,谁的屁股没事想多挨几脚。

    但迫于父亲颜面,嘴上只道:“想来也有个一年半载的,师傅庙里可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净呀。”

    慈因环顾四周,院中少人打理,芳草凄然,静无人声,打着哈哈道:“清净正合老衲心意,有道是山中日暖风烟净,独修禅道始为空。”说着原本合十的手掌伸出一只,满含笑意地看着慕容白。

    对于这种浅白的考究,慕容白早已习以为常,眼珠滴溜溜地打转,嘴上嬉皮笑脸地道:“老师傅又来考我,好在我这次有了准备,不然每次给你占了先机,害的我回去好没脸面。嗯,我想想你这题目嘛,倒是不难,只是占尽了山色、禅道,一时间我倒很难对付。”

    说着背负双手,在古松树荫下来回踱步,望着门扉外的山野翠林,嘴里念念有词,倒真像是被了因难住一般。忽地抬头望着天际流云浮动,一丝清光自云翳中折射在古松枝叶间,微尘尽显,伸手一拍脑门道:“啊哈,这可有了。师傅听听看我这信口胡诌的句子,嫩寒难锁普济辉,三春浮光合同尘。”

    少有的一语中的,显然合了慈因的意愿,拍拍手,宽厚地笑道:“少爷果然长进了,这普济辉、合同尘果然是暗对了佛门竭语,想来问道老爷知道,也会称赞不已。”

    说到慕容问道,慕容白神情便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冷冷瞪着自己,往往三里外,他便能感受到脊背上的寒意。

    至于面前这个和善的大和尚嘛,慕容白惯用的招数,便是涎着脸赖皮。

    挤眉弄眼地蹭到慈因身边,拖着他那宽大的禅袍,样子甚是亲昵地道:“既然老师傅都这样说,不如哪天您到我家来,跟我父亲说说,别让我老是抱着那些真经在那里背啊、颂的,你看我们家对面的秦公子和谢小姐,哪一个不是身负绝世武功?”

    说着慕容白越是讨好般拉住慈因宽大的手掌道:“你想,古道边,夕阳下,骏马飞驰,英俊少年纵身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何等快意,何等洒脱出尘。”

    对于这个简单要求,慈因只是面色沉静,微微含笑,轻轻摇着头,慢慢往台阶上走去。

    慈因不接话茬,多半便是泥牛入海,音讯全无,慕容白锲而不舍地追上去道:“唉,老师傅别急,你看,你们佛门子弟,本就注重身行体悟,若果救人于危难之中,挽大厦于将倾之时,岂不比你端坐佛堂痴痴念经祷告来得更为畅快。或者诸天神佛见了这样的人才,宽恕了人间的罪业也未可知,你说是不是?”

    慕容白一人在院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着他的大道理,慈因对付这鬼精小孩,也只用一招来化解,那便是沉默,正如佛说“不可说,不可说,说便是错”。

    慈因的两字决中,还有一招,便是闭目塞听,其实这样的道理,慕容白已经跟他叨咕了不下十遍。这一次也同以往一样,保持缄默,以住慕容白的嘴。转身进了厨房,让管二叔找了棋盘,封二拿了棋子,自己手上端着茶盆,慢悠悠地往院中走来。

    一切如想象,并未奏效,慕容白翻了翻白眼,有些失落,但又恨恨地道:“老师傅别装作不知道了,我无非是想学点皮毛功夫,一则可以防身健体,二来扶危救困,你是素来是知道我的品行,为何人人皆可学得,我却不行。”

    慈因见慕容白说话时比以往涨了几分气势,将茶盆放在古松下的石桌上,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慕容白。

    一年多不见,他已高挑了个子,眉宇间多了几分气势,再不似年前那个懵懂小孩,随即带着缓和的语气,夹杂些许解释的味道,道:“少爷也别太心急,或许是机缘未到,也未可知。来来来,许久不同你捉棋,我们今天爽快爽快。”

    管二与封二只要上山,几乎变成寺里的奴仆,早摆好棋盘、棋盅,倒好禅茶,一缕青烟自两个竹筒制成的茶碗中缓缓飘散,大有一桩禅韵,也不知是何仙茗。

    慕容白本是打算让慈因在自己父亲面前美言几句,好让慕容问道就此让他修习道法武功,但见慈因咬口不放,真是比之铁公鸡还吝啬,起码铁公鸡是一毛不拔,他却是一口不张,口水都懒得浪费。

    心中虽百万个不愿,也只得挪过屁股,靠着古松一边的石凳坐下去。微风吹拂一阵松针骚动,淅淅疏疏。

    小算盘打得山响的慕容白,就近夺过管二手中的白子,嗔笑道:“老师傅,我可先下了,不过咱们可有言在先,这一次我们可得打赌,你输了就得帮我做件事,你看怎样?”

    慈因眯着眼,对于捉棋,他有十分把握,即便是让他三五手,也没什么大碍,手抚白须,道:“要是你输了又当怎样?”

    慕容白咬着牙,狠狠地道:“虽然我们弈棋,从来是我输多赢少,但好男儿豪气万丈,纵然输了,你要我怎样,我如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慈因几乎被慕容白这小大人口吻逗笑,点点头道:“我也不必在问你需要我做什么,如果你输了,那该着我来安排。我输了嘛,自然你的条件我定替你完成。”

    来了兴致的慕容白,两眼放光,似个斗志昂然要奔赴战场的骑士,握着手中白子,也不管顺序,自己先手下了三子。慈因也不阻拦,慢条斯理地落下黑子。

    半柱香的时间,棋盘上黑子已经占尽优势。急的慕容白像下了树的猴子一般抓耳扰头,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嘟着嘴只顾低头沉思。

    慈因看着慕容白,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忖道:“到底是小少爷内心浮躁些,以他平时开阔的思路,只需平三退四,弃了右下局的死子,便可重新拓出一片天地,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望着满盘黑白子,心知已将近输掉的边缘,只得求助似地,左看看管二,右看看封二,不时又仰头望着头顶绵密松针,心中好不甘心。倒不是他时常争强好胜,但今天是带着习武的奢望来的,捉棋若输了,便是当头给他浇一盆冷水,透着心凉。

    但他横竖连耍赖的招数都用尽了,这盘棋也难盘活,只得放下棋盅,心中闷闷地道:“我投降啦,终究不是老师傅的对手,你说说要我干什么吧。”

    不善谋略的慈因,看着他一脸无辜地表情,含笑道:“我的要求倒不难,只是要委屈了少爷。”

    自知遭殃的慕容白仍心存一丝侥幸道:“愿赌服输,既然我输了,自然该履行承诺,你尽管提,只要不是让我抄写、背诵经文,我定当全力以赴。”

    慈因点点头,又摇着头笑道:“正是希望少爷再抄写一遍《摩坷经》。适才我观少爷捉棋,心中好胜意切,必动了嗔戒,可下棋偏需要心思沉着,摘除六根,方能自成境界。若你刚才弃了右下局死子,我便已然输了,此所谓柳暗花明,枯木逢春,如此可见少爷禅机佛缘尚未通达,不如多看看佛经。”

    慕容白“呀”地一声,“如堕大梦惊坐起”地跳起来带着哭腔道:“师傅坑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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