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正甫这个名字谭嗣同是有深刻印象的,上次他代表汇丰来,要不是陛下精通中外,就要着了道,不过临走时,却态度大变,出了不少主意,此番再来,所为何事?
略微思考后,谭嗣同决定见他,从道理上来说,席正甫不会再来替汇丰银行谋划什么,何况他还有上海不少随同过来。
王同和谭嗣同是同一个人,这点席正甫可不知道,见到帝国丞相,席正甫愣了下,半响才慌忙行礼:“见过丞相大人……”
“席先生,你我也是相识之人,坐……”
席正甫坐定后,还偷眼瞧谭嗣同,他怕眼花认错了。
谭嗣同笑了笑:“我本就姓谭,家严曾经是满清的湖北巡抚,蒙陛下抬爱,不准我用本名,席先生不用瞧了,王同就是我。”
“得罪了,请丞相大人见谅。”
谭嗣同摇摇手:“无妨,不知席先生要见陛下,有何事?”
“在下此番前来,一是想和陛下说说银行之事,二是有些同船来的人,得知在下见过陛下,请在下引见,在下实在推脱不了…….,却没想到陛下现在不见外人…….”
看他神情,谭嗣同明了,笑道:“陛下自上年,身子便有些不妥,确实不好见外人,还请席先生见谅。”
“不敢不敢,陛下如今九五之尊,不是什么人都见的,在下知道,不知陛下龙体…….可要紧?”
“还好,席先生不用担心,要不这样吧,先生所说银行之事,可否写个条陈,随先生来的人,我见他们如何?”
“行,行……”
“那好,晚些时候,我派人去先生那里取条陈,明日先生带他们来吧。”
席正甫应了,随即告辞离去,回到客栈,听闻刘奇并不见他们,一众人有些失望,不过能见丞相,也算难得了,席正甫叮嘱一番后,回房去写条陈,傍晚十分,有人来找,取了条陈,再次叮嘱席正甫明日别误了时辰。
银行一事,谭嗣同只知皮毛,席正甫的条陈有二,一是再次说了发行货币,建立国家金融体系的重要性,二是提出建商业银行的设想,说白了,第一条是见面礼,第二条是他想做的事情。
此事谭嗣同拿不定主意,还没人商量,他只能拿着条陈来见刘奇。
国家金融体系当然重要,刘奇清楚这一点,虽说席正甫的条陈中并没有直接的词语,不过意思是这个意思,至于商办银行一事,刘奇也有些纠结,银行必定要吸储的,私人银行最让他担心的就是只逐利,不管是经营不善倒闭,还是引发金融风波,倒霉的必定是百姓,国家也要跟着遭殃,但官办银行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
思来想去,刘奇觉得事情不去做,永远不知道好坏,眼下还在战争期间,他所辖之地三州,其实都不全,不若试试,若出问题,影响还可控。
他将想法和思路与谭嗣同说了,谭嗣同大致清楚,只是心里还是忐忑,“陛下,可否请皇后娘娘一同商议?”
何涴婧多少也是商贾之家出身,山西票号也是有名的,加上这些年跟着自己,也知道不少后世之事,刘奇觉得行,多一人商议,总是会少些漏洞。
何涴婧深知票号和刘奇知道的那些银行有本质区别,她不得不和刘奇讨论了很久,恶补知识,爱兰珠跟着,有些佩服,皇后姐姐也很厉害,暗自想着得多学学,能帮哥哥。
刘奇其实也是半瓶醋,被何涴婧弄得头晕眼花,不过一些核心的东西,算是说清楚了。
第二天很早,席正甫等人就到了,不是他着急,而是他儿子根本不相信中华帝国的皇帝,连个像样的宫殿都没有。
其余人也是好奇,便一同来了,当看到父亲带着自己来的一个类似府衙外时,席立功傻了半响:“这就是皇帝在的地方?皇城呢?”
“就是这里,此地原是泰安府府衙,后为兰婧王府,现为陛下皇城,昨日我也是打听后才知道的,儿啊,看到皇帝陛下不一样之处了吧?”
席立功猛点头:“不一样,确实不一样!”
黄遵宪盯着大门良久,黯然道:“难怪大清国会一败涂地。”
护卫见一群人在外指指点点,急忙上去询问,得知是来见谭丞相的席先生等人,无奈摇摇头,进去通禀,不一会出来说丞相此刻无事,来了就进去吧。
进得门,一众人四处看,不由得又是一通叹息,跟随护卫过了二门,席正甫见一人站立等着,慌忙拉着儿子上去行礼:“见过丞相大人……”
一众人手忙脚乱一通,谭嗣同笑道:“不必多礼。”
“怎敢劳烦丞相大人迎接……”席正甫仍然有些慌。
“无妨,席先生,陛下不能见你们,不过我已请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召见,我来迎你,是有些话要交代一下。”
听了这里的规矩,席正甫有些发蒙,稀里糊涂的跟着谭嗣同到了大堂,瞅见上面坐着两个女子,稀里糊涂的跪了下去:“参见皇后娘娘……”
一众人跟着慌乱,何涴婧蹙眉:“谭丞相,这是…….”
“臣再三交待了……”谭嗣同苦笑。
何涴婧摇摇头:“都起来吧,这里没有跪拜的规矩,诸位请坐…….”
“谢皇后娘娘…….”一众人起身,只是这坐还是有些忐忑,谭嗣同笑笑,坐到右边上首第一张椅子,算是做了表率。
皇后皇妃召见外人,这在古代也是不多见的,席正甫等人目光不敢乱瞟,以免大不敬。
“席先生,谭丞相向陛下说了你来此意图,陛下让我与先生商议,不知先生是先说自己的事,还是他人之事?”
席正甫一听,心道糟了,他慌忙起身抱拳道:“回娘娘话,草民疏忽了,其他人有何事要说,草民还不知道,请娘娘恕罪。”
“无妨,先生坐下说话……,不知诸位先生有何要说的?”
来时候只想着见刘奇,有些便利,真等何涴婧出声询问,一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请皇后娘娘行个方便,我等想经商办厂吧?
黄遵宪总算是见过场面的人,见众人不知所措,抱拳道:“皇后娘娘,草民曾是大清国派往新加坡的总领事,此番大清和那英吉利联手,草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辞官回来,来此地,是想看看。”
外交官?谭嗣同眼睛一亮,如今帝国缺乏这样的人,既然辞官来此,想必也是有想法的,他急忙道:“不知先生贵姓,哪里人氏?可愿留在此地?”
黄遵宪愣了下,抱拳道:“丞相大人,草民黄遵宪,草字公度,广东嘉应人氏,不知大人所言留在此地是何意?”
“陛下登基之后,必定要与各国打交道,需要先生这样的人,不知先生可愿在礼部供职?”
“这个……”才来就做决定,黄遵宪有些为难。
见状,谭嗣同笑道:“先生不妨看看走走,若觉得此处还行,再来找我如何?”
咬咬牙,黄遵宪道:“不瞒丞相大人,草民是有意留下的,若大人准许,草民想听大人说说如何与洋人打交道。”
谭嗣同想了想道:“不若我与先生回头再说,如何?”
黄遵宪点点头,“就按大人说的办。”
他说完,场子又冷了,何涴婧知道这些都是经商之人,说道:“诸位在上海经商办厂,以往都是要和官府有些瓜葛,才好做事,想必来见陛下,也是这个心思。”
她引了头,下面就有话说了,董秋根抱拳道:“草民董秋根,娘娘说的是,草民等听闻素贵兄见过陛下,一时也没多想,只是想着要见陛下,可真见着皇后娘娘,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总觉着,事情太小,不该惊动皇后娘娘的。”
“董先生,我到不觉着事情小,这经商办厂,也不是有钱就能成的,倘若办砸了,先生多年辛苦也就付之东流,还要连累家里,能找些路子,把稳些,没什么不对的,若真能和陛下有些干系,那可最好了,我若是先生,也会有这种心思的。”
一句话说得董秋根都想跪下了:“皇后娘娘说得太对了,都只见草民等办厂风光,那里看得到这背后的辛苦,在上海,要看洋人脸色,要看官府脸色,办小了,他们欺负你,办大了办好了,他们就来搜刮,不瞒娘娘说,在上海,谁不想和官府有些干系,赚了钱,先想到的都是去捐个官。”
何涴婧点点头,说道:“这里倒是不会给先生捐官做的,不过我可以向先生保证,在这里经商办厂,只要循规蹈矩,不用担心谁回欺负你,搜刮你,谁敢这么做,砸了你的饭碗,让你倾家荡产,我和陛下就能让他砸了饭碗,倾家荡产!”
董秋根惊得跳了起来,“娘娘所言当真?”
“当真,大理寺正参照西洋律法,定下中华帝国和经商办厂有关的律法,这之前,若遇到不公,可到衙门申诉,若是官吏作梗,可到御史台告状,再不行,来找我和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