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心见她一回来,就钻进被窝里折腾,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有些担心的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桑梓转过身去,小拳头一下下的捶着被子,闷声尖叫,“我心里不舒服,再碰见他,我非踹死那个混蛋……”
黄昏时分,简兮回了府,桑梓将怀里的手炉塞给她取暖,又让蕙心端了姜汤来,先让她热热的喝下去驱驱寒气。
待她暖过身来,桑梓才问:“事情打听的怎么样,可有眉目?”
简兮笑道:“小姐所料不差,姜晟果然还和先帝的那位林婉仪有来往,每月的初一十五必会去皇家寺院探望。
虽然于礼不合,但林婉仪住的地方偏僻,姜晟自可避开人从后门进入她的小院,所以至今没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桑梓冷笑,“既然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又曾有过婚约的,自然感情非同一般。林婉仪年近半百没有子嗣,落到凄然出家这个地步,莫说姜晟现在大权在握,尚有能力维护她不必如旁人那般拮据受苦,就算他只是个普通人,恐怕也无法忘情。而权势越大,恐怕他心里的不甘也越大。”
简兮沉思点头,“那小姐打算如何做?”
桑梓冷冷的勾起了唇角,“我要成全他们。”
蕙心与简兮对望一眼,担忧的说:“小姐,那林婉仪可是先帝的嫔妃,搞不好会惹祸上身的……”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桑梓在心底谋划这事,也有好多天了,便直接问简兮:“辛瑶可在京城?”
简兮忙应道:“在,先生来京的时候,带了不少人过来,其中就有她,如今在天香楼做粗使的小丫头。”
天香楼,帝都第一大青楼,枫墨白安插在那儿的人,恐怕不止辛瑶一个。
不过眼下,她要一个辛瑶就够了。
“明天你去见一见她,就说……”
简兮听她说完,本想多问几句,可也知道,她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便应道:“是,奴婢知道了。不过若真要去找辛瑶,奴婢觉得,还是晚上过去的好。
晚上鱼龙混杂,奴婢扮成个小厮,随便跟在哪家少爷的身后也能混进去,反倒是白天过去太惹眼,更容易让人察觉。”
桑梓想了想,说:“也好。”
帝都的夜,尤其是这种清闲时节,就算灾民遍地,但像天香楼这种地方,却从来都不缺乏有钱的恩客。
一到晚上,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院内却依旧脂浓粉香,花天酒地。
简兮扮成小厮的样子,混进天香楼的茶房,将辛瑶叫了出来。
辛瑶听完她的吩咐,笑道:“论脑瓜子聪明,我是不如姑娘,可若是说演戏,我可是不输给任何人的。行了,你回去吧,这个月的十五,我保证将姑娘交代的任务圆满的完成。”
简兮又叮嘱道:“你切莫太心急,坏了她的计划,这事若是不得时机,就千万不要莽撞行事。”
辛瑶嘻嘻哈哈的嗤道:“行了吧你,我在这鬼地方混了这么久,难道察言观色的本事还不如你?用你多嘴教我?”
“你心中有数便好,那我先走了,只是有些委屈你了。”
辛瑶“切 ̄”了一声说:“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当初艽爷让人将我打成那样,我就是不松口,我不接客,除了这个,让我做什么都行。
是姑娘出面求他,才成全了我,如今不过是演一场戏,哪就委屈着我了?
对了,你回去之后跟姑娘说,让她再给我绣个荷包呗?她的针线活,我当真是眼馋的很。”
简兮应道:“这也不算什么,你放心,我会替你转告的。”
辛瑶将她送了出去,然后转身便进了内院,去跟老鸨子请了假,说是要回乡探亲,当晚,便将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天一亮便出城。
桑梓一直在灯下无聊的翻着琴谱等简兮回来,戌时左右,她听到院子里有人吵闹,便披衣走了出来。
然后便见简兮拎着一个小丫头,一脚给踹在了地上,怒道:“你自己说,到底想干什么?大晚上的,跑到我们门外的竹林里来烧纸钱,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吗,不知道在府里烧纸钱是大忌讳吗?”
借着廊下的灯笼,桑梓看清了那人的脸,竟然是桑握瑜房里的戚玉茹。
她不说话,就那么居高临下冷冷的盯着她,不知道他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却听戚玉茹满脸惶恐的跪在地上,哀求道:“三小姐,我真不是想要害您,我只是想要找个地方,给我爹烧点纸钱,可又不能出府,只好找个偏僻点的地方。
而您门外的那片竹林,是阖府里最偏僻的角落,我以为这个时辰,您早已歇下了,所以才……”
桑梓倒也并非完全不信她所说的,便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一说起这个,戚玉茹嘴角微垂,眼里顿时溢满了泪水,哽咽道:“我大哥本来也是个老实人,守着铺子,老老实实的做点小生意也能养家糊口。
可是,后来不知受了谁的蛊惑,忽然染上了赌博,天天往赌坊跑,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输的倾家荡产,还把铺面家底也给押上了。
我父亲被活活气死,大哥也因为欠了巨额的赌债还不起,带着大嫂逃回老家去了。
我一个人,被卖进了那种地方,是大少爷将我赎了出来,才让我侥幸没被人糟蹋。
我一个孤女身上没钱,也没出过远门,只好跟着大少爷回来做了他院子里的丫头。今晚是我爹的头七,我就是想为他烧点纸钱而已。”
桑梓听完她的话,半晌没有吭声,其实这些事,戚玉茹如果存心撒谎,她也能查的出来。
当下便吩咐说:“让她回去吧,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简兮将她送出门去,回来问:“小姐,您真的相信她的话吗,万一她骗您怎么办?”
桑梓端着茶杯坐在榻上,眼神微冷,沉吟良久才说:“看来上次强抢不成,桑握瑜倒是学聪明了。现在他若是看上哪家的女子,竟然也学会了耍手段,只是这样弄得人家家破人亡,还要充当恩人的角色,当真让人更加不齿。”
蕙心神情略有不解的问:“小姐的意思是,桑握瑜先看上了戚玉茹,然后为了将她弄进府来,才这般大费周折,搞得人家家破人亡?若是这样,他可真是一只丧尽天良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