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魔术棒指挥着黑夜
风与天空成了观众和掌声
呼啦一声
大袖口吹出五角星叶子
散发光,守护灰暗的人儿
再忽忽一下
小口袋又弹出信使白鸽
衔着爱,萦绕祈祷的房子
待表演落幕时
我努力张开双臂
把世界变成一个拥抱
我用天鹅杖的魔法
换来背一棵枯树的力量
就往那个林子绕啊
房子的脚步引领孤鸟
让后背的树开出星辰
再往那个林子绕啊
歌者的脚步唤醒种籽
让后背的树筑起春天
直到林子的尽头
战士的脚步让我站成树
像一束绿色的焰火
燃起整个森林的魔法……
我一边独个儿步行
一边发出牵手的邀请
那听不到声音的孩子
我牵起他们的手,说不怕
步行吧!踏着黎明吹起的风笛
那看不见星火的孩子
我牵起他们的手,说不怕
步行吧!踩着午夜盛放的花朵
那追不到风筝的孩子
我伸手抱紧他们,说不怕
步行吧!挥着信念萌生的羽翼
还有那不许动的稻草人
我和孩子环抱它们,在麦田——
像在唱一支出生己学会唱的歌
我们步行着!步行着!
我一直相信
孤独会开出花
竹子站着,守护在林中
风的笛声掀不起它的心弦
直到竹枝偎依了茑萝的星光
岩石伏着,守候在海岸
海的鼓声敲不响它的心愿
直到石缝支撑出紫草的蓝天
太阳挂着,照耀在草原
草的舞蹈和不上它的心声
直到阳光对上了向日葵的眼睛
女孩坐着,张望着房间
窗外的小城放不下她的心
直到信念长成一片野玫瑰
在森林、大海和原野
孤独都开出了花……
我想以芭蕾的姿态站立
在天边,站成一只白天鹅
载着一箩梦想摺叠的纸花
在夜被黑暗催眠时,鼓舞飞扬
让粉的绿的纸花唤醒苍白的心
或许我想气势磅礴地站立
在山顶,站成一头火红狮子
驮着一群包袱重重的可怜儿
在房屋被巫婆占领时,勇往直前
帮善人儿们夺回一座饭香家园
但是,我最想和我的小伙伴
握紧拳头,站成一个森林
有大树、果实、花草和园丁诗人
动物成了骑士,植物在唱魔法
记得伸手——世界将被我们拥护起来
我只知黄昏叫做黄昏
在那么一瞬间
阳光勾起春天的笑容
柔和了风,轻托旷野
草籽的梦会像蒲公英
在枯燥与荒凉里升起
柔和了树,轻摇城市
晚归的猎人会像叶子
在车水马龙的路歌舞
柔和了我,抬起头来
心底的故事流转上眼睛
在跟太阳对望,祷告……
我只知黄昏叫做黄昏
在那么一瞬间
一道柔光可以容纳一切
我渴望遇见
一种叫做信念的东西
它像一粒种子吧
会从我的怀抱长成田园
环抱我,看桃红柳绿
但或许不晓得发芽
和我一块在春泥里沉睡
它也像一根棍子吧
会从我的双手变成魔杖
引领我,去拯救世界
但或许只是一根棍子
被我一路握在手心壮胆
它还像一支歌子吧
会从我的脚下搭成小桥
牵着我,听细水长流
但或许音符走散了
让我一直寻找再拼凑起……
然而,原来信念就是信念
当我想着它的样子时
就已经遇见了它
也许这不是一首诗
尽管你看见它一笔一划地
勾勒在黎明、黄昏和夜晚
是两条飞鱼,待在破晓
你总想无畏地护我
跃上比海鸥还高远的航线
是两个背影,坐在日暮
我们不言语不拥抱
那沉静的暮色使我们默契
是两粒花籽,种在梦外
开到黑漆漆的天空
簇拥仍挂着秋千的老月亮
这不是一首诗,而是一道光
你不需要看见,就让它悄悄地
从每个黎明、黄昏和夜晚
勾勒到你的心里……
我很安心地走在丛林间
遇见一只金黄色的小狐狸
它像阳光,但分不清是灼热或温暖
我提着果篮子,狐狸抱着空瓶子
仙人掌与向日葵原始地绽放
白云和流水本来就自然
狐狸的瓶子是为了盘算果子
还是为了给我许一千个愿望
我都没有想,只来得及
在它走近我的时候
我的眼角和嘴角会因它而弯起来
给七月
缝上两片纱帘
透亮地
乘着世界起飞
同样是孩子
有的住在楼上
异彩的灯光搭向天空
他们踏着天桥高昂表演
也许看不到但我知道
楼下有一片野茫茫
很多渺小身影坐在那儿
与被灾难孤立的草草作伴
在风吹雨打里寻一个祈祷
我想,到最后
这些身影会变成萤火虫吧
跟着七月远飞
像一个夏梦掠过眼前
短暂而美丽……
你会歌唱
那安静点,当蚂蚁
听昆虫唱圣诗
你轻和着声像高贵的小尘埃
你会写诗
那安静点,当园丁
跟植物挤一块
你飘摇风雨像纯粹的自然卷
你会飞翔
那安静点,当稻草人
带领穷的笨的病的孩子
打开你的翅膀,飞吧!
我知道你会魔法
但别扮神仙妖怪去叫嚣
安静点吧,平实点吧
沉默的力量早已叫响了
我想要一座房子
安宁地坐落在
星星愿意瞩目的地方
它不需要和巫师洽商
给镶上华丽的算盘珠子
工匠就工匠,木材就木材
到栏杆踮着脚跳也踏实
更没必要跟老天变戏法
一时风一时雨最后成了粉沫
大地站大地,天空玩天空
到屋顶转着身跑都无恙
我用果实换来一座房子
安详地坐躺在
思念一直注目的摇椅
那是一位老母亲的愿望
我从海蓝的书页走出来
世界用一阵微风纳入了
一个懵懂的浅绿色身影
在优雅的乐器里
双手垂钓起两只玻璃瓶
踏着音阶一块响亮
午夜的街跳跃清脆的烛光
在夕阳的瓦砾里
没有赞美诗,只有粮田
随着炊烟一路延伸
泥土深处盛开美丽的季节
再回到舞台与你们结伴
穿着不同的演出服
但影子都是浅绿色的,衣领和帽子
也长出了同样的桑叶与玫瑰
正要往返时,我们的世界折成了
一叠翻不完的海蓝的书页
那歪歪扭扭的骨头
是个不带任何病态的小丑
和我亲密又轻快地牵动着
它弯成藤萝,结着雨季
旧墙蔓延着逆风而行的绿痕
我们够不着美丽,只感到关节颤舞
它折成木偶,缠满丝线
晚霞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背影
我们走过了沼泽,也走过所有幻想
它瘫成棉花,没记忆地睡去
被晨风吹到你的窗边悬挂起来
是一抹纯白的灵魂,我们无声摇曳
那歪歪扭扭的骨头
是个活得自由自在的小丑
和我亲密又轻快地玩耍着
给你少女的面具
尽管城市脸上的斑马线紧绷着
你站在灰色的地铁站口
跟所有遇见你的人颔首,仿佛这样
就能让每一条公路爬满溪流
我们撑着白色的伞,穿起碧草红裙
穿梭涟漪,溜掉一身小尘埃
给你魔鬼的面具
透着绿光的猫眼洞悉着巫婆们
咒语噼里啪啦地被揭晓
抖动的怒气倒成了一阵新鲜空气
搞砸国王的算盘,珠子们快乐地弹跳
空心的珠子统统给驱逐
一切恶作剧骄傲得不带一丝邪恶
噢噢,把你的心呈上来
给你最可爱的面具
有人在家吗?树屋送走了月亮
亲爱的,你可以孤独地不思念什么
有人说笑吗?铃兰合起了声音
亲爱的,你可以伤心地结好多露珠
有人旅行去吗?把背包让给了甲虫
亲爱的,你可以无聊地睡在红舞鞋里
有人吃大餐吗?把餐桌献给了老鼠
亲爱的,你可以静静地跟石头干杯
有人打扮路上吗?风景层层褪色
亲爱的,你不如随意对着镜子扮鬼脸
有人竖起心灵吗?信纸沙沙作响
亲爱的,祝福我们的布偶我们的寂寞
那时,春天带走了所有花精灵
遗落她从深秋的花床上醒来
枯寂像忠实的仆人拥抱了她
草女王教她编织金黄的光环
老树妖替她铺开一地火红——
“深秋也有天国和闹市村落
我们每天为彼此欢笑与流泪”
这是她给春天的信,成了一匹绸缎
正为她的衣裙缝补褶子,还有筑一条路
她虔诚地跪在地上,闭上眼睛
扬起一朵骄傲又羞涩的笑
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做青春
我端正地坐在人群里
被当作无知的观众
观看面具与面具
交换着自以为是的魔法
另一边,我原居的森林里
每天只会看到纯粹与纯粹
聚在树下种着野蔷薇
花的语言使我们感到神圣
但除了森林
在所谓的人类世界
我只能决定我是一个
沉默得接近无知的观众
我知道我期待什么
上帝也知道
我们谁都没有说出来
这明明聒噪的大园里
满是妖娆的花与荒芜的草
一味跟着电线杆上的鸟
叫嚷着飞扬跋扈的咒语
可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秘密的一隅,上帝看着我
我玩着地下的泥巴
谁都没有说出那个期待
一粒种籽在泥里隐约发光
仿佛它也知道了
那包袱皮大小的田地
没种出宝石之类的家当
我陪着瓜籽儿在那长大
一些人经过,瞟眼的和撇嘴的
可瓜蔓不动声色地绿
往没有尽头的原野去
绝不打扰路人追逐的风光
有个路人留在对面也种瓜
他把瓜儿当不成器的家伙低咒着
我顾不上管他,放眼原野——
我的瓜儿竟已蔓延成一条路
唱起不可思议的歌
我的座位是木雕泥塑的
你把眼睛放半空打量我
觉得我也是木雕泥塑时
突然来了一群郊外访客
丛林来的是有脾气的夏虫
翅膀跟曲谣都肆无忌惮
原野来的是有想法的草草
色彩跟术语都自由自在
山谷来的是有力量的野孩子
奔跑跟呼叫都干干脆脆
说不得这群小东西代表谁
他们的眼睛正反来打量你
满地的狗尾巴草
默默不语
尽管风拨响了竖琴
雨滴跳起了踢踏舞
昆虫也开始激昂唱和
我看到狗尾巴草在欢宴里
无声无息就像丢了邀请函
但我知道它们一直没有缺席
因为最初那粒草籽
早已当上了歌颂者
我学着这种与大自然的默契
即使我是一个会说话的孩子
我拾了一根水草
在岸边布置人生的宣言
铜板沉入池里又抛上云层
机器乌龟除了一动就是不动
一些人在树丛
要捧茶杯也要举放大镜
行遍了每道叶脉的奇迹
还得抽空喝上一口新绿
最后水边传来一阵哀乐
于是我开始把玩那根水草
人生成了一块青草地
我跟着流水平静地漫过
世界在手心打了一转水漂
我乘着旋覆花轻松地行走
它是个比轮椅更踏实的轮子
路人的行装很不一样
饱满的秋还要竞逐
干瘪的冬却要安家
他们各自忙碌与羡慕
但还不都在走一条路
当大家感到无力时
我的轮子愿意变大
它的光芒旋转开来了
才发现我们是同样的饱满
我一个人在荒芜的公路上
脚步像一位失忆的时光使者
把晨与暮卷成一团迷雾
天空涂上草绿,旷野染成海蓝
让我忘记坐落的姿态,不断向前奔跑
一朵向日葵在路的顶端放大笑脸
那是一种诡异的笑,猜不透它的来意
直到它被摘下来,脚步声渐渐远去
而我躺在床上醒来,转头望向窗边
白色帘子竟吹起那朵神秘向日葵
仿佛一个触不到却看得见的奇迹
它在我的视野里奔跑……
我不语
只为玫瑰树开出书页
我不哭
只为萤火虫留下了光
我很平凡也很贫穷
直到爬满清澈的老茧
狗尾巴草为我系上一枚指环
希望你让我呐喊、歌唱
即使我是个哑巴
让我明净、丰美
即使我是黑色的……
在你的眼神里,我摇摇晃晃
但希望你让我成为坚定的藤蔓
翻过太阳,越过月亮……
他赤脚坐在街头清唱
沙哑的嗓子诉说着走过的路
我期待会有一个小人儿
先和他一起坐下,再掏出硬币
清冷的街头,挂起一幅温暖的画——
悠扬歌唱的乞丐与微笑聆听的人儿
铁盒里的硬币不敢咣当一声
生怕惊扰他们并肩而坐
我们开着小火车
哐当哐当,从春天加油站出发
熊人从树屋站下车,留下了手套
纸人从夜空站下车,留下了羽衣
稻草人从原野站下车,留下了长靴
雪人从篝火站下车,留下了帽子
穿长袍戴光环的家伙也下了车
什么都没留下
大胡子给我们端来巧克力餐
甜小鬼睡在了苦涩的舌苔上
风把一年这名字叫得莫明其妙
我们听得一阵恍惚又要开往下一站
哐当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