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_r(); 听到动静的殷瑜走过来看了一眼,给裴质往肚皮上搭了个薄被,又给猪老大和殷湛拿了点心,让他俩不许捣乱。
殷瑜再回到前面,余杭知府已经吓得浑身仿佛水洗了一般,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那刺客就是在曲山落草为寇的马匪,原来不过是生活在码头的贱民。”
“贱民?”殷瑜冷笑,“贱民会直接来刺杀朕,而且地动之际不慌着逃命,非要至朕于死地?”
那知府呐呐不敢言。
殷瑜让他们退下,只留了他从皇城带来的心腹说话。
众人都在猜测刺客的来历,唯有楚门庭上前,轻声叹了一句:“自从陛下迎娶皇后,与以前大不同了。”
“怎么不同?”
楚门庭回头看了众人一眼,殷瑜摆手,众人鱼贯而出,屋里只留下殷瑜和楚门庭两人。
“陛下以前……”楚门庭先告了个罪,这才又接着说,“颇有些冷心冷肺,不只对别人,对自己也是,遇到刺客别说躲,甚至恨不得直接往刺客的刀上撞!”
楚门庭继续道:“不瞒陛下,臣与裴大御史他们一直在暗中猜测,陛下是否不知何为‘情’?”
“直到皇后入宫,陛下处理朝政用心了许多,很多事情也都像大家一样会笑会怒会伤感,最重要的是,知道保重自己的龙体了。”
殷瑜听他说一番话,心里也是感慨颇深。他原来只觉得人生无趣,无论他怎么努力,逼迫自己与其他人接触,他还是感觉与别人亲近不起来。
就好像他独自在海上前行,他努力想要滑到众人身边,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始终与别人上不了同一条船。
直到裴质从天而降!
裴质不安分,这个船蹦蹦,那个船跳跳,最终直接跳到了他心里来。
“皇后,他是极好的。”殷瑜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宠溺。
楚门庭点头,皇后是他会效忠的主子。“陛下,臣想自请去西北边境。若荡平西北流寇,还请陛下开恩,把臣的弟弟放出宫。”
殷瑜没有贸然答应,他担心后宫那些人,对于裴质来说,是不是还有用。
这边君臣商量正事,屏风后裴质慢慢进入到了梦乡。
这是病毒用地雷给他换来的梦。
熟悉的教学楼,破旧的桌子上,“裴质”脑袋枕在胳膊上发着呆。下课铃声响起,他慢吞吞进了厕所。
刚掏出来卷子,正要看,突然听有人敲门。
那人的声音很熟悉,还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我喜欢你,裴质,我超级喜欢你!”
裴质顿住。
“我是真的喜欢你,他们都说你不懂什么是感情,但是我觉得你懂!你若肯接受我,我一定好好爱你!”
裴质低头看卷子,并不搭理。
外面的人仍然在吆喝。在他喊了几句后,隔壁的门忽然开了。
“不上课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做什么!”
一直神色淡然地裴质,终于抬头看了眼隔壁,那是他们班主任的声音。
“裴质你也给我出来,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操场罚站。”
外头的小伙子不高兴了,辩解道:“这是我在表白,我喜欢裴质,跟裴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罚他?”
“就罚。”班主任很任性,两个人不得不并排站到操场上。
梦境中,那个向他表白的男孩,在夕阳的余晖下,伸手,慢慢牵住了裴质的手。
办公室,刚才严厉的班主任,站在窗前,看着操场上的两个少年,感慨万千。
同事打趣他:“你不是一向疼裴质吗,怎么今天舍得让他罚站?”
“不让他站过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有朋友。不管是什么朋友,总比孤零零的一个人强。”
梦境中,裴质说不上自己是在夕阳下罚站的少年,还是一个旁观者。
不比年少的他的那份淡然,他看着看着,鼻头发酸,差点掉下泪来。
他侧身去看站在他身旁的少年,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他还是看不清面容!
那少年的面前好像有一团雾,把面容遮挡了起来。
裴质猛然惊醒。
他醒的太快,并没有见到那少年递了份自己的卷子过来。
“给,虽然就考了十分,但是有一道题,只有我一个人做对了!”
“裴质”接过卷子,淡淡地扫了眼卷子。
那卷子姓名处写着——殷瑜。
第67章 殷瑜入梦
从梦中醒来, 裴质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不自觉地蜷起腿, 想把自己缩小再缩小, 甚至想从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地消失。
“父后。”殷湛突然伸着个小脑袋往他怀里钻,“父后,我渴。”
虽然想着机器人不会感受到饿和渴,但每次殷湛撒娇, 裴质都会把他当成普通的人类孩子,满足他的需要。这次也是,裴质忍着难受从床上下来,给孩子倒水喝。
这一动弹,心里装了孩子, 裴质反而感觉心里的难受少多了。
他喂殷湛吃了茶,殷湛又吵着要吃八珍汤,还非要吃裴质亲自做的。裴质磨不过他,没法子,准备去给孩子做一碗。
屏风外面,殷瑜听到两人对话, 呵斥:“你少折腾你父后, 你若饿了, 朕让宫人给你做一桌子珍馐美味。”
裴质走到屏风外,疲惫地看了眼殷瑜。后者立刻从龙椅上起身, 走到他跟前, 伸手在他腰后一搂, 他顺势将重量压到了殷瑜身上,感觉身上轻松许多,连带着心里也没那么沉重了。
“我也没事,烧烧饭也好。”
“你看看你的样子,还说没事?”殷瑜怒道,“你一点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裴质抬眸看他。
殷瑜佯作怒不可遏:“朕娶你入宫,是要你来当皇后,难道是让你来当厨子的?你若喜欢做饭,那让厨子洗干净等朕临幸好了!”
“少贫嘴。”这么一大茬,裴质嘴角都隐隐有了笑意。
殷瑜又抱着裴质说了许多俏皮话,逗得裴质来了精神,这才放裴质往外走。
楚门庭在一旁看着,等裴质走了,他才言道:“臣瞧着皇后主子神色不大对劲。”
“怎么说?”殷瑜虽然这么问,但他比谁都清楚裴质的变化。
“以前瞧着皇后主子总是开开心心的,虽然动不动就爱恼怒,可也是上一句吵,下一句笑,整个人生气蓬勃。可现在臣瞧主子他无精打采的,不,他的眼里好像都看不到东西了,也只有您和太子能得到他看一眼了。”楚门庭苦笑,裴质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也站在屋里。
本来殷瑜还想着,等忙过这一阵,就带着裴质出去走走。这次机会难得,他们再想来江南,还不知道得等多少年后。
但这一地动,哪怕伤亡再少,殷瑜也还有太多事要忙。他几乎忙的都没有时间合眼,还要分心照顾裴质,饭也顾不得吃,若不是还记挂着两个小崽子,他恐怕会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一开始他还以为,裴质是因为看不清人脸而大受打击,所以忍着难过,为裴质想尽办法。他先是鼓励裴质喝神仙水,见神仙水没什么成效,还为裴质四处请名医。哪怕他自己早就不信有大夫能治这样的病,可换成裴质病了,他心里就存了许多期待,期盼着有人能治好裴质的病,让裴质再变回原来那个动不动就偷吃、不让偷吃还恼怒的无忧无虑的皇后。
但渐渐地,他发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后来没过几日他消瘦不少,裴质却好多了,大部分时间都显得很有精神,吃的也多,整天待在他身边也笑嘻嘻的,还想办法逗他开心。
他以为裴质已经走出打击的阴影了,绷紧的心弦稍松了些。
直到有一天晌午,他看见刚刚陪他用过午膳的裴质,偷偷摸摸地蹲在墙边干呕。呕完,鼻尖眼角还红通通的,却努力对着空气扯出一个笑容,一次不成功,裴质面无表情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又继续努力地笑,直到笑容完美了,这才迈着大步朝他所在的屋子走了。
他在原地站了半响,只觉得有人用刀剖开了他的胸腔,将他的心狠狠地揪住。他这心里都是裴质啊,他努力当一个好皇帝,就是为了让裴质舒舒服服的当皇后,为什么裴质还会受这种苦?
就因为裴质喜欢他,舍不得他跟着难过,跟着吃不下饭,跟着睡不着觉,才会为难自己,逼自己假装开心,让他放心。
他抬手,也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是瞎了,才会以为裴质是真的走出了难过。
“陛下?”许望北走过来正好看到殷瑜抬手要扇自己耳光,他本来可以拦,但他选择了挡住别人的视线。看着殷瑜脸上肿起来的五个红手印,他颇为欣慰,机智的他保住了陛下的颜面!
殷瑜转过身,那一双眼睛红的吓人,就像是盛了心头血,那悲痛看的许望北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