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_r(); 护理,是个相当苦逼的专业,尤其是在正儿八经的医学本科院校。
先不说护理专业阴盛阳衰的悲催现象,他们和临床类医学生一样,五年制,而且一样的从基础医学开始学起,一样的有内外妇幼诊断学。
学的跟临床一样多,却比他们低一等,出来工作比临床医生累,拿的工资却不知道比他们要少多少!
而且护理专业的毕业生同样要考资格证,也同样要应付医院每季度一次的“三基”考试。
所以进了护理系的学生,没有不想往其他专业转的,人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跳出火坑,真正具有无私奉献精神并且热爱这份工作的,根本就没几个。
当然,伟大的南丁格尔除外!
那是护士界的鼻祖,是真正的白衣天使!
不像现在的小护士们,苦逼悲催一脸血,上辈子充其量也就是个折翼的卫生巾!
刘护士长磕着瓜子,发自内心地感叹道:“那娜倒是真心喜爱这一行,可她傻缺脑抽瞎乐呵,我看啊,她就是一夜用加长尾翼的‘小护士’!”
刘护士长身边的小跟班幽幽补充:“还是超长加厚立体护围型……”
“噗——”
刘护士长吐出瓜子皮,严肃地用力点头!
那娜是个牛人,医大08界护理专业的一朵奇葩。
成绩优异表现良好的学生,辅导员们都格外偏爱些,实习的时候也会给安排个好一点的单位。
谁不乐意去条件好的地方实习?
可那娜偏偏拒绝了辅导员的好意,一个人拖着行李去了深山老林的诊所,每天跟着俩老医生上山下乡。
那个镇子唯一的卫生所,只有她一个实习护士。
那娜的实习报告比所有人都丰富,成绩和其他人一样满分。
实习嘛,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大多带教老师都不会难为学生,不管表现怎么样,只要不是太出格,都会给个满分!
很多学生都是得过且过,医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
同学们都说那娜死心眼,瞧瞧不过短短一年,原本水灵灵白嫩嫩的大好姑娘就被蹉跎成了出土文物,何必呢!
那个小镇以前离部队的训练营地很近,镇上的卫生所还是当初部队给建起来的,现在是军区总医院的下属部门,因为条件太艰苦,愿意去的人太少,所以一直发展不起来。
两个老医生都喜欢这个乖巧勤快的小护士,便当做实习医生天天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对她的实诚认真更是赞不绝口。
很快,那娜耐操的优良品质传到了总院,人事科专门从学校调来了她的档案。
在这个拼爹的年代,没有强大的背景,想要进入国内最知名的医院工作,不知道有多难!
于是,那娜在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轻松进入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单位。
新上岗的小护士和医生们一样,需要在各个科室轮转一年,考核合格后,才会被医院编制,最后由轮转期间的综合测评来决定安插在哪个科室。
那娜等了大半年,终于等到了神经外科!
正式去17楼报道前,同宿舍妇产科的小护士毛丹掐着她尖叫了许久,对于她能去神经外科和聂医生亲密接触深表艳羡。
那娜刚来,平日里工作繁重,还要应付医院三天两头的考试,对内部八卦很是陌生,不由好奇地问:“聂医生是谁?”
毛丹狠狠拧了她一把,翻了个白眼,满眼痴迷地捧脸感叹:“神经外科聂医生,年方三十一枝花!”
那娜默默地将自己细嫩的胳膊从她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毛丹突然回过神来,抓住她威逼利诱道:“那娜同志,请务必记得,偷偷拍些聂医生的美照给我,多多益善……让我满意了,你欠我的两顿饭就可以免了!”
那娜没有考虑多长时间,便欢快地答应了。
毛丹陷入“近水楼台先得聂”的幻想中不能自拔,熟练地说起了搜集而来的八卦。
聂医生是军区总院的名人,貌美如花,医术精湛,是神经外科最有前途的副主任医师。
那娜默默铭记在心。
可能是由于毛丹给的任务太过严峻,或者是因为她心底的那点隐秘期盼,那娜居然失眠了,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宿,迷迷糊糊睡着后,再醒来已经快要迟到了。
还好她就住在医院后门的职工宿舍,跑起来五分钟就能赶到。
那娜来不及吃饭,匆匆洗漱一番就换了衣服出门。
军区总医院是l市最著名的医院,病人自然很多,有很多人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守在门诊大楼前,一些专家号更是难以预约,在黄牛党手中能卖出几千块钱。
所以那娜跑进外科大楼时就发现,每个电梯口都排了长长的队伍。
那娜挤到医护人员专用电梯那里,等了一轮才勉强挤了进去,后面紧跟着一位颤巍巍的老人家,不堪重负的电梯发出刺耳的警报,那位老人却堵在门口不愿意下去。
老人家明显能看出是位患者,大概排了许久的队等不及,才会插入工作人员队伍中。
老人家年纪实在大了,拄着拐杖,满脸病容,即便在听到超载的警报时依然无动于衷,也让大家不忍再出言斥责他。
可这个时候,再等下一趟,上班就要迟到了,医院管理又颇为严格,周一医务处还会例行巡视检查,被发现迟到不仅扣钱还会全院批评,一时间倒没人愿意让他一步。
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办法,电梯超载连门都关不上,没人愿意下去,大家都会迟到。
时间一久,就有人小声抱怨起来,老人家浑浊的双眼满是无奈,低低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往外艰难挪去。
那娜心下不忍,刚要让老人家先上楼,自己下去等下一班,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冷冽漠然的男声:“自觉点,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年纪轻轻,总不能厚着脸皮让老人家走楼梯!”
这话说的,音调不高不低,语气不急不缓,平板淡漠,却如一湾清流涤荡过拥堵闷热的狭小电梯,即便十分不客气,也让人感到精神一震,躁动霎时平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那娜,原本对那位插队老人的不满也一下子变本加厉地发泄到她的身上。
那娜即便再好的性子也气得够呛!
本来嘛,她一番好心,只因为慢了那么一小步,就被人不咸不淡地给扭曲了。这下子,她再让步,意义就完全变了,可面对这么多指责的目光,她又不得不让步。
那娜无辜至极,不由觉得憋屈。
主动做好事帮助老人家是一回事,被人冷嘲热讽逼着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那娜的心里老大不痛快,不由腹诽,你脸皮不厚怎么不见你尊老?说话这么坑爹的人也能被医院录用吗!
那娜回过头,狠狠瞪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嘴里却甜甜地说:“您‘老’人家说的是,我年轻力壮,全当锻炼身体了!”
那娜在“老”上重重发音,身后的男人高高瘦瘦的,跟电线杆一样冷硬挺拔,她个子不高,气在头上虽然没仔细去看对方长相,却也知道他是个年轻的男子,这番话明显就是反讽回去。
那娜小小出了口气,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电梯。
大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显示快到七点半了,那娜不敢耽搁,连忙跑向楼梯,拼命往上爬。
十七楼爬到最后,那娜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到护士站,摊在椅子上双腿发软。
总算没有在上班第一天就迟到!
那娜找到护士长刘玫,将轮转表格交给她,然后按照吩咐去护士值班室换衣服。
穿上护士服,那娜将头发盘在脑后,扣上护士帽,边整理着装边匆匆往医生办公室走。
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昨晚值夜班的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抓紧时间处理手头的工作,争取早点回去休息。
那娜刚来,交接班轮不到她,不由分神观察起屋子里的人。
刘护士长三十多岁,年纪最大,短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正在跟科室主任激烈地争论。
之前那娜专门了解过,神经外科的主任张为栋是老军医出身,服役期间随着部队四处奔波,还立过战功,后来被调到军区总院,坐镇神经外科,是国内著名的脑外专家。
张为栋到了退休的年龄,灰白的头发稀稀拉拉贴着头皮,个字很高,有点驼背,精神却非常好,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乍一听还以为他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