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空色和尚点头微笑的那一刻,他的耳畔,想起了林福的真炁传音:“我是林家二房的管事林福,与林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现在我以本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起誓,愿帮禅师了结此地的怨气,奉上林家族宝,以保一方平安,只求禅师在我复仇之后,保我不死!”
空色和尚微微一笑,同样传音道:“贫僧不管你们凡俗之中的怨仇,也不是贪图那俗物,只管这一方百姓的平安。若施主自愿帮助贫僧化解这番杀孽,自然是功德无量,贫僧不予庇护,枉为佛门弟子!”
那林福得了如此承诺,如何不欢呼雀跃,当下飞身而上,一边传音“得罪了”,一边冲着空色一连就是三掌,口中高喊:“呔,那妖僧,怎敢伤了我家太爷?给我接掌!”
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哪里不像一个忠心护主之人?空色和尚眉头微微一挑,连手都未曾伸出,只是默念佛经,以护体佛光应对。
林福三掌打完,如同受了莫大的反震之力,倒飞回林家阵中,口中鲜血狂吐;林承博眉头一蹙,挥手让两名修为不高的家丁上前,带着林福回后面休息。
“结阵,打!”林伟昌一声怒喝,三十二名修为更高、已然筑基中期的林家子弟将和尚团团包围,与先前那三十二人组成内外两层大阵,十八般兵刃连番招呼,打得空色和尚护体金光一阵摇晃。
空色和尚脸色一变,口中念诵的佛经、手中敲打的木鱼愈发的快了:“中域多行罪恶,世人皆是愚钝,唯有礼敬佛陀,方得超脱;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随着这佛语禅音,他身上的护体金光愈发的浓厚,连身后都出现了一尊若有若无的佛陀虚影,那佛陀虚影也是张口诵经,与这空色和尚应和,一时间竟然隐约有天花乱坠之象!
看着如此神异的景象,在场众多凡夫俗子,又怎能不心驰神摇?一时间经由许多人面露微笑,颇有大彻大悟之感。
林伟昌身为族长,见状不由得大怒,怒吼声一度盖过禅语,却是不能长久,眼见着一个个林家子弟面露微笑,陷入幻想之中,慢慢面色痴迷起来他只能跟身进步,向着空色和尚怒劈一刀!
就在这时,在空色和尚的感应之中,林福已然杀死了陪同他的两名家丁,向着祠堂发足狂奔,于是他脸上的微笑愈加祥和,只是向着林伟昌看了一眼,便使得林伟昌心驰神摇,一刀之力居然发不出三成!
“施主,好好的放贫僧进去,又何必有如今的苦恼?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空色和尚如同长了第二张嘴,满是无奈地说道,一时间,连林伟昌等功力深厚者都有悔恨之意!
就在这时,一个暴怒的声音远远传来,一道玄奥的符篆飞临和尚头顶,化作一柄利剑轰然刺下:“那妖僧,修得施展邪法害贫道家人!看招!”
“六合自然炁,五行归为一。取金炼剑胆,取巽御以器。急急如律令!疾……”
空色和尚闻声,脸色狂变,在不敢托大去接下这一招,他右手连敲了三下木鱼,身形变幻之间已然离开原地三丈远。
那符篆所化的利剑刺了个空,却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甚至连一粒微尘都未曾惊起,只是那地上留下的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提醒在场的诸人,它的威力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空色和尚停下了禅唱,面色凝重地看向西北方向,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道友何人,佛道一家善为本,不知道友何山何观?为何对贫僧突下杀手?!”
一个穿着双龙法袍的年轻道士从远空御剑而来,脸色铁青,厉声喝道:“你这和尚好不知羞,信口雌黄到这种地步,也是世所罕见!你无缘无故伤贫道家人,还敢质问贫道!贫道佛门至交也有几位,也曾聆听高僧大德讲说经法,却不见他们如你这般无耻!”
不同于和尚的面色凝重,卧虎庄诸人看见道士俱是露出狂喜之色,“承照”、“林四爷”、“老四”之类的呼喊不绝于耳。
听着下面诸人的呼唤,林承照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暖:“大家稍安勿躁,待我灭了这妖僧,再与大家叙话!”
说罢,又是一张符篆抖手射出,一柄利剑向着和尚当头刺下。
空色和尚口喧佛号,满脸的慈悲:“贫僧云游至此,见此地庚金之炁冲天而起,怕有邪魔作祟,特来观看。不料此地施主阻拦,贫道害怕他们与邪魔有所勾结,为保一方平安,迫不得已之下才动手的。还望道友恕罪,恕罪!”
“哼,你这和尚,最擅长的就是嘴上的功夫,舌绽莲花之下,黑白颠倒又有何难?贫道今日懒得与你理论,只你伤及我家人这一条,便足以让贫道下决心将你留下!”林承照冷哼一声,伸手又是三张符篆丢出。
“我佛慈悲,我等修道之人,理应清心寡欲、斩断世情,道友难道还看不破么?”
“妖僧休要信口雌黄,家人都不管不顾,修仙修个寡道,有何用哉!贫道林承照是也,修道也未敢丢了祖宗的姓,反倒是你,释空色可对?”
“贫僧……”
“天照乾坤秀,地承江河流,人炼精炁神,三才气象收。转乾接坤处,坤地坎水修,烈日生云气,日月泛心舟。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三张符篆被真元灌注,在空中熊熊燃烧,转瞬间化作三名金甲神将,组成三才阵,呼喝着向和尚杀去。
“天符宗的手段果然非同寻常,居然能以破障期的实力,以灵符为引,接天兵天将一缕神魂下界助战,贫僧佩服!”空色和尚面色愈发凝重,手中的木鱼重重地敲了三下。
那木鱼中喷出三颗菩提子,迎风见长,转瞬间化作三名护法迦蓝,同样组成三才阵向三名金甲神将迎去,不同于道士脸上的淡然,空色和尚显得无比的肉痛。
但输人不输阵,空色和尚看着护法迦蓝与金甲神将打得旗鼓相当,一身灵力不断溃散,有些不甘地说道:
“佛法无边,我佛家的神通,也不输于你道门罢!我佛慈悲,既然此处与道友有关,并无邪魔作祟,贫僧走了便是,还望道友不要阻拦,空生杀伐,有伤天和。”
林承照冷哼一声,伸手从肋下貂皮囊中摸出一沓灵符,恶狠狠地说道:“你伤了贫道的家人,好生道歉也便罢了,信口雌黄,便是百死莫赎!贫道好好的科仪尚未做完,便赶了回来,若让你这妖僧走脱,日后我林一心如何在众多道友之前抬头做人!”
空色和尚一见那诸多灵符,就是一个激灵,他猛然间拔出背后的禅杖,不管不顾就是数口本命精元喷出,那禅杖化作一条金龙,向着林承照扑去。
林承照见了那条金龙,面色就是一变,抽出一张灵符迎风一晃,同时口中诵念咒语: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甲神灵降于此,为吾护持报安平;荡尽天地乾坤清,仰祈圣威耀月星。急急如律令!”
那符咒迎风而燃,化作一股灵气绕了林承照三周,轰然飘散。六甲神将的虚影在灵气之中一闪即逝,化作一面盾牌,与那金龙撞在了一起。
一声轰响过后,金龙变得黯淡无光,慢慢悠悠地飞了回去,而林承照则无比狼狈地飞出好远,才算是勉强问住了身形,只是看那空色和尚灰败的脸色,更比起林承照狼狈了许多?
“妖僧看招!”林承照满脸的怒火,伸手就是五张灵符抽出,连喷了数口真元,连同一个圆盘状的法宝,向着空色和尚丢去。
空色和尚面色狂变,权衡了一下禅杖离自己的距离后,居然连法宝都来不及收回,便向着后方飞退,可速度毕竟是慢了一拍,那五色灵符连同法宝已然将他罩在其中!
“一转兑位庚金锐,二转坎位壬水涌,三转震位甲木茂,四转离位丙火腾,五转乾坤戊土封,巽从风,艮不动,天地五行,听我号令,攘除奸邪,寰宇澄清,急急如律令!”
随着林承照口中诵念玄咒,那法宝绽放五色毫光,与那五张灵符燃烧所化的五色灵光交相辉映。将空色和尚团团笼罩!
空色和尚的西方,被庚金之炁所封堵,北方则有壬水之炁,东方则有甲木之炁,南方则有丙火之炁。而他的正上方,一股戊土之炁正以泰山压顶之势轰然砸下!
“天符宗的小五行阵盘,灵慧上人居然舍得把这东西交给你!”空色和尚惊叫道,此刻的他眼中充斥着恐惧。
林承照声音响起,带着三分狠戾、三分肃杀和四分的狰狞:“你个妖僧都能拿着大上觉寺的金龙禅杖,贫道用用小五行阵盘又有何不可!五行合一,给贫道爆!爆!爆!”
随着林承照一声爆喝,手中法诀翻出,那五行之炁瞬间加快了百倍的速度,向着空色和尚轰然挤压,那五行之炁间,竟然隐隐有雷霆闪现!
空色和尚一声惨呼,张口又是数口本命元炁喷出,不过这次是喷在了脖子上的念珠里。手中木鱼急速的敲动,一句句佛偈宛若暮鼓晨钟一般从口中喷出:
“世尊降生之时,指天画地,定日月以为恒,定山水以为承;观世间疾苦,定万法之次序,分六道以轮回,世人不知佛法不明道义,或有谤佛者当堕地狱,或有讽僧者当堕地狱。又有善信男女,恭敬礼佛,行时时方便,送三生供养,幸也乐也,不为过也。
世人愚钝不知觉,世人迷茫不知觉,唯我佛者,乃得空净无碍,是曰:
唵。威答。天答。马哈。天答。斯哇哈。”
这声音,比之先前的佛唱,大了何止十倍?显然这空色和尚也是拼了老命,在这佛唱中,卧虎庄上诸人又陷入了幻境之中,似乎空中有一怒目金刚举着庞大无比的金刚杵作势就要砸下。
林承照见得此景,心中恼怒更甚,手中印诀更快了三分,同时口中喝道:
“道祖在世之时,宣说道法,其时,众魔来袭,一时张牙舞爪,座下弟子欲斩灭妖魔,道祖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妖魔巫仙,天地载之,行其道必有其因,天地有生存之道,万物有兴衰之理,非不得故,不可轻易毁伤物命,以大衍教化,留其生机。我门中弟子,且自安定心神,持诵神咒,吾当授汝,流传世间,利益众生,凡人间读诵者,得十天善神拥护,得天地神灵佑持。
当下,道祖传神咒曰: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这玄咒出口,空中的菩萨幻象应声而灭,卧虎庄中诸人瞬间从幻境之中醒来,看向空色和尚的眼神愈发的杀气腾腾,脾气火爆的林承业已然暴跳如雷:“该死的妖僧,居然敢蛊惑我等!老四,不杀此人,更待何时!”
林承照也是咬牙切齿,一口真炁对着阵盘隔空喷出,那五行之炁更盛三分,生生不息,转瞬间已距空色和尚不足三尺,而那五行交汇之处,已然化作一丝丝不黑不白的混沌之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