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
杨晋只好再来接待被晾着的、尊贵的太子殿下,一路送萧珩出门,一路陪笑着说了好些话,说了杨微不少短处,还满含歉意对萧珩说,“还望殿下往后多多照看杨微。”
萧珩受宠若惊,莫不是杨晋有意将杨微许给他?
萧珩心喜,未做他想,对杨晋十分真诚道,“镇国公放心,她在本宫殿中多年,必会善待她。”
杨晋便十分欣慰,送萧珩走了。
杨晋这话,萧珩想错了。
杨晋根本不想把杨微许配给萧珩,甚至不想许配给任何人。
选定杨佑为高阳为驸马时,杨晋上奏禀明镇国公世子另作他选,而这另外的人选,是杨微。
为此事,圣上特意将萧珩召入宫中,一同召入的,还有御史台、礼部、宗正寺三部人员,
照杨晋所说,杨微虽是女子,但入了杨家族谱,便有资格袭镇国公爵位。
宗正少卿驳道:“陛下,虽入族谱,可从来没有女郎袭爵的啊。”
叶瑞霖睨了眼那位少卿,淡淡道:“虽如此,可从未有明文规定女郎不可袭爵。”
这倒是真的,因为自古也没有女子入自家族谱的。
萧珩不由瞧了眼叶瑞霖,当时圣上力排众议让杨微入了族谱,御史台与宗正寺都是反对的,以御史大夫叶瑞霖反对最强烈,如今立场又反了?
礼部侍郎也是疑惑:“虽无明文,可自古如此,叶大人,你支持杨女袭爵又是为何啊?”
叶瑞霖为何呢?
因为他唯一的女儿嫁进了杨家,把杨微又当妹妹又当闺女的,杨晋递了这折子后特意回家哭了一趟,女儿一哭,夫人心疼,那他还能怎么办?
叶瑞霖斜了眼礼部侍郎:“非我支持,若要反对,光有’自古如此’四字如何叫人信服?”
其实叶瑞霖也不想管这事,当初他反对时,这几人可都跟墙头草似的,一个比一个倒的快,现下好了吧,跳进自己挖的坑里了。
叶瑞霖又添了句,“自古也无女郎为将,可大长帝姬殿下为将,天下有几个儿郎能与之比肩?”
萧珩摇头,道:“非也,长姐为将是有其能,若非有其能,其能胡乱担其责?”
圣上眸光落到萧珩身上,定定看了许久,道:“杨晋说了,但比起杨平,杨微还能学一学如何打理杨家。”
此话一出,三部的人皆噤声。
不管是不是杨晋本意,这话并不是说杨微更适合袭爵,而是说,杨家没有人了。反对可以,那么爵位谁袭呢?
是征战沙场不知何时会归、甚至不知能不能归的杨平吗?
不如干脆把爵位收回去。
礼部又第一个当了墙头草,礼部尚书道:“陛下,细细想来,杨女虽小错不断,但从未犯大错,想来是在宫中伴读时受殿下教导,大是大非还是懂的,若是袭爵,也未成不可。”
宗正寺卿暗暗看着太子眼色,只见太子脸色不善,那双黑眸如藏暗涌,悄悄给手下打了个手势,止住宗正寺一干人等欲反水的墙头。
御史台见叶瑞霖撒手不管,也都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站着殿中,当自己不存在。
圣上罢罢手,说累了,让众人散去,却独留了萧珩。
待众人走后,圣上朝蒋宗实使了个眼色,蒋宗实会意,立马向萧珩递上一封信。
萧珩看过,不由冷笑。
这是北丹王子来信,信上说,为两国之谊,愿续结两国之姻,特求娶杨女。
前两句没什么,今年年初杨淼辞官了,虽然她没嫁北丹王,但是她去北丹还是非常圆满的完成了两国交好的使命,这一辞官,大周也有意再与北丹续一门亲事。
问题在于最后那句。
北丹王子齐晟,未来的北丹王,想娶的还是杨家女郎,杨微。
萧珩眸光暗了暗,眉宇间露出不悦来,心里倒是稳得住,圣上不会同意把杨微嫁过去的,理由无他,当年杨家出了个杨淼,大周对杨家是又要防又要敬的,再嫁一个杨微去,杨家可不一定能安安分分做大周臣了。
萧珩不悦的是为何要把这信给他瞧。
“两国再结姻亲自是好事,不过杨女非合适之人,请父皇另择佳人。”
萧珩把信递回蒋宗实,说的十分平淡。
圣上看着萧珩,他这个儿子,脸像他,眉眼,特别是眼睛,却像极了他的母亲,殿下站着的人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多好。
圣上却笑不出。
“既不愿她嫁去北丹,又不肯叫她袭爵,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杨女?”
萧珩目视圣上,迎着圣上帝君高深的目光,眸光灼灼,道:“我要娶她,要明媒正娶将她迎入东宫,做我的太子妃,同我携手一生。”
圣上目光暗了暗,目光如有实质,落在萧珩身上更重了几分。
萧珩迎着那目光,却是避也不避。
圣上的目光里露出不满,甚是不悦,道:“身为储君,当以国事为重,你看看你,为女色所迷还想引狼入室!娶她为太子妃,你痴人说梦!”
圣上那不悦越说越重,到最后,已是怒火滔天,竟在书案上胡乱抓了满手,朝萧珩砸去。
哐铛。
镇纸砸在萧珩身上,又重重滚到金砖上,蒋宗实惊得发出一声惊呼,连圣上都未曾想到自己竟打了儿子。
殿中一时间静得呼吸声都听得见。
萧珩一动不动,脑袋低垂,俊颜隐在阴影中,神情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瞧不真切,许久忽然传出低低的笑声,萧珩抬起头,目光对上圣上的目光,是那般坚定,又是那般深邃。
萧珩低声道:“帝王之路,便如此绝情么?”
声音是叫人闻之不忍的孤寂。
圣上闭眼,狠心道:“是。”
“我偏不。”
倏地,萧珩从那明暗参半的阴影中走出,黑亮的眸子凝视杨微,目光灼灼,闪着志在必得的强势,道:“这一生,我非她不可!”
萧珩说罢,礼也不行,便径直而去。
圣上长长一叹,靠坐下来,闭目摇头,这会真真无力极了,苦笑:“这般性子,也不知像了谁。”
蒋宗实忙上前跪坐下来,前倾着身子给圣上按捏,笑着轻声道:“殿下乃龙子,自是像陛下呀。”
圣上眼皮一眼,看得眼前陪笑的老奴,脑中却浮现了另一个人。
他的发妻,太子圣母,先皇后崔氏,他的……娇娇。
已经二十年了,他的娇娇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他一步都不敢踏入先皇后住的福宁宫,起初了是为坐稳皇位,后来,是不敢,他终究是辜负了她。
这些年,他时时盼着她入梦来与他相见,哪怕恨极了咒骂他也好。
可是,她连梦里都不愿见他一见。
如今,他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可她那双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