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浑浑噩噩满脑子浆糊,连自己是怎么从皇宫里出来的都不知道。
这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就要有老婆了
小十七知道这事儿不
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气疯了吧。
关键是,老子不稀罕搓衣板啊,这特么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以后有了娃,拿啥喂奶,总不能生下来就喝奶粉吧
呃,对了,这年头儿还没有奶粉。
那就得养一头奶牛。
话说回来,大唐有奶牛么,应该是没有的吧
杜荷稀里糊涂的在街上走着,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站在自己老师的家门口,也就是陆元郎的家门口。
“我怎么跑这儿来了”杜荷抬头看着头顶陆府的匾额,摸了摸后脑勺。
对于这位老爷的得意门生,陆家众人就没有不认识的,见他在门口发愣,早有下人迎上来,赔着笑“公子是找老爷的吧,快请进,老爷今日正好在家。”
杜荷也不矫情,嗯了一声,跟在那人身后进了大门。
对于陆元郎这个老师,杜荷还是很看重的,哪怕这小老头儿并没有教过他什么东西,嗯,也不能说没教,应该说教了,但他不感兴趣。
经学的东西在他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但用处嘛,也就是平时用来打打嘴仗,如果他想要往御史方面发展,还真需要好好学一学。
可问题是杜荷以前就是理科生,对于文史方面的东西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如果穿越到了大唐,这种属性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得到了加强。
在弘文馆进学三个月,说起经学,那绝对是拿起书就困,每次考试,程处默倒数第一,他就是倒数第二,并且成绩一直很稳定。
这要是放在后世,像他这样的差生,估计早就被老师放弃了。
但在弘文馆,陆元郎却并没有放弃他,一次背不下来那就两次,两次背不下来那就五次,五次背不下来那就抄十遍,抄十遍背不下来那就抄五十遍。
三个月下来,杜荷的书法水平直线上升,比以前提高了老大一截。
“杜荷来了先坐,待老夫把这篇稿子写完。”并不十分宽敞的书房中,陆元郎坐在杜荷送他的老板台后面,写着什么东西,见他进来,点头招呼了一声便又继续起来。
杜荷行了一礼之后,倒也没觉得自己受到了冷遇,老陆就是这个样子,干什么都认真,再说自己弟子的身份,也不值得小老头儿放下手头的事情来招呼他。
直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陆元郎忙完了,将笔放到一边,接过仆役递上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沉声问道“你不是被调去将作监了么,不去当值,来老夫这里乱跑什么。”
杜荷苦笑“老师,学生已经不是将作少监了,上午被陛下给免职了。”
“怎么回事将作监不是说已经有了起色,老夫听说,你刚到将作监就将产能翻了近十倍,为何会被免职”陆元郎皱起眉头。
老陆虽然官职不低,但权力却并不大,说起来有些类似后世的科学院院士,待遇高,名声大是不假,但却很少参与政务。
如果不是杜荷亲口告诉他,只怕要过上三、五日才会知道他被免职的消息。
杜荷想到李元昌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再次苦笑一声“此事一言难尽,老师还是不要问了。”
陆元郎见他不想说,倒也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沉声说道“杜荷,你是老夫学生中最有主见的一个,既然你如此说,那老夫便不插手。不过,你要记住,老夫终是你的老师,在陛下面前为师还有几分薄面。”
杜荷起身,给陆元郎行了一礼“是,学生多谢老师厚爱。”
护短,在知道自己的弟子被免职的消息之后,竟然连原因都没问,就承诺要帮忙。
有这样的先生,杜荷还能有什么过高的要求。
撇开被免职一事,师徒二人来到一边的茶台相对而坐,边上有役仆摆上茶具,老陆一边摆弄着面前的瓶瓶罐罐,一边问道“说说吧,可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了”
“这个”杜荷扭捏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之前在皇宫里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望着陆元郎,可怜巴巴的问道“老师,您说弟子该怎么办啊,我是真不想现在就成亲,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个什么十七公主啊。陛下这样做,这跟逼婚有什么区别。”
“梆”杜荷刚刚说完,额头就被陆元郎拿木勺子敲了一记,然后就见小老头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糊涂,真是糊涂。老夫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子,真真气煞老夫。”
杜荷都被敲懵了,傻夫夫的揉着额头“老师为何打我我,我又咋了”
“为什么打你,你不知道”陆元郎狠狠瞪了杜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爹才走了半年,你现在还在服丧期间,成哪门子亲”
“啊”杜荷当时脸就抽了。
“啊什么啊,早就让你把周礼背下来,可是你呢,这都一个多月了,你背下来多少”
杜缩了缩脖子。
周礼,老厚了,别说背下来,他到现在连看一遍都没做到呢。
不过,话说回来,在郎元郎的指点下,他已经明白了李世民这么做的目的。
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无数成语。
祸水东引,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估计是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免职吧,为了堵上自己的嘴,故意丢出这样一份圣旨,让自己自乱阵脚。
这,这尼玛属于五行缺德吧
他就不替自己闺女的名声想想,万一那份假圣旨流传出去。
好吧,那东西估计现在已经被销毁了,狡猾的李世民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留下什么首尾。
轻轻叹了一口气,杜荷无精打采的对陆元郎说道“老师,学生已经明白了,多谢老师指点。”
“老夫没有指点你什么。”陆元郎摇摇头“只是,你要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你爹还在,你表现的出挑一些或许没什么,但现在嘛,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小子,长安的水深的很,不是你现在可以趟的。”
这是陆元郎第一次与杜荷如此交心,以前的他都是在督促杜荷好好读书,从未说过这些。
杜荷经过这次的教训,也意识到了自己还是太过单纯了。
在这个时代,一没后台,二没背景的自己说白了就是块肥肉,谁都可以惦记,自己表现的越是出众,惦记自己的人便会越多。
今天是李元昌来摘桃子,明天可能就会有李元日,李元晶来摘桃子。
反抗自己拿什么反抗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反抗
李世民还算是比较厚道的,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后,用一份虚假,但或许会假戏真做的圣旨多少给了自己一些补偿。
虽然自己并不喜欢。
可是其它人呢其它人会怎么想。
远的不说,就说糖霜的生意,自己做为发起人,在这项生意中竟在连五十分之一的份额都没有。
这算不算欺负人
应该是算的。
尉迟敬德拿走了自己家的火锅,现在火锅店开的满大街都是,自己又能怎么样,除了在他受伤的时候往他身上多倒一点酒,还能如何
想通了,想明白了,杜荷不禁有些失望,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时代,又或者自己把这个时代的人想的太简单。
“老师,学生打算回去了。”看了一眼慢条斯理抿着茶的陆元郎,杜荷起身告辞。
陆元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杜荷的反应都被他一一看在眼中,小老头儿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希望这小家伙能挺过这一关吧,否则怕是真要一蹶不振了。
回到家中已经是入夜时分,草草吃了一点东西,在杜崇担心的目光注视下,杜荷回了自己的小院。
月光如水,杜荷坐在窗前,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刺骨的寒风顺着打开的户子卷入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沉默中的杜荷站了起来,侍立一旁的小米连忙打起精神走上来“公子,要休息了么”
杜荷摇摇头,和声问道“小米啊,你说咱们离开长安城,去乡下好不好”
“小米不知道,小米会一直跟着公子。”
听到小米的答案,杜荷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去,最后撇嘴嗤声说道“嗤,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长安城,老子玩儿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小米,收拾东西,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回老宅。”
所谓无官一身轻,卸了将作少监的差事,没了尚乘奉御的兼职,杜荷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浪荡子,没人会在乎他去什么地方。
管家杜崇昨天晚上便已经从杜安那里知道了杜荷的遭遇,心中亦有不忿,听说杜荷要回老宅,二话不说直接带人收拾东西。
杜安、二娃、小米,三个小家伙负责整理杜荷的随身物品,那个被杜荷强行扣押的道士如今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酒鬼,听说杜荷要回老宅,死活非要跟着一起去,于是由他负责拆除蒸酒的那几套器具。
杜崇的任务最重,各种行礼、书籍、煤炉子、被褥,乱七八糟的物品装了十多辆牛车,再加上准备带去老宅的四十余丫鬟仆役,又雇佣了十辆牛车。
这还不算他要安排留守长安府邸的丫鬟仆役,毕竟是自己家的东西,总不能丢下不管。
等到处理完这些,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杜家一行二十多辆牛车打头,胭脂红拉着马车跟在最后,长长的队伍缓缓出了布政坊。
“什么你再说一次,杜荷去哪儿了”皇宫大内,李世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入夜,听着鸿祯的禀报,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回陛下,听说是全家都搬去城外老宅了。”老太监如实回禀,不做任何评论。
长孙皇后坐在李世民身边,秀眉微微皱起“二郎,你说,咱们这次是不是有些过了杜荷这孩子怕是很伤心吧。”
李世民苦笑“朕有什么办法,父皇的意见朕总不能无视吧,杜荷这小子,难道还让朕一点点跟他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长孙皇后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是我们做的不对。而且元昌是个什么性子二郎又不是不知道,在将作监定会生出不少的事端。少年人都好面子,杜荷那孩子又是个有本事的,遭遇这样的不公,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唉,暂时先随他去吧。”李世民沉默片刻“少年人受点打击也好,他自己不是也说,未经打击老天真么。”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要不,明天让承乾去看看吧,别真冷了那孩子的心。”
“嗯,此事你来做主便是。”
杜荷跑了,杜荷不玩儿了。
短短半日时间,消息传的尽人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杜荷离开的原因是因为被罢免了将作少监的差事,然后由他的仇家李元昌顶了这个位置。
说实话,很多人都觉得皇室这次挺不地道的。
堂堂一品亲王,去将作监当一个少监,这尼玛就是红果果的报复。
怪不得杜荷会远走乡下。
这是真的惹不起啊。
当然,也有不少人在幸灾乐祸。
有才华又怎么样,有能力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排挤的命。
长安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要说最开心的,当属李元昌和东瀛人。
杜荷的离开让李元昌出了一口恶气,想到今后再也不用在长安见到这家伙,浑身上下都那么的舒适。
至于东瀛人就更不用说了。
刚到长安的时候,差点被杜荷给玩死,又是挨揍,又是缝针,最后竟然还用他们的小命做试验,如果不是运气好,估计遣唐使的大使、武官在那天统统都会被毒死。
如今,报应终于来了,这下看那个混蛋还怎么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