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非天夜翔 本章:第167节

    “走!”武独喝道,从高处下来,扯过奔马,士兵们抓住秦泷,把他带走。

    “老大被抓了!”有人吼道。

    刺客与敌军混在一处,沿着峡谷追来,段岭在奔霄上喊道:“往南边撤!”

    “南边不能走!”李衍秋喝道,“一定有埋伏!”

    “你听我的!”段岭喊道。

    李衍秋不再说话,策马朝定军山南山脉冲去。武独带领大部队断后,先前已议定,只要救到人便开始分兵,混淆敌人视线。

    一路直冲后,面前是屹立的山崖,山崖下又有两条路。段岭又喊道:“快拐弯!”

    李衍秋:“我以为你让我撞上去。”

    段岭:“……”

    “四叔你冲得太快了……”段岭哭笑不得道。

    于是奔霄在山崖下来了个急转,带着数百人朝西边冲去。

    当朝天子,居然带着储君,一马当先,奔霄速度又快,后头的人追都追不上。段岭大声道:“四叔!你跑慢点!当心前面还有埋伏!”

    “有埋伏也反应不过来。”李衍秋答道,“都冲过去了。”

    邺城军在山崖下急转,后头的追兵也冲到狭道上,断后的武独突然打了声唿哨,述律端带着另一队人再次分兵。

    山崖上轰然巨响,埋伏的士兵发动机关。连着数日的积雪登时全部轰然砸了下来,上万斤的雪越滚越多,填没了狭隘的峡谷。

    “怎么走?”李衍秋终于在开阔地停了下来。

    “下马整队。”段岭命都快被李衍秋给吓没了,方才跑路的时候,他真是怕死了突然迎面来几下暗箭。

    “陛下!”武独也怒了,说,“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身先士卒?”

    李衍秋笑了起来,仿佛十分开心,看看段岭,又看武独。段岭瞪着李衍秋,当真是没脾气了。

    “当真痛快。”李衍秋说,“郑彦呢?”

    “救到人了。”段岭说,“还活着,在另一队找你的人那里。”

    李衍秋也自知理亏,奔霄背上叔侄二人,一味狂奔,要是中了埋伏,李家的基业就要彻底完蛋了。

    “好了好了。”李衍秋说,“接下来怎么走?”

    “从南边渡河去淮阴。”段岭说,“先看看伤亡。”

    武独去检查人员伤亡,段岭听孙廷汇报完情况,又去看秦泷。

    “现在不是拷问他的时候。”李衍秋说,“山中定还有刺客,须得尽快渡河离开。”

    “走吧。”武独说,“陛下不可再骑奔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衍秋只得服软,换了匹马。武独派人去前方侦查,众人再次动身,沿南面山谷出定军山。

    面前是已完全封冻的苍河,段岭骑着奔霄,奔霄抬起蹄子试了试冰面,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已经封冻了。

    武独便让所有人下马,现在他们身边只剩下百余人,踏上冰面,开始渡河。侦察兵四处分散,试探冰面各处。

    轮到段岭时,段岭说:“郎俊侠,你先走吧,在看什么?”

    郎俊侠牵着马,朝高处看,说:“还有刺客,给我解毒,快。”

    段岭犹豫片刻,看着郎俊侠的双眼。武独已在前面,又快步回来,说:“快点。”

    段岭沉吟半晌,拿出解药,郎俊侠摊开手,段岭把药放在郎俊侠掌心。

    武独皱眉,与段岭小声交谈后,望向北岸高处,四处无人。

    “走吧。”段岭说。

    郎俊侠服下解药后,在北岸站着,说:“把青锋剑给我,我来断后,你们先走。”

    “我断后吧。”武独说,“你跟着他们走。”

    士兵们脚下包了布以防打滑,缓慢地在冰面上走过去,为免冰面破开,大家稍稍分散了些。段岭则弯弓搭箭,始终守在李衍秋身边。李衍秋却好整以暇,提着天子剑,边走边看风景。

    “若儿。”

    “嗯。”段岭心不在焉地答道,他时刻注意着附近,恐怕哪儿又突然冒出个人。

    “怎么过来了?”李衍秋问。

    “放心不下。”段岭说,“想来想去,还是太危险了。”

    李衍秋把手放在段岭肩上,示意他放松点。段岭突然想起,说:“四叔,你的山河剑法跟谁学的?”

    “你爹。”李衍秋答道。

    方才李衍秋身着皮甲,率军冲杀的一幕实在是给了段岭太大的震撼,他从来没想过这个斯斯文文的叔父,居然也有提着剑上战场的时候。果真李家人都有种悍不畏死的气场。

    全军撤上冰河,暮色照耀得冰河上一片紫色,晶莹剔透,如在梦中一般。

    “我们的队伍中会不会有奸细?”段岭低声问。

    “没有。”李衍秋答道,“四叔试探过了,孙廷忠心耿耿,我让他离队也不愿离去,此人可信,他麾下将士,据我观察,也未有异心。问题应当就是出在那名唤秦泷的副将身上。”

    “我没想到居然会是他。”段岭现在想起来,还不由得一阵胆寒,若这次不是一念之差,只怕所有的努力都要功亏一篑,自己再无法承受亲人离世的打击了。

    武独率领余下的队伍,呈扇形慢慢地撤到河中央,已距离北岸甚远,应当不会有危险了。

    段岭刚要放下弓箭,突然间听见一声冰裂。

    “大家当心——!”段岭喝道。

    顷刻间冰面喷出水来,四分五裂,李衍秋当机立断,揽住段岭的腰,与他朝左一避。河面破开,士兵四散,段岭刚拉开弦,一把长刀就已到了面前!

    紧接着郎俊侠悄无声息地从旁现身,脚踏浮冰一转身,架开那人长刀,顺势削去,刺客登时身首异处!

    “保护陛下!”武独喝道。

    “走!”段岭说。

    “不要登岸!”李衍秋说,“恐怕还有埋伏!”

    段岭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要置人于死地,这一路上无数次突袭,俱展现了对方高超至极的刺杀手段,每一次都令人几乎无法逃脱,而冰河上的刺杀,更是逼得他们退无可退!

    河面碎开,冰下冲出等候已久的刺客,这种潜伏完全不是常人的毅力能忍受的,刺客一冲上河面便开始斩杀。

    第186章 殊死

    李衍秋把段岭推到身后,自己手持天子剑,挡在他的身前,两人沿着碎裂的冰面不断后退,却不上岸。段岭在李衍秋身后四处射箭,将跃上冰层的刺客射回河中。

    冰面发生连锁碎裂,越碎越多。武独踏着浮冰追上来,说时迟那时快,水流中蹿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浑身湿淋淋的,扑向李衍秋!

    刺客扑向李衍秋,武独则在后面冲向刺客,郎俊侠从侧旁冲来,挡在李衍秋身前,反手一剑,刺向刺客胸腹,竟是同归于尽的剑法。刺客在空中舒展身体,旋转,避开郎俊侠那一剑。

    武独追上,一剑封住那刺客去路。段岭与李衍秋再次后退,郎俊侠一声怒喝,持剑斩向脚下冰面,“哗啦”一声,最近的冰面爆开,化作数个浮冰岛屿,在水流冲击下不断碰撞。

    武独、刺客、郎俊侠各站在一块浮冰上,各自手持长剑,三块浮冰彼此碰撞,被河水冲往下游。

    黑夜中段岭甚至看不清三人的影子,浮冰交错,三个身影彼此出剑拼斗。李衍秋带着段岭跃上又一块浮冰,只不上岸。堪堪站定后,李衍秋说:“认出那刺客是谁了?”

    “昌流君!”段岭怒喝道,“把剑放下!”

    那高大身影稍一停滞,背后倏然有箭矢飞来,唰地带起他的蒙面巾,现出了昌流君的脸庞。

    昌流君一时颇有点举棋不定,牧旷达大势已去,只要杀不了李衍秋,待他回朝后,牧家必定会遭到血洗。

    然而就在他那么一犹豫之间,郎俊侠与武独已合身冲上,撞上了昌流君,两人同时出剑。

    “还你当年一剑。”郎俊侠的声音响起。

    昌流君冷笑一声,抖开长剑,躬身,弹跳,武独却从旁撞了上来。

    “要死一起死!”昌流君拼着中郎俊侠一剑,转身扑向李衍秋与段岭。

    这次他却不杀李衍秋,只冲向段岭。武独早有准备,挨上前去,一掌格开昌流君手臂,另一掌按在他的胸前。然而浮冰下却仍有刺客,三名刺客同时暴起,袭击武独,登时将他拖下了水。

    “武独——!”段岭大喊道。

    段岭冲向破冰之处,却被李衍秋拖了回来。

    郎俊侠借力后跃,离开浮冰,长剑圈转,杀了一名刺客。武独与昌流君同时坠入冰水之中。

    段岭沿着河岸疾奔,李衍秋却喝道:“别跑!”

    一片黑暗中,昌流君划水逃离,武独却屏息在刺骨的水中追了上去。侧旁追来刺客,动作极其敏捷,拖住武独一脚。

    武独登时转身,与刺客们在水里换掌,拳掌受水流阻碍,难以着力。彼此手臂相格,互绞,再蹬开。

    昌流君游了回来,突然以手臂箍住武独的脖颈,将他拖往河底最深处。

    两名刺客靠近武独,武独刚要抽出腰间匕首,一名刺客突然抽出绳索,把武独脖颈死死勒住。两人训练有素,水下作战配合极有默契,一勒住他的脖颈便开始旋转,将绳索绞紧。

    武独口鼻中迸出气泡,两脚猛力蹬水,跟随绞绳的方向旋转,让绳索松开,双手同时从腰间抽出匕首,斩向绳索,匕首却被靠近的昌流君以手强行握住。

    肺中空气已呼尽,武独竭力一挣,脖颈上的绳索却越收越紧。

    然则下一刻,头顶冰面碎裂,一个身影潜入水中。

    段岭手上握着箭矢,往一名刺客肩上一扎。那刺客一中箭,登时全身抽搐,毒箭见血封喉,当即让他死在了水中。

    武独马上挣开另一名刺客,一匕划开他的喉管。

    昌流君从冰底顺流而下,游向黑暗之中,武独转身抓住了段岭,紧紧抱着他。在这刺骨的冰水之中,段岭睁开双眼,看着武独,彼此沉默注视。武独抱着他,亲吻上他的唇,猛力蹬水,冲上了冰面。

    河面到处都是碎冰,李衍秋沿着河岸快步冲来。“哗啦”一声,武独抱着段岭出水,两人身上挂满了碎冰,段岭冻得脸色发青,不住哆嗦。

    半个时辰后,段岭与武独裹着行军毯子,在郊野外的火堆旁发抖。武独身上很快就热起来了,他的肌肤与段岭紧紧相贴,以体温温暖了他。

    雪停了,天边出现了启明星。

    “活过来了吗?”武独说。

    他们裹着一条毯子,依偎在树下,段岭靠在他的肩上,武独以手指梳理着段岭湿漉漉的头发。

    “活过来了。”段岭侧头贴着武独的肌肤,感觉到他强壮胸膛下有力的心跳,稍抬起头,心痛地摸了摸他脖子上被绳索勒出的红印。

    冬夜星空闪耀,照耀大地,白雪茫茫,浩瀚旷野之上,只有这么一棵树。树下则依偎着他俩,仿佛世间只有这么两个人。

    “你在想什么?”段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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