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而言之,道德并非我所擅长的领域,讨论它将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人性,而人性是一个比神秘学更加诡秘莫测的领域。如果你真心想要寻求答案,年轻的卡塔莉娜,或许你可以寻找银骑士盖尔特,我能感觉到他尚在人世。】
【终有一日你会再见到他,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先心怀希望地等待。】
艾德在笔记上如此写道。银骑士已经失踪于世十八年之久,还恰好是卡塔莉娜最崇拜的偶像,把这个问题推给他老人家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卡塔莉娜能不能找到他,那就只能全凭圣灵的旨意了,哪怕找不到,能让她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希尔薇,你释放的那个秘文可以通过记忆卡片来学习吗?”
“当然。”希尔薇肯定地答复道,“那只是日光秘文的一个简单变体。只需要四分之一个无面铁币,我就可以把它打印出来。”
“没问题,拿去吧。”艾德取出一枚无面铁币,拇指一弹丢给希尔薇。
希尔薇伸手握住无面铁币,将其一分为二。一枚有着四分之一的黑色区域,另一枚则是四分之三的黑色区域。
她将后者投入古怪机器中,将吐出的卡片递回给艾德——
辉光之翳
卡片的插画里,太阳的光芒投射在大地上,阴影四散而下,如根须般生长。艾德继续提笔:
【关于盔甲的事情,我恰好知道一个简单的秘文变体,如今把它传授于你,可以帮助你解开所得铠甲的秘密。】
说罢,他取出卡塔莉娜的人物卡,将辉光之翳按在人物卡上方。淡白色的火焰文字在眼前浮现:
【》》》正在传输至人物卡卡塔莉娜·奥克兰……》》》】
……
好黑啊,现在几点钟了……
当艾德揉捏着惺忪睡眼坐起来的时候,暗紫色的夜幕已经悄然降下,夕阳与地平线的距离只剩下浅薄的晚橙,仿佛就快熄灭的煤炭。
他从床头取过闹钟,竟然已经晚上六点半了。
天呐,将近十二个小时,有这么久吗?
他大概七点钟就和小汤米吃完了早饭,在门口挂上了谢客牌之后就上楼休息了,最多不到七点半便已经入睡。
最要命的是,这十一个小时的睡眠所恢复的精力甚至还比不上平时睡六个小时,他现在甚至想一头栽回床上再睡个回笼觉。
看样子以后真的不能过度训练了……
他套上衣裤皮带,打开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下楼去。伊顿先生已经回来了,而他放在桌面上没处理完的文书资料也消失不见,显然是伊顿先生处理完后归档了。
“抱歉,我睡过头了。”艾德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
“没关系,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一天要睡到八九个小时。现在老了脑力愈发衰退,人反倒睡得少了。年轻人更需要休息。”
说这话的时候,伊顿本该带着笑意,可此刻他灰色的眼睛上面始终笼罩着一抹愁云。艾德很少见他露出这样明显的愁容。
难道是博克·奥顿出事了?
“……我看过简报了,小奥顿完好无恙,奥顿议员对于我们的协助表示了感谢,你和奎茵处理得很出色。”
“奎茵现在在哪?”艾德心头一颤。
“在东区据点。她很好。”
伊顿看出了艾德的担忧,把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海怪的状况愈发恶化了。昨天只是健忘和认知能力衰退,但从今天早上开始他陷入了高烧和持续性的神志不清。罗温说情况不容乐观,他认为症结有可能出在人格结晶上,鸦巢已经派心理医生前往东区据点。”
说罢,伊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好像要把肺中的烟全排出来,可他手中并没有握着烟斗。
“什么?”艾德大吃一惊。虽然昨天他就看得出来海怪的状况明显就不对劲,可这病症恶化得也太快了吧?
人格结晶……不知道我能不能用处理结晶恶变症的方式治好他。
“我刚从那边回来。如果你想的话就过去看看吧,这边的事情交给我。”
“知道了。”
艾德匆忙地披上大衣,抓起手杖,最后扣上了帽子。临出门的时候,一道阴霾的落雷声从天际线的尽头响起。
又要下雨了……
……
七点钟左右,伴着滂沱大雨的劈啪作响,艾德终于赶到了东区据点。
娘娘腔白矢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他的裙角已经被水花溅得满是水渍,显然不是刚从门里走出来。
“海怪怎么样了?”艾德直截了当地问道。
“还没醒呢,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罗温和那个鹦鹉脑袋都在,俩人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你在门前等一会儿吧。”
“知道了。”
“等一下……”
艾德正要进门,却被白矢喊住。他将剩下的最后一口烟吸进肺里,将烟头其扔入雨中:
“我陪你去吧。”
走过狭窄而潮湿的走廊,膨胀变形的木制墙板如此令人感到熟悉。一切就像艾德第一次来报道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两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早上夏洛蒂来看他的时候,臭鱼头还有能力对着她笑一下。到了下午就完全失去意识了,我让夏洛蒂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来,以免刺激到她。”
“你做得对。”艾德说道。
走到那扇鱼腥味的房门前,铁砧正背靠着门,攥着酒壶抱怨着什么,硕大的身形几乎将整个门板堵住。奎茵则坐在楼梯上,一言不发地用折刀戳着自己的指缝。
“抱歉,我应该早点来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艾德道歉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就是这个老小子身上哪一样零件儿坏了。让罗温帮他拧巴拧巴就好,别搞得好像追悼会一样。”
铁砧独自闷了一口酒,闷闷不乐地说道。他的嘴几乎停不下来:
“……没事儿的,前几天我还在和他喝酒呢。要我说,最好的药品就是往肚子灌一瓶烈酒,再来点辣乎乎的肉脯和鱼干,马上他就能起死回生了。”
“接受现实吧,伙计。他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和我们两个加起来差不多。”白矢突然开口道。“不是所有的调查员都能有幸和自己的屎尿一起死在床上。”
“你他妈的能不能说点好的……”
铁砧仿佛突然被人踩到脚般,猛地搡了白矢一把,眼看就要再给他一巴掌。
就在这时候,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