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还林实在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抬手飞快地一蹭,倔强又伤心:我就是没地方去,我也没认识的人,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
孟惊雁并不是想要折磨他,也没想到他能急成这样,所以想尽快把话说清楚:我说的都是如果。但是现在咱俩证儿都领了,要是你除了总裁这事儿之外没瞒着别的,我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矫情。你要还是你,总裁不总裁,到了这个地步我倒不是最有所谓的。
聂还林脸上的泪水还没干,他像是个大难不死的生还者,只想把孟惊雁说的每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仔细解读:孟惊雁是不是没有说不要他?
但他的确有事情隐瞒:孟惊雁不知道他是小影子。
那就让他瞒到死。
孟惊雁还在等他的回答。
聂还林轻轻地拉孟惊雁的手,明明刚被人叫破了总裁的身份,却还是像只害怕丢了家的小狗似的。
孟惊雁也没把手抽出来,继续把话说下去:我不和你离婚,但是你得给我一段时间思考一下,我只知道怎么和聂还林相处,但是你既然是个总裁,我想适应一下新的相处模式。
聂还林刚刚放下一点的心又重新吊了起来,他不知进退似的:你要适应什么新的相处模式?怎么适应?
孟惊雁其实心里也是虚,他哪知道什么是新的相处模式,他只是一时半会还消化不了聂还林是个隐形大佬,想要稍微冷静一下。
他稍微想了想:孟家的那些旧产,早就划到你名下了,我总这么住着也挺奇怪的,要不我暂时搬出去,咱俩稍微分开一段时间
聂还林刚压下去的眼泪突然就全翻了上来,他冷静不了也不想冷静,露出年轻人的冲动莽撞来:说这么多你就是要甩开我不是吗?什么分开一段时间,你就是想冷着我最后名正言顺地离开我。像是一种灵感,他觉得他把罪名一股脑地往孟惊雁身上推,孟惊雁就总会心软。
你有自尊,我没有。你嫌我骗你,嫌我买了孟家的东西,现在连带着孟宅也嫌弃,是不是我的东西你就都嫌弃?我就是怕你这样子,才什么都不跟你说。聂还林说着说着,声音就随着心脏落下去。
孟惊雁看着聂还林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很是头疼: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聂还林想魔怔了,摇摇头:我不知道。
孟惊雁觉得今天谈不妥了,还是狠了狠心:还林,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只有你肯相信我,我才能试着调整,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之后聂还林一直沉默,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孟宅,孟惊雁也没直接收拾东西走,只是跟于晨敲下了下一部戏。
那部戏是中外合拍的,已经拍了一大半了,孟惊雁接的是个补角,定好合同的第二天就去赶巴黎的片场。
作者有话要说: 35章可以看啦~么么哒~
第38章
孟惊雁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外头就是飞机的大翅膀,嗡隆嗡隆地发出规律的噪音。
那天于晨听见孟惊雁问他有什么戏是在远处拍的时候,心里头就有点纳闷。今天来的路上又没见着聂还林,他就更觉得这里头有事, 但是孟惊雁一直都话很少, 他也就没敢开口问。
飞机平飞了几个小时, 航空餐都发下来第二顿了, 于晨有点忍不住了:吵架了?
孟惊雁简直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俩人从告白到求婚, 就跟按了快进键似的, 满打满算也就拍戏这三个多月。这倒没什么问题,感情到了一个深度也不需要拘泥于形式。
但是从领证到冷却居然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 他心里头能不难受吗?
他临出发前的这几天, 聂还林一直蔫巴巴的,想跟他说话又不敢似的。
孟惊雁拎着箱子上车的时候没忍住往家里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那个据说身家千亿的甲等可怜兮兮地扒着窗框往外看他,却送也不敢出来送。
孟惊雁想起来聂还林那张脸心里就有点来气:这才多一会儿,我就想起来他了?
他也不想现在就告诉于晨关于聂还林新身份的事, 首先告诉他也没什么意义,其次说出来还显得自己很不聪明。
于晨看着孟惊雁脸色有点发灰,也不逼着他问,把话题调开:还有十来个小时呢, 你先睡会?
孟惊雁摇摇头:现在睡了不好调时差, 你把剧本给我我再看看吧。
于晨知道了这次要跟着孟惊雁出来,特地做足了准备,他微微皱着眉头说:行了吧你,看你那脸色儿, 别费眼了。剧本我早就拿到了,就算背不下来也能说个差不离,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
孟惊雁的确有点头疼,但不是因为晕机。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你拿过来的剧本我大概翻了翻。大致上是一个能看见鬼的男孩爱上了一缕残魂,竭尽全力帮他回归故土的故事对吗?
于晨点头说:他一开始以为魂魄是个女孩,所以给他送百合花安慰它,后来鬼魂有了表达的能力之后,男孩才知道鬼魂是一个死在世界大战中的高级军官。算是大型异次元翻车事件吧,挺有意思的电影。
我记得我要演的那一段里,我的人物是被鬼魂短暂地附体了,两个人为了不让我的家人发现,所以偷偷躲到了国外,过着心惊胆战但是却很甜蜜的生活。孟惊雁慢慢梳理着。
把戏说出来和单纯在脑子里过是不一样的,因为在说出来的过程中,脑子还能空出来构建画面。
禁忌之恋嘛!好在最后他们迷途知返了。对于于晨而言,剧本就是剧本,他不需要倾注什么情感,所以只是客观地说:单独看结局的话,人类回归生活,鬼魂彻底离开,算是一个悲剧。
哦。又是个悲剧。孟惊雁本来不是个在这方面挑戏的人,但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就突然有点低落。
自从聂还林来了以后,于晨很少见孟惊雁这么不高兴了,极力开解他:但是你演的那一段还是挺轻松的吧,就俩人谈恋爱呀。
于晨不是演员,对戏的想法自然和孟惊雁不一样。
孟惊雁那一段虽说是两个主角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却都有心灵上的背负,典型的以乐写哀,演起来并不轻松。
孟惊雁知道自己跟他说不明白,也懒得解释。一来一回他又想起来和聂还林的默契,郁闷地把渔夫帽往脸上一扣:我睡会儿。
于晨刚想说你不才说了不睡吗,怎么这么快出尔反?但是一看孟惊雁精神头这么差,讪讪地说:睡吧睡吧。
于晨看孟惊雁没动静了,赶紧把手机掏出连上飞机的WiFi,给聂还林发了一条微信:你把孟哥怎么了?他怎么这么不高兴啊。
对方输入了半天,就发过来几个字:我哥怎么了?
于晨照实回给他: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吃东西,一会说不睡觉,一会又拿帽子挡着脸。他之前一说起戏来就兴奋,现在居然打蔫了。
对方回复的速度明显提高了:他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于晨想了想:没有吧,就是脸色不太好,但是他的确容易晕机,也算正常。
对方就跟断电了一样,没再回复过了。
于晨看着沉默的手机,不由感慨,什么天长地久情深似海都是骗人的。这小甲等之前跟着孟惊雁的时候连根毛都不让别人碰,现在八成是得手了,听说他心情不好脸色不好居然都能不闻不问了。
果然爱情这东西一点都靠不住,孟惊雁这么漂亮的Omega都留不住追求者。
孟惊雁在帽子底下根本就没睡,但他也感受不到于晨痛惜的目光,只是无神地瞪着一团黑暗。
他在问自己到底有多在意聂还林骗自己这件事。
他跟聂还林说过,也反复跟自己说,他不想在这件事上矫情。因为无论聂还林是总裁还是乞丐,其实跟他喜不喜欢聂还林是没什么关系的。
现在他想想,聂还林也没对他说过谎,当时聂还林怎么跟他说的?不缺钱,有一份不需要坐班的工作,这好像都是事实,会帮哥找到住的地方的,他也的确做到了。
但是孟惊雁又忍不住窝火:神他/妈不需要坐班的工作!合着是家门口长钱的总裁吗?帮哥找房子,合着就是把他家房子囫囵个地买下来!
想到这,孟惊雁的思维又发散到好长时间没给青蛙添粮食了。
他自暴自弃地躺着,继续想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
思来想去,他突然意识到聂还林可能是对的。他就是太有自尊,他不希望自己是个单方面承受的人。
从前他觉得聂还林没地方住也找不到亲人,他留着聂还林除了有想要他陪伴的私心,多少还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他也给聂还林提供了荫庇。
而且他们是百分比契合的AO,孟惊雁知道聂还林喜欢自己,他也很喜欢聂还林,也不在意他是不是没车没房。
尤其是在他以为债还上了之后,他觉得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自由,就有了接受聂还林的勇气。
但是现在聂还林的身份变了,他居然是云岫的总裁,本来就有翻手云覆手雨的能力,何况他还是个甲等。
自己何德何能,跟他在一起?
孟惊雁越想越难受,开始自我保护性地回忆起聂还林的好来。
他想起来那些聂还林陪着他对戏的晚上,一开始他总担心聂还林会逼着他睡觉,但是他没有,总是等他把戏吃透了才跟他一起洗漱。
而且好多次他都没有自己上床睡觉的记忆,应该都是聂还林抱他回去的。
还有最近这段时间,孟惊雁原先习以为常的那些闲言碎语明显少了,现在想起来应该都是因为聂还林的威慑力。
每次他遇到危险,聂还林都第一时间出现:在灿星,在出租屋,在片场
他长得好看,做菜也好吃,聂还林什么地方都
孟惊雁越想越绝望,他忍不住地想念聂还林。
他翻了个身,又想起来他带着聂还林去吃炒肝尖的那个晚上,除了聂还林把手机丢了,其他都还孟惊雁的思绪突然停住了,脑海中的画面停留在了聂还林说把手机丢了的时候。
聂还林手机丢了的第二天叶锦添就被公开处刑,里头那段录音也是当时聂还林录制的视频里的。
那时候孟惊雁对这个事儿没多关注,也没想太多。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巧合太多,而且揭发方显然有条不紊,只等着叶锦添一步一步走进陷阱。
有这种猎人一样的耐心并能轻而易举扳动当红流量的人,现在孟惊雁除了聂还林真的不作第二人想。
其实聂还林那种身份,哪儿会注意到叶锦添,就算孟惊雁再怎么避免自作多情,也难不想到聂还林是在给他出气。
聂还林就是太好了。
他是总裁这种事,也不能怪他啊。
孟惊雁在心里低低地哀嚎了一声,终于跟自己承认了:不管聂还林是什么人,他都喜欢他。
孟惊雁觉得自己很完蛋,他跟人家说自己要冷静冷静,找个新的相处方式,但是除了认清自己真的讨厌离开聂还林之外,什么都没冷静出来。
但是他现在正以一千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远离聂还林,而且这场戏少说也要拍半个月。
孟惊雁是真的后悔,慢慢就在失落里睡着了。
他做了好多梦,零零碎碎的,但是每一个梦里都有聂还林,还异常不争气的甜美。
飞机轰隆隆地跨越万里长空,终于在巴黎的细雨中降落了,外头雾气挺重的,能见度不高。
孟惊雁一路沉默着,和于晨一起到转盘等行礼。
孟惊雁早就不过精致生活了,和于晨一人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拖着朝机场出口走。这个时间段正堵车,他俩的预算也只够乘地铁。
等从罐头似的地铁上下来,孟惊雁几乎都不会走路了,只是强打精神拖着身子朝酒店走。
还差几十米到酒店的时候,于晨抬手指着旁边一家七星摩天楼的楼顶停机坪说:这个能见度还有人开直升机,有钱人里也有不惜命的。
孟惊雁抬头看,一只银黑相间的直升机如同从深夜降临的苍鹰,在明亮的灯光中徐徐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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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雁和于晨的英语都还不错,但是这家酒店明显有点包袱,孟惊雁说英语他们就回法语。
后来孟惊雁干脆放弃了,直接把证件一摊,安静等着钥匙牌。
这个酒店档次不高,登记入住的地方和客房还不在一个楼里。等两个人办好了入住,又得拖着箱子从门口出去。
外面淅沥淅沥的雨越下越大,于晨翻着包问孟惊雁:要不要打个伞?
孟惊雁心不在焉地说:就这么两步道,赶快走就得了。
一抬头,他就看见一个高个子从雨夜里跑了过来,那人身后是一辆车,头灯开着,把他的修长轮廓描出一圈金边。
孟惊雁逆着光,也看不出来那人是不是个老外,只觉得身形和聂还林有点像。
那人穿着长大衣,跑得很急,手里像是握着一柄长伞,一边跑一边撑开。
孟惊雁还想这人挺奇怪,在外头的时候拿着伞跑,快到屋子里了反倒把伞打上。
随着那人的靠近,他的面容逐渐从夜色中浮现出来,孟惊雁突然就站住不能动了。
于晨刚把伞掏出来,不合时宜地出声了:我去,这不是还林吧?
孟惊雁知道聂还林腿很长,但是头一回觉得有这么长。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出一个不那么狼狈的表情,人就站在他跟前了。
孟惊雁这个时候的心情很微妙,但是还是忍不住注意聂还林的打扮。
毛呢长风衣里头是一套剪裁精细的收腰西装,他一路跑过来,衬衫领口的黑珍珠扣却完好无损地扣着,衬托着锋利好看的喉结。他踩在水里的是一双银跟威牙,意大利的纯手工缝制,一个鞋跟就能盖过定都的人均年收。
虽然过去聂还林也都穿戴得干净整齐,但这是头一次,孟惊雁无法把他身上居高临下的气势全然归功于他的甲等身份。
聂还林用撑伞的手护着孟惊雁,把他手里的箱子拿了过去,低着头细细地把他打量着:脸色是不太好,累着了?
孟惊雁竭力保持着平静:你怎么在这儿?可惜他的声音还是微微发颤了,这问题听上去就像是你怎么才来?
聂还林很快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自然而然地裹在孟惊雁身上:到巴黎的航线暂时不允许私人飞机降落,直升飞机航道管得稍微松一点,我只能先在罗马换了直升机再过来。所以迟了一点,没能去机场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