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门合上后,两位弟子脸色微变,其中一位道:“这人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我们宗门向来与应天宗不对付吗?两百多年前被应天宗赶出来的弟子,怎么敢来我们宗门啊?”
另一位无奈道:“大抵觉得回应天宗失了脸面,又看不上别的宗门势力,所以想来我们越阳宗碰碰运气吧。”
“一位元婴期的女修修行至此也不容易,还带着一个练气期的。虽说不招入宗门,长老说了若他们想留在昊阳城,便随他们去,顺带让城主和客栈掌柜他们多关照几分。”
“嗯。”
……
果然没进去。
落闲背靠着门,心中微沉,对上坐在床边的落安不解视线,落闲冲他一笑。后者微红着耳尖,移开视线。
心中情绪稍缓,没关系,既然能等两百多年,那她还能再等。
昊阳城在越阳宗管辖内,热闹繁华,城中各种修士所需的丹药、灵草、法器、妖兽皆有。在越阳宗两位弟子来后,落闲并未带着凤落安离开,反而有长居于此的打算。
她无事时,会整理清点须弥芥子中所有的东西,因昊阳城有大能在,她并不进去,只用神魂暗中整理。
当初老头他们为了方便她修炼把东西按筑基期所需、金丹期所需全部分好。
如今落闲再次重新划分,把丹修的全部放在一起,把阵修的全部放在一起……丹药里面很多丹方都是新的,不止丹方等物,很多符箓的画法,法器的打造图纸,阵法的刻画图纸,音修所需的乐谱,剑修的剑式功法等。
很明显,这些都是在落闲来到无名派的那两年中,他们一笔一画将自己生平所有全部记了下来,有的放进玉简,有的编成厚厚的书册。
一个一个镌刻的字,刻录在玉简中为她亲自演示的熟悉身影。
这群看似不着调,好吃懒做的师父、师兄们,似乎从未离开过般。
落闲如今卡在五品丹修,当初在须弥芥子中仅有几株六品灵药,她配了一些五品灵药尝试炼制了六品丹药。可惜一整个丹炉中,只出来一颗,而且品相并不如何好。
她还想尝试炼制一下六品丹药,想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能炼制六品丹药,可惜没有灵药了。
炼制一次六品丹药,至少两株以上的六品灵药,除此之外还需要上百株五品灵药。而灵药这东西素来昂贵,落闲只得先搁置下来,转而专研阵修和符修一类。
晚上在聚灵阵中折腾符箓、阵法和乐谱,白天落闲则带着落安去城中心的擂台,压上满满一袋子灵石和那些修士比试。
毕竟整天带着斗笠不方便,落闲干脆花了不少灵石买了个法器面具。
从入了无名派开始修行,落闲一直只是自己练,两百多年间除了亲手杀过一只疾风狼,还有应天宗每年的弟子比试外,落闲根本没如何动手。
练得再精,终究是死的。只有和别人动手,才能真正的会用。
本准备一天先比试三场,结果第一场方过了十几招,落闲就因为闪躲不及,直接被对面刺伤胳膊。
原本在下面等着落闲的落安,一见落闲流血,神智不清的他直接冲上比试台。着急盯着落闲受伤的地方,慌得手足无措,伸着手想碰又不敢碰落闲,口齿不清地喊着:“闲。”
“闲。”
“闲。”
“疼,伤,伤口。闲,血,疼。”
这是第一次,落闲第一次听见落安喊她名字,虽然只有一个字。
“不疼,不疼,”落闲看见面具下的人几欲哭出来,心中一时又酸涩又甜,“别怕,不疼,马上就好了。”
“欸!”对面那人抱着剑,饶有兴味看着落闲两人,“这场就不用比了吧,你剑使得不错,不过太死板,太容易看穿了。”
“这袋子灵石,我就收下了。”那人一剑挑过灵石袋,抓在手中。
言罢又看了眼凤落安,打趣道:“再打下去,你这小道侣怕是要担心坏了。带着个练气期,神智还有问题的,倒是个重情义的人。”
头一次比试,因为落安太过紧张自己,落闲不得已提前带着惶惶不安的他回到客栈。
元婴期的修士愈合能力强,那剑伤没一会儿便只剩浅浅的粉色痕迹。可是落安依旧害怕得厉害,落闲无法,瞧着抿紧唇不说话,就一个劲看着她方才受伤胳膊那里的凤落安。
叹了口气,顺手将那道衣料口子撕大点:“你看,已经没有了。”
这天,落闲一字一句慢慢跟凤落安解释,她说她不疼,受伤只是不小心。说到后面落闲见落安情绪稳定了下来,便哄着人,想让人再喊喊一声闲。
偏生落安这性子和当初山洞中时一模一样,明白她确实没事后,撇开眼,抿紧唇,一字不吭,就是不肯再喊她。
晚上,落闲在聚灵阵中专研符箓时,全身心沉入进去。一睁眼,便看见人蹲在聚灵阵旁边,一瞬不瞬看着她白天受伤的胳膊。
神智不清的人藏不住自己眼中的自责和脸上满满的愧疚。
“落安。”落闲来到凤落安身边。
后者并未说话,抬起发凉的手捂在她白日受伤的地方,刻在骨子深处里冰寒的剑光,总伴随着碎筋断骨的剧痛。
“闲,”他说得很吃力,“是,是不是,很,很疼。”
“我,我没用,不,不知道,怎么办,血,多……”
磕磕巴巴的话还未说完,落闲再难忍住,倾身抱住人。
第30章 前去秘境
落闲知道落安怕犀利的剑光,怕她受伤,怕她流血。
可没有办法。
落闲会想方设法满足落安想要的一切,但现在不行,不过知道落安在担心她便够了。
单独把如今神智不清的落安放在客栈里,落闲不放心,而且落安也不愿意。所以第二天,落闲还是带着落安再一次来到城中的比试台。
压上一袋子灵石,这次落闲在上去时,取出一截绸缎给凤落安系上。看着因失去视野,一下子紧张拉住她衣角的人。
落闲道:“落安。”
“等我来取。”因为知道落安听不太懂太长的句子,所以落闲尽量说得精简,“你不看,好不好?”
言罢,落闲双手捧起因为遮住双眼显得格外不安,依旧死死攥住她衣角的人的脸,俯身在白皙额心轻轻一碰。
失去了眼识,所有一切触感变得格外敏感。
在温润与额心相触那一瞬间,仿佛什么异样直达心底,绸缎下的双眼紧张转动,红绸之下,脸颊迅速连带着耳尖泛起春日桃花般诱人的红。
落闲心满意足看着已经呆愣住的人,抽出僵硬手指中拽住的那片衣角,飞身跃上比试台。
好巧不巧,对面抱着剑一直看戏的人,正是昨日刺伤落闲胳膊的那位。
“啧,啧啧啧。”那人自落闲压了一袋子灵石后,一直占着比试台,方才落闲给凤落安系绸缎、安抚人时,他也没催,就这么打趣似的瞅着。
眼下落闲上了比试台,他又瞥了眼还未回过神来的凤落安,道:“虽说神智受损,实力也不如何,不过你这小道侣挺听话,还怪让人心疼的。”
落闲握剑,听见这人误会落安是她道侣,也并未多言。除了道侣,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为什么一个元婴修为的人会带着一个练气期的修士。
“阁下请。”落闲执剑。
“好。”对面那人微笑,“今日的灵石我可收下了。”
二十招。
落闲战败,对面那人笑眯眯一剑挑走灵石。
“阁下稍等。”
“嗯?”那人方准备用这新赢来的灵石去买点好酒喝,便听见落闲喊他。
他疑惑转头,只见落闲又取出两袋子灵石压在上面,分明腰身和手臂还带着伤,清秀的脸上却神情坚毅而冷静。
“我欲与阁下再比试两场,不知阁下可否愿意?”
那人咧嘴一笑:“白来的灵石不挣,那就是傻子,不过,”
他看了眼台下,因为落闲说过不允许自己取下绸缎,所以一直紧张仔细听声音的凤落安,“你这小道侣今日怕是要伤心一整晚了。”
第二场,二十招。
第三场,二十招。
两袋灵石就这样在短短时间内,落于他人。
听着那人哼着调子扬长而去,落闲抿紧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唇,鲜红血液自剑柄划下,直直染红剑刃。
落闲没敢直接来到凤落安面前,而是先取出方巾简单擦了下手上、脸上的血,用药粉大致倒在一些比较可怕的剑伤上。
确定身上血腥味没有那么浓郁,伤口看起来没有那么狰狞后,落闲这才来到凤落安面前,替人摘下遮住双眼的绸缎。
“久等了,落安。”落闲含笑,看似轻松道。
当夜,落闲怕落安又说什么自己无用的话,她故意让伤口半愈合,只露出一些不深的剑伤,让落安给自己擦药。
看着捏紧玉瓶,双眼紧紧盯着伤口,一只手小心托着,一边擦,一边笨拙给她吹伤口的人,落闲没忍住一笑。
擦好药,简单清洗了下身上的血渍。
落闲开始回忆今日和昨日的比试,昨日那人说她的剑法太死。落闲很清楚,她的剑确实太死,因为怕暴露,所以她只用了五师兄给她留下的普通剑法。
在前十九招,她能明显感觉到对面那人对上她的剑并不轻松,可是前十九招一过,那人显然看穿她的剑,故而在第二十招时,一剑击败了她。
以前落闲在习剑时,玉简中只有残影的五师兄,用尚带稚气的声音告诉她,剑修看似死板,实则最忌讳死板。所谓剑法招式,一套生万套,他教她的剑法只是根基。
当时落闲不明白,如今亲自与别人比上四场,倒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
她依着记忆不停回想对面那人用剑的方法,再想自己用剑的方法。
剑太死了,可怎样才算让剑活过来?
第三日,落闲依旧带凤落安前去比试台,那人早早蹲在比试台,见落闲照常放上一袋灵石时,开心地露出一嘴白牙。
取出绸缎,落闲本欲给人再次系上,落安却往旁微侧,避了开。
“落安?”
凤落安道:“不,不想。想,想看,看着,闲。”
落闲微笑:“落安,听话。”
手带过侧开的脸,看着那好看的眉蹙紧,落闲并未理会,温柔而又强势地再次替人系上绸缎。
弄好后,落闲再次来到比试台,直接又取出两袋灵石:“三场。”
“没问题。”
第一场,二十招战败。
第二场,二十招战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