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难度、攻克难度,是国家队总教练徐益明在1994年底冬训时提出的新思路。这个提议仿佛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这小子,如果好好练,一定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时代!”
做出如此论断的,是跳水界有泰斗之称的总教头徐益明,而且是在93年全运会后。老
实说,比赛结果挺丢脸的,本想进入前八、为陕西贡献一分的,自己却“连滚带爬”地名列了倒数第几名。但这位老帅力排众议,把以前没有任何成绩的我调入国家队,并在他的得意弟子吴国村手下练了半年。
那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动作就是307。1993年比赛是我第一次使用这个动作,当时,肖海亮、徐浩等国内高手完成都很吃力,没想到我在训练中刚学,就ChUA了(跳水术语,指的是跳下去没有一点水花。)徐益明当时就指着我对张练说,在冲击难度方面,这小子有股冲劲。
冲难度、攻克难度,是徐益明在1994年底冬训时提出的新思路。这个提议仿佛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有了世界冠军梦想的我,训练起来更加玩命,接连攻克了两个动作:109C(向前翻腾四周半抱膝)和636(倒立反身翻腾?)。
不过,学习这两个动作却是竞争使然。我要感谢我的陕西队队友冯钦,要是没有他,我学这两个动作至少要慢好几个月。冯钦一直在跟我较劲,明争暗斗。他最好的成绩是1994年全国锦标赛第8,我已经拿冠军,但他并不认为比我差。我俩的竞争,从训练、比赛到生活的各个方面。训练中,除了比质比量、比难度、还有速度。
冯钦以前练过杂技,臂力惊人,倒立功夫好(要知道,在四块玉训练时,我可是苦练了好几个月的倒立。)因此他先创造了626倒立动作。就是反身倒立提上来后,随后顺势下去。有了冯钦这么好的参照,我觉得他的动作缺乏挑战,太容易学,因此,就自学636,倒立背对着跳水台,反身向内翻腾。
这两个动作我们几乎是同时学的,但我的636脚和头很容易磕着跳板,有点冒险,冯钦学不来。另外,我的难度系数比他高出0·1。在这一动作的竞争上,我先拔头筹。
学习109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那是一次冬训结束后,晚上7点半,我的跳台训练计划已经完成,就去练习跳板。冯钦的动作稍慢,训练计划还没完成。但他认为自己状态很好,翻腾效果也不错,因此走上台去,开始“抢跳”109。
“他也学109,有没有搞错?!我可是全国冠军,千万不能落在他后面!”我在跳板这边“运气”。老实说,冯钦的举动对我刺激很大,内心酸溜溜的。
不过他跳了好几个,质量都很低,几乎是躺着入水。
我不服气,也走上了10米台。第一个,我跳的效果竟然还可以,就是水花大了点,但基本上算是成功。我又一口气又完成了几个,没有一个跳砸,还越来越好。
看到我的表现,张练高兴坏了,向来情绪不外露的他,带头在下面鼓起掌来,为我主动挑战难度、尝试新动作的勇气喝彩。
后来,他还对我们组其他队员总结说:你们知道田亮为什么会一步步上去吗?就因为他没有受过伤、系统训练,还什么都不怕。他这么一表扬,我的积极性更高了,有点小伤小病,我一般不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而徐益明总教练,也总会在每次威严地走进跳水馆后,将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我身上多驻足一会。
那时候,我心里暖洋洋的。
我明白他目光背后的含义!领跑顶尖难度的我、挑战极限的我,在跳水队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我学会109、636后,引起了孙淑伟、熊倪等其他顶尖高手冲击难度的高潮。他们要想继续确定队里的“老大”地位,就只能选择去学习、掌握新动作,要不然就会被我们这批小孩所淘汰。
熊倪好像就是“倒在”636的,因为在练习中受了伤,最终只能放弃跳台,转攻跳板。孙淑伟,我的这位天才室友也学习起了636,由于他本来的基础就好,而且倒立技术规范,因此很快就学会了。还有肖海亮等人。
当然,他们学习仅限于636,至于109,他们是断然不肯跟我学的。
109是吃力不讨好的动作。对于我们而言,它的难度悉数绝对不止3.5,真实难度,应该是3·7或者3·8。国际游联在进行难度值认定的时候,标准是每多一周增加多少分来计算的,但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从3周半到4周半的时候,这是挑战人类极限。因此,选手各方面的要求也得相应增加,你必须拥有完善的高度、充沛的体能、清醒
的头脑。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是个疯子,冲击难度的疯子。109在他们看来,只有傻子才会跳。成功与否就完全靠蒙,ChUA的几率非常低。
很多时候我也在怀疑是否要跳这个动作,太危险,又不值得;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像傻子。但既然只有我一个人能跳,敢跳,我就会跳下去!
不知道高手们是怎么看待我的。不过,我不在乎他们的反应。跳水队也没有什么论资排辈的概念,你有多大能耐,你就使出多少劲。
我只知道,他们比我的大赛经验丰富,比我发挥稳定,而我的优势在于难度系数。
我还知道,我很快乐。如果是傻子、疯子,那也是快乐的傻子、执着的疯子。
那个时候,我们有一种治疗恢复仪器,叫力王。我的队友们经常开玩笑说:“你小子,不是疯子,就是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