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果然没有认错。
因为大帅哥出现在了她之前,等待转机去威尼斯的队伍中。
白熙之要去参加威尼斯音乐节,大后天,他会以一场钢琴独奏表演,作为音乐节的压轴节目出场。
队列很长,意大利人办事以出了名的不靠谱和悠哉悠哉著称,于是队列几乎在以一种蜗牛都不如的速度缓慢移动着,排在之前是一群意大利老头老太,每人都必须和检票员寒暄上几句,以显示这个民族的好客和热情;都必须找很久,才能找到他们的护照,以表现这个民族丢三落四的风格。
他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看见他侧着的脸依旧从容冷定,似是没有丝毫焦躁的感觉,手依旧抄在口袋里,眯着一双深蜜糖色的眼睛,透过眼镜看着窗外。
机场外的风景都是单调如一的,但南欧夕阳西下的一片火烧云却是绚烂的浅玫瑰红色,交映着墨蓝静好的苍穹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成群的燕鸥在之间盘旋觅食,它们嚣张地尖声鸣叫,挥动的翼羽荫蔽了阳光,黑白的边缘被度上了奢侈的金红色。
这时,她男神的电话似是响了,他应该用的是震动模式,没有任何的声响,但白熙之掏出了口袋中的电话,先垂眸看了一眼名字,然后接了起来。
"在罗马机场了。"
他回答的声音依旧清凉而动听,如一泓清泉淙淙,却在这一瞬,带上了一些特别的意味。
……似是,温柔?
苏菲这一瞬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眼睛盯着这位被她们系女生盛誉为冰川贵公子的男子,却看见,他浅色薄唇角上微挑,确实是细微的,笑意的弧度。
他说: "不必了,你先休息吧,不是不舒服么。"
似是对面说了什么,他顿了顿,然后一挑长眉笑开了,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Bara v?ntar f i s?ngen, ska jag visa dig."
男神说这句话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冷然而慵懒,但苏菲在这一瞬傻了,目瞪口呆。
她刚好,刚好知道这句瑞典语,以前看过一个超冷僻的北欧片里面有。
白熙之,这位迷倒无数音乐学院的女生的,冰山系男神,他说的是:你给我在床上等着瞧。
不折不扣的黄段子。
到威尼斯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多。
这一路换了小飞机,男神坐得离苏菲不远,只有几排的距离。
她看见下飞机之前,白熙之戴上了一顶黑色爵士帽,帽檐压得很低,还戴上了黑色的口罩,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只能露出线条有些冷硬的脸颊,和挺直的鼻梁,像个无比的凉薄而优雅的绅士。
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的夜,她看见白熙之侧头,盯着封闭窗里他自己的倒影看了几眼,他的眸光在金丝眼镜之后,那深琥珀的颜色,似是经历过了千万载时光的沉淀般冷然,但他似是在检查,他是不是自己最好的状态。
苏菲总觉得,她的男神,这一瞬虽然看着无比的镇静,却总似是颇有点……紧张和期待?
……
苏菲想着,那张口罩遮盖之下的,完美而凉冷犹如神祇的面容,是不是似是不经意间揭开了精致面具的一角,露出了不食人间烟火以外的,另一面。
一个真实,有血有肉的男人在这一瞬露出了端倪,他似是走下了神坛的神,有了七情六欲。
那是他所在掩饰的吗?
一个有了喜怒哀乐的神,于是试图用口罩和帽子,掩住那凉薄以外其他的,表情?
所以,和他讲电话的那个人,会来机场接他吗?
出了马克波罗机场出站口,果然有一个人,在等着白熙之。
是个纤细窈窕的女孩子,顺滑如丝绦般黑亮的披发,一席性感,轻薄的银灰色吊带丝绸长裙,露着精致圆润的肩头和漂亮的锁骨, 踩着细高跟凉鞋,一样压得低低的棒球帽,口罩,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样子。
女孩在白熙之出了出口时就迎了上去,两人在人前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也似是没什么交流,就像是普通的朋友,来接机的那种。女孩子以手中的车钥匙示意了一下白熙之,然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机场,向停车场去了。
但苏菲看见了,他看那个女孩的眼神。
专注地,含笑地,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睛都似是照进了清亮的曦光,有了流光溢彩的,鲜活。
她想起之前,男神一本正经说的荤话,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保持的,得体适当的距离随时被可能打破,白熙之随时都可以把那个女孩子抱起来,扔掉口罩,压到墙上热吻的那种,激烈。
但苏菲不敢跟着他们。
因为刚出了大厅, 男神就已经发现了她过多关注的视线,他蹙眉,停下了步伐, 锐利如刀的眸光扫了过来,镜片反射过机场冰冷的灯照,冷得耀花了人眼。
那种可怕的眼神像刀锋,让苏菲背后发麻地一冷。
然后女生有些不解地回头等他, 白熙之似是解释了什么, 她的眼睛于是微笑了起来,抬眸柔和望着他,说了什么,然后亲昵地伸手去拉他的手臂。
他于是伸手,强势地揽住她有些单薄的肩和纤腰,直接把她抱了起来,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出了大厅可视的范围内。
苏菲看见,女孩有一双美丽的银灰色眼睛,很独特,像是夜游的月光落在玫瑰的灰烬上。
等苏菲坐上水上巴士,驶进了威尼斯内城的时候,她盯着水波粼粼,在夜中倒影着来回悠然行驶的冈多拉窄长黝黑的影,突然想起了谁有一双银灰色的眼睛。
她是,钢琴界大拿白川颐和子的女儿,钢琴公主白川和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