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案情迟迟没有突破性进展,省人大很不满意。省厅派来三名专家级人物,帮助景山方面破案。
省厅的介入令江大刚很不满,这明显是不信任他,他自己觉得已隐隐寻着线索了。没办法,毕竟人大代表不是寻常人,省厅的焦急也很正常。
开会分析案情,江大刚一言不发,他在脑子里想一个人,这个人近来常常占据他的脑海,赶也赶不走。陆子浩捣了他一下,说“该你说话了”。江大刚这才收回神,开始谈自己的看法。
江大刚说不能把这起案件简单地看成是人大代表失踪案,它有可能会牵出更大的案子,因此请求省厅在时间上适当放宽松点,好进一步挖出别的线索。
“证据呢,我们讲话要有证据,不能只凭感觉或经验。”省厅一位负责人说。
“对不起,暂时还没证据。”
“没有证据空谈什么?”省厅领导很不满,认为江大刚在找托词。
鉴于景山市局在此案上的无所作为,会议最后决定,由省厅大案要案小组副组长、省厅刑侦一队大队长于岩担任总指挥,省厅派来的专家和景山公安局全力配合。
江大刚啥也没说,举手同意。
会后陆子浩气冲冲地说:“为什么不争?”
“争什么?争权,还是抢功?”
“我觉得窝囊!”
“那是我们没本事,人失踪一个多月,我们连头绪都还没理清,拿啥争?”
陆子浩没话了,脸上却仍是一股子不服气。“有本事用到办案上。”江大刚说。
正说着话张密的电话来了,江大刚躲开陆子浩,在边上小声接起来。
张密告诉江大刚,周虹影的调查又有新发现。江大刚说:“你马上到牧羊人家,我在那儿等你。”
赶到牧羊人家,张密竟先到了,一问,才知张密原本就在这儿。江大刚扫了一眼,发现刚刚这儿还有另一个人,便不怀好意地盯住张密:“你把她支走了?”
“一个小女孩,没劲。”张密一点不避讳地说。
“你小子悠着点,再这么下去,我看该你进去了。”
“哪啊,人家是崇拜我,想跟我学两手。”
江大刚没心听他解释,反正张密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边女人一大把,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只要他不做过分事便行。
“说吧,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刘成明跟周虹影有个孩子。”
“什么?!”江大刚叫了起来。
“又不是抓住你什么把柄,紧张啥?”张密诡秘地望了一眼江大刚,好像逮着了什么,看得江大刚不好意思,红着脸垂下了头。
张密递给江大刚一张照片,是个四岁多的孩子,跟刘成明还真有点像。
“哪弄来的?”
“那边的朋友帮忙查的。”
张密神通广大,西北五省都有他的朋友,他们好这一口,也算是有特殊才能。
“上次让她老娘给骗了,把孩子藏了起来,费了好大劲,才弄到照片。”张密说。
张密紧跟着告诉江大刚,周虹影本来是刘成明的情妇,当初怀了孩子,刘成明坚决不同意生,逼着周虹影打胎。周虹影不同意,刘成明便让报社把她辞退,想以此威胁她。后来周虹影同意了,还拿给刘成明一张医院的证明,谁知她偷偷跑到新疆将孩子生了下来。
“刘成明难道不知道?”
“他去过新疆,也找过孩子,娘家人捂得严,没让他找着。”
“周虹影为什么要生下孩子,是想要挟?”
“俗!看来你办案办出教条了,周虹影是女人,她可能爱上了刘成明,也可能被他的爱打动,总之,女人遇上这事是很麻烦的。”张密在女人方面是天才,懂的当然比江大刚多,他进一步分析,“周虹影很想有个孩子,她是个诗人,脑子里充满幻想,当然不会拿这事威胁刘成明。可刘成明不这么想,作为一个有身份有钱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威胁。”
“周虹影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这就是周虹影的不同处,我们始终别忘了她是诗人。诗人是啥?就是一伙疯子!刘成明越怕她,她越要留在这儿,表面上她是在写作,其实她在等刘成明倒霉的那一天。”
“她不怕刘成明灭她?”
“当然怕,所以她留下那张字条,故意藏在一堆废纸里,一旦有不测,自然会有人找刘成明。”
“可她最终还是没躲过。”江大刚突然有点伤神。
“估计不是刘成明做的,刘成明还不至于为一个女人毁掉自己,况且他爱过周虹影。”
“哦?”
“我从周虹影房东那里得到些消息,刘成明常常给周虹影送钱送衣服,都被周虹影撵了出来。”
这么重要的情况专案组居然没查到,反倒让张密给弄了出来,江大刚有点泄气。
“你不要吃醋,刘成明早把房东买通了,他一年给房东的钱比你我的工资还高,房东怎么会出卖他。”
“你是怎么问出来的?”江大刚不解。
“房东有个女儿,二十岁。”
江大刚猛地明白,刚才打发走的一定是房东女儿。这小子,天生就是女人的克星。
有了这个线索,江大刚就有理由把周虹影的死跟刘成明一家的失踪联系起来。他马上通知陆子浩,积极发动群众,特别是经常出入公园的,看能不能找到周虹影被害时的目击证人。
于岩在景山集团召开了一次会议,目的同样是想发动大家,进一步提供线索。王富寿冷冰冰的,啥话都不讲,有几个人想讲话,一看王富寿的脸,全都吓回去了。
会后,于岩根据专案组的提议,列了一个名单,将这些人单独叫去问话。问话者里面有司机王晓渡、副董刘成礼,当然少不了秘书苏悦,这时候的苏悦已不是秘书了,王富寿把她调到了公关部。
江大刚心里涩涩的,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一样。
晚上他再次把苏悦约出来,还是在牧羊人家。苏悦看上去很忧郁,问她于岩问了什么,却又不说。江大刚为她要了一杯山果汁,这是牧羊人家自制的,山果来自景山市著名的牦牛山。苏悦喝了一口,便叫起来,说真是好喝。她一叫,江大刚的心放松了。真是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神神经经的。
苏悦不爱谈案子的事,江大刚便不好再问下去,毕竟这不是在办案。他有点纳闷,跟案发当天相比,苏悦简直判若两人,对刘成明的态度也大相径庭。这不能不引起他的警觉。讨厌的是,自己好像喜欢上这女孩了,也许从第一眼看见她,这种感觉便潜伏在心底。也难怪,哪个男人碰上这么赏心悦目的女孩子不喜欢?况且她还有那么多故事和经历在身上。
江大刚这才发现,自己喜欢被不幸经历浸泡过的女人。这算不算心理不健康?
包厢有点闷,苏悦提议到河边走走。江大刚愉快地答应了。刚走出包厢,他们意外地碰上张密,膀子上吊个小女孩,甜甜蜜蜜的,亲热得叫人嫉妒,或许正是那房东女儿。看见江大刚,张密故意装不认识,江大刚也只好装不认识,不过心里很紧张,怕他看到苏悦。
景羊河静静的,这条从黄河流过来的分支从不喧嚣,总是这么静静地流淌着,以她甜美的水质养育着两岸的人。晚风吹来,拂得人心情无比舒畅。跟一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女孩走在夜色中,江大刚多少有点不自在。苏悦似乎窥见了他的心思,走着走着,竟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江大刚有片刻的紧张,脑子也恍恍惚惚的,感觉又跟妻子走在了一起。奇怪,只要跟苏悦在一起,总会莫名地想起妻子。
快到景河大桥时,江大刚收到一条短信,是张密发来的。“她很危险,你在玩火。”江大刚心里腾一下,虚无的接近梦幻般的感觉顿然全无,他猛地从苏悦手里抽出胳膊。
苏悦似有洞察地看了他一眼。
一回到现实,江大刚便马上把她跟刘成明往一起联系,这是一种很讨厌的心理,也是他们警察的职业病。果然,苏悦看上去有点不开心了,因为江大刚跟她提起了刘成明。
快走到环城路时,江大刚忽然问:“王晓渡是不是在追你?”
苏悦愕然地注视着他,嘴张了半晌,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