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的早上一般来说都是十分痛苦的。</p>
偌大的教室里基本上坐满了睡眼惺忪的学生。</p>
有一个人却显得不太合群。她神采奕奕，坐姿端正。</p>
许辰乐一进教室就注意到了她。他抬脚走向那人身旁空位。</p>
“那个......姐姐早。”</p>
江棠蓦地看向刚坐下的男生。</p>
有一丝面熟。她面露迟疑。</p>
“辰乐。”许辰乐贴心的开口。</p>
江棠展颜一笑，“早，辰乐。你也有这节课？”</p>
真是有礼貌的弟弟。</p>
今天这节课是顾衡教的另外一门。江薛选都没选，没想到还能碰见一个熟人。</p>
许辰乐点了点头，奇怪的问道：“姐姐今天怎么来这里？”</p>
“我呀。”江棠眼尾稍扬，“我是来找顾老师问问题的。”</p>
昨天晚上她特地给顾衡发了消息。</p>
她说：顾老师，明天课后我可以找你问问题吗？</p>
顾衡过了许久才回复。</p>
江棠抱着手机，对着那‘可以’两个字傻笑了半宿。</p>
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困，甚至起了个大早，出门前还跟着教程化了一个‘斩男妆’。</p>
看着少女突然柔和下来的面容，两汪清水似的双眼透着特别的光芒。许辰乐不觉失神。</p>
就在这时候，她挺直了腰背,视线固定到一处。</p>
顺着江棠的视线看过去，顾衡正拿着电脑和教材从容的走了进来。</p>
顾衡穿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开着。露出一部分的白色t恤，修长的脖子和若隐若现的锁骨。</p>
简直诱人犯罪！</p>
江棠舔了舔牙齿，觉得自己这趟来的太值了。</p>
上顾衡的课就是所谓的度日如秒。</p>
一转眼，就下了课。</p>
江棠手忙脚乱的收拾好东西，直冲冲跑到了讲台旁。</p>
许辰乐刚抬起来的手静止了两秒，看了一眼江棠兴奋的背影,而后松松的放下。</p>
“顾老师。”江棠有一点紧张。</p>
虽然平时微信上她单方面跟顾衡说过不少话，但是面对面，除去上次的乌龙，可是第一次。</p>
顾衡抬眼，点了点头。额前的碎发垂了几缕下来。</p>
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她移开目光，有些不敢和他对视。</p>
江棠：“我是来问问题的。”</p>
“什么问题？”顾衡语气淡淡。</p>
她拿出手机，指着他们的聊天记录。</p>
“这个，我不懂。”</p>
她声音刻意放小，像是生怕顾衡会骂她一样。</p>
顾衡漫不经心的扫过，而后定住。</p>
江棠感觉到面前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p>
气氛沉寂下来。</p>
过了几秒。</p>
“这个人是你？”</p>
江棠点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p>
不是我还能是谁？</p>
电光火石间，江棠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p>
当时要微信的时候，是江薛出面的。</p>
难道......</p>
江棠目瞪口呆。</p>
这是个什么惊天大乌龙！</p>
那她这几天斟酌好几遍才发过去的问题和表情包算什么？</p>
结果顾衡一直把她认成了江薛？！</p>
此刻顾衡的心情也十分难以言说。</p>
他平时不爱翻看社交软件，如果他能点进江棠的朋友圈，不至于一直把她认成江薛。</p>
场面有一丝尴尬。</p>
顾衡握拳咳了咳：“你问的这个问题我已经做过解答了。”</p>
沉默被打破。</p>
江棠回过神，幽幽的说：“但是我还是不太懂......”</p>
顾衡想了想。</p>
“你跟我去趟办公室。”</p>
这个发展是江棠完全没有预料到的。</p>
她脑中莫名想起之前那句：下课来我办公室。</p>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围绕了她好几天。当她终于以为摆脱了的时候，却迎头撞上。</p>
前面顾衡的背影高大挺拔。</p>
江棠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动到了顾衡手上。</p>
修长、白皙。嗯......没有叉子......</p>
什么玩意儿！</p>
江棠晃了晃脑袋，企图赶走乱七八糟的念头。</p>
“老师......”</p>
江棠磨磨蹭蹭的开口。</p>
顾衡脚步没停，却迟缓了一些，侧过头看她。</p>
“嗯......我想问问，就是，我要是还不懂......会有什么惩罚吗？”</p>
顾衡身形一顿。</p>
江棠没来得及刹车，直直撞上了他的背。</p>
“嘶。”江棠后退两步，手捂上了自己的额头。</p>
“你——”</p>
话说到一半，对上顾衡讶异的眼睛。江棠将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p>
她居然差点张口骂人。</p>
“你在想什么？”顾衡眼里划过一丝荒唐。</p>
江棠没由来的心虚：“就是，随便问问。”</p>
“惩罚？”顾衡声音低沉，像是在细细琢磨这两个字，“我看起来很凶？”</p>
江棠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p>
她欲哭无泪。</p>
“你？什么问题？”看样子像是准备和她死磕。</p>
“......”</p>
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p>
要不现编一个吧。</p>
“我心理有问题。”江棠一本正经。</p>
“......”</p>
顾衡神色复杂。</p>
怕他还要追问，江棠补充道：“特别怕办公室。”</p>
语气像是哄小孩儿。</p>
顾衡轻笑一声。</p>
江棠和他离得很近，仿佛有淡淡的檀香就在她鼻尖萦绕。他浓密的睫毛后面，有璀璨的星光。</p>
刹那间，江棠呼吸一滞，心跳如擂鼓。</p>
“那怎么办？找个教室？”顾衡打着商量，嘴角的弧度轻到几乎看不出来。</p>
江棠顿了顿：“也不是不行。”</p>
“......”</p>
***</p>
最后江棠还是没逃脱去办公室劫难。</p>
顾衡说，得回办公室拿本资料。</p>
江棠妥协。</p>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心理有问题。</p>
办公室在三楼，里面放置着五个办公桌。</p>
顾衡推开门，走向其中一个靠窗的桌子。</p>
“顾老师，下课了？”邻桌的年轻女老师对着顾衡嫣然一笑。</p>
顾衡点头回应。</p>
让江棠坐下，接着翻起了桌上堆着的材料。</p>
无所事事的江棠开始打量起他的办公桌。干净整洁。所有的文件材料收拾的井然有序。江棠视线晃荡了一圈，又不自觉的停留在顾衡身上。他抿着唇，翻动手上的教材，侧脸无可挑剔。</p>
江棠觉得有些口渴。</p>
忽然他转过头，撞上江棠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p>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江棠模样有些局促。</p>
“这个你拿着。”</p>
她眼前出现了一本厚厚的书。</p>
“你的基础比较差，需要从头开始学。你可以先好好看下这本书的前三章。”</p>
江棠一呆。</p>
基础差......</p>
江棠羞愤掩面。</p>
悻悻的接过书本，江棠道了谢。</p>
“老师，我自学能力比较差。你能教教我吗？”</p>
那领桌的女老师闻言瞥了她一眼，笑吟吟的说：“同学，大学生靠的就是自学能力。你顾老师每天那么忙，哪里教的过来。”</p>
有你什么事！江棠腹诽道。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女人之间的直觉很准，江棠肯定这女老师不安好心。</p>
顾衡倒没说什么，“你要是实在困难可以来找我。”</p>
女老师笑脸一僵。</p>
江棠开心了，指着刚才那道题：“老师，你先教教我这个吧！”</p>
顾衡低头看了看。</p>
然后拿起一叠资料，起身走出门。</p>
走到半途，像是意识到什么，回头瞥了瞥呆愣在原地的江棠。</p>
“你不走吗？”</p>
“去......去哪？”江棠脑子有些转不过来。</p>
“教室。”</p>
......</p>
顾衡今天上午也就一节课。</p>
刚好空闲，就细细的跟江棠讲解了一遍。</p>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p>
顾衡坐在窗边。身后是成片的绿叶，还能清晰的听到鸟叫和蝉鸣。他背着光，脸部轮廓虚化在光影中。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p>
江棠目光渐渐下滑，薄薄的嘴唇是淡粉色。</p>
她心思早就不在那题目上了。</p>
“这样懂了吗？”</p>
江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其实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p>
“那你解释一遍。”</p>
“......”</p>
心中的粉色泡泡一个接一个爆破开来。</p>
看着女生呆若木鸡的样子，顾衡皱了皱眉：“你有认真在听吗？”</p>
“对不起老师！我昨晚没睡好！”江棠支支吾吾道，“还有点饿。”</p>
她摸了摸肚子。</p>
虽然顾衡秀色可餐，但是她真的有些饿了。毕竟她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p>
顾衡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居然已经过了饭点。一下子讲深了，没注意时间。</p>
“那你去吃饭吧。”顾衡放下笔，“回去之后好好看看这本书。”</p>
江棠没理会他说的话，眨巴着眼睛：“老师，你不吃饭吗？”</p>
“当然吃。”</p>
“既然大家都要吃饭，不如干脆一起吃！我这么麻烦你，请你吃饭作为答谢吧！”</p>
顾衡：“不用了，这是我的工作。”</p>
江棠不依不饶：“老师你想，一个人吃饭多孤独啊。况且我们还可以边讨论题目，搞不好我吃饱了一下子就弄懂了！”</p>
“......”</p>
顾衡沉默了一会儿：“原来我讲半天还没有一顿饭来的管用。”</p>
江棠一噎。</p>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表示感谢——”</p>
“不必。”顾衡不留情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