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p>
丑女傅归宁</p>
天香楼虽然是李家的产业，但是以前李家老爷在世时，李明磊不敢造次，只能偷摸着过来，却还被逮住了几回，受了几通狠狠的责罚。如此几次三番之后，外人便不大瞧得起他，加之他又不是李家老爷亲生的，自然就被人轻慢了。</p>
李明磊之母王氏是李老爷母亲的侄女，原本嫁了一个小官为妻，后来那小官犯了事被贬，死在了流放的路上，王氏便带着儿子投靠了李府老夫人。</p>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这王氏竟与李老爷闹出了些丑事还传了出去，又正巧碰上李老爷的发妻因病过世，李老夫人便作主让李老爷娶了王氏做续弦，心里想着让比李老爷小了二十来岁的王氏替李家生个儿子。</p>
只不过，李老夫人直到过世也没看到亲孙子，亲生的孙女也因为李老爷续弦之事赌气离家，李家便渐渐将李明磊当成了李老爷的继承人。只不过，两人终究不是亲生父子，往日李老爷对继子又十分严厉，李明磊心中早就生了怨怼。</p>
如今，李老爷过世，李家被王氏把持，王氏又对儿子过于宠溺，家里的银钱随他拿去使，李家的各处产业也由得他来作主。底下的人虽然颇有怨言，却也不得不看他脸色行事。</p>
李明磊终于扬眉吐气，行事便愈发张扬起来，整日里走街串巷，斗鸡走狗，又出手阔绰，与盛京众多纨绔结交，四处寻乐子，日子过得好不快活。</p>
长庆将打听来的情况一一向自家公子禀告，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李家公子品行似乎并不好，以往是被李老爷拘着才没做出太过分的错事，如今李老爷不在了，那李夫人又溺爱儿子，公子你当真要将李家的产业交给他？”</p>
“年轻人心性不够成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他人品不坏，即便是有些错处，也不要抓着不放了。他终究是入了李家族谱，算得上是外祖父的后人，况且这李府偌大家财于我也没什么用处。</p>
母亲虽然嘴硬不承认，但是我看她对当年的事早已释怀，不需要外祖父用全部家产来补偿她。”</p>
沈琰给门口的女子扔了锭银子，便在那女子无比诧异的眼神里淡定地往天香楼里头走去，心想着再试他一试，若是此事了结，他也该回家向母亲复命了。</p>
傅归宁一直给天香楼的姑娘提供自制的香粉，不过大部分姑娘都嫌弃她的香粉做得不好，只有一个姑娘在她这儿买，而这个姑娘是天香楼如今的头牌。所以傅归宁觉得，不是她的货不行，而是其他人没眼光。</p>
傅归宁借着交货的由头跟着丫鬟混了进去，走到前头大厅的时候，正看到李明磊左拥右抱，一副浪荡下流的猥琐模样。</p>
她心中厌恶至极，却摆出一个夸张的笑脸，走上前去，一脸幽怨地说道：“李少爷，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我对你一片痴心，你却来此寻欢作乐，快随我回去，以后再不要来此处了！”</p>
李明磊被人打断了好事，心中正十分不快，一抬眼却看到了一张丑到难以形容的脸，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p>
“你、你、你是何人？”</p>
傅归宁捏着帕子扭捏作态地说道：“讨厌，前些日子才说非我不娶，如今又说不认得我了？难道是因为我今日太美了吗？”</p>
李明磊看到她这番作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急忙说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p>
李明磊正要否认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前些时候，母亲确实为自己定了一门亲事，只是因为自己孝期未过，才没有正式下聘，不过商贾人家规矩没那么多，只要过了一个月的热孝，自己便会与那傅家大小姐成亲了。</p>
当时为了表现诚心，虽然还未与那傅家大小姐见过面，但也只能表示自己非傅家大小姐不娶，实则不过是另有所图。难不成，这便是那……</p>
“傅……傅……”</p>
“负心人！你太伤人家的心了！”傅归宁上前几步，将帕子在他脸上甩了几下，故意将一张画得跟鬼一样的脸凑到李明磊面前。</p>
李明磊将她那张抹了不知道几层粉的脸看得更清楚了——五官扭曲不说，还一口大龅牙，大红唇一张一合，就像是个要吃人的女鬼一般可怖，她一凑近来，李明磊又被她身上无比浓烈的劣质香粉呛到，只能不断往后躲，脸上早已吓出了冷汗。</p>
早听闻那傅大小姐模样似乎不太好看，但他若是知道她竟然丑到这种程度，打死他也不会答应娶她！</p>
“我要退婚！我要退婚！”李明磊大声喊道。</p>
傅归宁见状，便知道目的已经达成。李家的情况她也有所了解，李明磊喜好美色，李夫人又爱子如命，只要李明磊铁了心不娶她，别人也没有法子。傅归宁心中松了一口气，正要离开，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且慢！”</p>
傅归宁笑容一顿，谁敢坏老娘好事！</p>
李明磊被眼前的丑女吓得魂不附体，正嚷嚷着要回去退婚，却冷不防被身边的人拉住，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位少爷，你既然和这位姑娘有了婚约，就当遵守约定，才是君子所为！这外貌都是浮云，你这未婚妻虽然丑了点，但你也不应该嫌弃人家的外貌！”</p>
李明磊不知道这乞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丑女伤了眼，此时他看这乞丐竟然觉得眉清目秀、十分养眼，缓了口气，便回答道：“这般丑女，搁你身上，你不嫌弃？”</p>
沈琰瞄了傅归宁一眼，想他沈琰也算见多识广了，这般古怪的相貌他也是头回见，却也只能打着哈哈说道：“熄了灯，都一样，都一样。而且俗话说娶妻娶贤，也许她是个品行端庄、温柔贤淑的好姑娘呢？”</p>
傅归宁好不容易吓得李明磊退婚，却没想到沈琰竟然出来搅局，心中暗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张开“血盆大口”笑道：“这位乞丐说得极是，我最是知礼守礼，温柔体贴了，娶了我绝对吃不了亏上不了当！来，李少爷，我来给你倒酒……”</p>
话还没说完，傅归宁便将一壶酒浇了李明磊一脑袋。</p>
李明磊：……</p>
“李少爷，你吃菜……”傅归宁又将一碟子菜“不小心”扣在了李明磊的脸上。</p>
李明磊：……</p>
“李少爷，我来给你擦干净……”</p>
看着傅归宁再次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李明磊终于忍无可忍，“扑通”跪下：“好汉，饶命！”</p>
傅归宁：“我有这么可怕？”</p>
沈琰：“貌似比你以为的还可怕。”</p>
周围的看客：“我们也怕~”</p>
“其实这品性如何也不打紧，”沈琰还想圆回来，继续劝道，“夫妻一体，只要她对你一片痴心……”</p>
“是是是，我对李少爷的心日月可鉴！”傅归宁连忙说道，“等我日后进了李家的门，我一定好好伺候你，日日和你相伴，一刻也不分开，到时候，你屋里也不用别人伺候了，所有的事我都亲力亲为！你也不用到这天香楼来了，这楼里的姑娘可不及我这般貌美温柔！”</p>
傅归宁说着，还给李明磊抛了个媚眼，吓得李明磊全身一抖。</p>
周围的看客都同情地看向李明磊，沈琰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不过如果李明磊遵守承诺，愿意接纳这般丑女为妻，想必不会是忘恩负义、贪图美色之辈，那他将李家的财产托付于他，也不算辜负外祖父了。</p>
“李少爷，你就快些娶我进门吧，日后有我相伴，你一定会很、幸、福、的！”傅归宁朝他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p>
“不，不，你别过来……”李明磊现在只想逃命！</p>
“哎呀，你别走啊，你不必害羞，你我很快会成亲的，到时候我就日日在你跟前，一刻也不与你分开……”</p>
李明磊一想那画面，跑得更快了。</p>
傅归宁猛扑过去，将李明磊衣袍扯住，又粗鲁地将他堵在门口，说道：“李少爷你既然如此倾心于我，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禀明了家中长辈，咱们明日就成亲吧？”</p>
李明磊吓得连连摇头，推开傅归宁连滚带爬地向门外逃去，傅归宁露出了得意的笑。</p>
“不准走！”沈琰拉住李明磊，还想再给他一个机会。</p>
“不，让我走！”李明磊欲哭无泪。</p>
“李少爷赶紧来娶我，我等着你哟~”傅归宁继续装，装作去拉李明磊的同时暗暗死命地掐他。</p>
“反正你不能走……”沈琰继续拉他。</p>
“娶我……”傅归宁佯装拉人实际上暗暗用力将李明磊往外推，李明磊则奋力往外冲去，三人拉扯挣扎之间，只听得李明磊一声惨叫，瞬间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p>
傅归宁捏着嗓子喊道：“李少爷，你没事吧~”</p>
李明磊一听这声音，也顾不得疼，飞奔离去。</p>
沈琰暗自摇头惋惜，却冷不防对上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眸。</p>
沈琰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怎么得罪眼前这位丑得惊天动地的姑娘了，因为那姑娘再一次，将身上所有的劣质香粉撒了他一身。</p>
“阿嚏！阿嚏！”沈琰一边捏着鼻子一边问长庆：“我让你打听的，跟傅家大小姐订婚的是谁？”</p>
“就是李家少爷啊！”长庆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所以想撮合他们呢！”</p>
沈琰脸色一沉，吩咐道：“你去追李明磊！”</p>
“啊？还逼他娶傅大小姐？”</p>
沈琰揉着十分难受的鼻子，说道：“去揍他一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