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p>
这几日正巧是过了秋收，农户手中有了闲钱，东西集市热闹非凡。</p>
谢嫣然穿着一身靛蓝素锦裙，不施粉黛，头上更是不见金簪步摇，一路从太子府走到西市。</p>
丫鬟哪里见过主子这般架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娘娘，这法子能行吗？”</p>
把手中的布袋捏紧了，眼睛扫过长街，又脏又乱，闻着还有股臭味儿，谢嫣然强撑着笑容，呵斥道：“仔细你的嘴，坏了我的事定轻饶不了你。”</p>
半晌，像是回答又像是说服自己，“那些刁民都是没有脑子的，说什么信什么，我今天穿成这样再解释一番，他们自然知道太子府的好。”</p>
丫鬟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支支吾吾：“娘娘，这是不是......”</p>
谢嫣然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剜她一眼，“行了快去！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p>
两人挨在一起，声音不大，即使穿的朴素，但从小当金枝玉叶养出来的气质与长街格格不入，当即就有人多看两眼。</p>
“太子妃娘娘！”</p>
“还真是。”</p>
“这种贵人还会来咱们集市吗？”</p>
“嗐，”</p>
一人认出来叫喊，引得所有人都探头探脑朝这边看了过来。</p>
得空出来逛街的苏堇禾亦在其中，看着众人像围观猴戏一样对着谢嫣然指指点点，脸上的愉悦快要藏匿不住。</p>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亮，笑容狡黠，两只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太子妃娘娘是来体恤民情的吗？怎么今个儿穿的这么朴素啊？是太子府养不起咱们娘娘了吗？”</p>
一连三个问句，其中的弯弯道道都快摆在明面上了，百姓们一听，视线齐刷刷全落在了主仆两人的衣服上。</p>
谢嫣然被看的头皮发麻，眼睛张望着想要找到是谁说的，下一刻，一根烂菜叶就扔到了她头上。</p>
“喝着我们老百姓的血，还在这装什么样！真是虚伪！”</p>
谢嫣然正想瞪朝自己甩菜叶子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有第二根菜叶扔了过来。</p>
百姓群情激奋，再加上法不责众，心就大了起来。</p>
“他们这些人惯会欺压咱们！”</p>
“面相看着就不好。”</p>
谢嫣然一把拽过丫鬟，让她挡在身前，好不狼狈，嘴里不忘咒骂：“真是刁民！小心让你们人头着地！”</p>
话一出，百姓砸的更厉害了。</p>
苏堇禾默默看着两人仓皇而逃，眼神晦暗不明，“谢嫣然，这就受不了了吗。”</p>
不过是一点开胃菜，根本算不上什么。</p>
前世血海深仇，她这一世定要加倍奉还。</p>
出了一口气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苏堇禾回到六安街。</p>
这条街宽阔而长，两边宅院多住的是高官富人，衡阳侯府就在这条街的中间，位置恰到好处。</p>
回到京城这么多天，只出来几次，但多是直奔目的地而去，反而对街里邻坊并不熟悉，所以正面碰见宸王一行人时，苏堇禾第一反应是这人该不会是她的邻居？</p>
宸王品阶比她高，苏堇禾礼数上做的周到，拂身行礼，“见过宸王殿下。”</p>
齐昱停下脚步，“县主不必多礼。”</p>
苏堇禾摸不透这个男人，想着寒暄两句提步就要走，却被齐昱叫住。</p>
“县主与传闻中并不相像。”</p>
苏堇禾淡声反驳：“殿下自己也说了是传闻，怎么还偏听偏信？”</p>
齐昱点点头，“县主所言有理，不过......”</p>
苏堇禾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p>
“不过县主有时候说话太不顾场合了些，像今日还好，孤身旁没有人，你说便说了，但要是换做什么盛天楼，那里人多眼杂，小心祸从口出啊。”</p>
“你说是不是，县主？”齐昱微微躬身，高耸鼻子翼上落下一处阴影。</p>
一番话，听的苏堇禾心惊肉跳，狐疑地朝这位传闻中的闲散王爷看去，神思有些恍惚，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p>
“是与不是我自有定数。”最后换上一副冷漠表情，“宸王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为好。”</p>
说完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复，径直走过去，回了侯府。</p>
而身后，齐昱缓缓转过身，看着那红漆大门若有所思。</p>
九月初六，是个好日子。</p>
衡阳侯苏言之，即将回京。</p>
一个早上着急忙慌的，半夏废了老大功夫给自家小姐梳了个顶漂亮的发髻。</p>
“县主，您就别乱动了。”</p>
苏堇禾讪讪收回手，上面红了一块，“真是顶了天了，恶仆居然欺负上主子了。”</p>
半夏没个好气，手中动作也停了，叉着腰不服气地反驳：“县主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p>
也不知道是谁昨夜里听说哥哥的车队离京不过八里地，激动地让她明天一定要给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p>
“要我说啊，县主您怎么样都是顶好看的，再说了，侯爷只要看见你齐整地站在他跟前，他就开心了。”</p>
苏堇禾对着铜镜，朱红笔尖画上花锚，更衬得皮肤白皙。</p>
“你不懂。”她继续道，“我是想让哥哥看到我过得如何。”</p>
衡阳侯回京是一件大事，就连皇帝也派了太子府前去迎接以示重视。</p>
“到时候去的人一定很多，我得给哥哥长点脸。”苏堇禾说完笑起来。</p>
半夏闻言也觉得有点道理，“县主肯定大放光彩。”</p>
......</p>
苏堇禾到时，城门大开，太子携太子妃立于城外。</p>
永嘉县主一出现，就夺去了众人的目光。</p>
苏堇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笑意盈盈地走到两人跟前，“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p>
声音轻柔，好似春风拂面。</p>
太子自诩见过众多美女，就连明珠也曾握于手中，可今日一见永嘉县主，还是不由得多瞥了两眼。</p>
谢嫣然升起危机感，连忙笑着回应：“县主今日打扮的真是漂亮，连我看了都要欢喜一二。”</p>
苏堇禾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臣女的侍女深谙此道。”</p>
哼啊，她就喜欢看谢嫣然那副嫉妒又无可奈何的嘴脸。</p>
正常来说，这话就冷在了这，可苏堇禾没忘记过来的目的。</p>
她话题一转，“听说昨日娘娘一身朴素去了集市反而被百姓们扔了菜叶子？”</p>
“看来娘娘的奴婢就不够称心了。”苏堇禾真诚建议，“要不让半夏教练她，真正的朴素妆容应该怎么来画？”</p>
“你闭嘴，我用得着你来教？！”谢嫣然哪里知道这话怎么就扯到昨日丢脸上去了，顿时恼羞成怒，“来人！给本妃收拾她！”</p>
小厮丫鬟应声就要上去，却被太子制止，“住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