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澄歪着脑袋朝黑影瞧过去。

    一个高个子男生，金发碧眼高鼻梁，几分像她曾经看过的一部西方电影里的英俊男主。

    男生侧身站着，手肘撑在吧台上，笑得色气风流：“小姐，你喝了我的酒。”

    酒？

    言澄看一眼杯子，又看一眼男人，推断是自己没注意拿错杯子了。

    她身子侧仰，微微拉开距离，道歉：“对不起。”

    男生其实并不介意：“我有机会认识你吗？”

    言澄耸耸肩膀，叫服务员重新上一杯酒，付钱后眉眼舒展一笑：“抱歉，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言澄不喜欢艳遇，那个男人的风格也不是她的菜，她拿起手机回包间。

    这时，大家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言澄围上围巾，拎上包，和大家一起。

    一群人站在Pub门口，陆续上的士离开。

    言澄和他们不同路，自己一个人坐车。

    也是这时，她拍拍衣服口袋，又打开手拎包翻找。

    手机呢？

    明明刚才还和言霁聊了几句来着。

    言澄快速回忆，推断可能是系围巾的时候遗落在包间的沙发上。

    跟同学们打招呼后，言澄进Pub找手机。

    Pub大厅依旧是轻缓的音乐，柔和的灯光却不似刚才的平和，引人头晕目眩，特别是随处可见的雕像，似乎在微微摇摆。

    言澄按捺这种不适感，步子加快到包间。

    包间正在被清理，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

    言澄询问后，手机果然遗落在这儿，但已经交给Pub相关工作人员保管。

    服务员让言澄坐下稍等，现在去取。

    言澄道谢后，坐下，等待。

    闷。

    热。

    喘不上气似的。

    言澄把围巾取下来，缓解不适。

    很快，来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工作人员把手机交还给言澄，并按照流程，请言澄签字领走。

    言澄接过细细的圆珠笔，刚要下笔，手不受控的颤抖。

    言澄闭了一下眼睛，从刚才就不对劲，不是错觉。

    而且她的酒量不至于此，这也不是醉酒的症状。

    脑袋里模糊地回荡着言霁刚才的提醒。

    ——自己注意点，国外不比国内。

    言澄猛地一颤。

    所以，是被下药了吗？

    是刚才误喝的酒，还是…这家Pub有问题。

    手中细细的圆珠笔滑落，掉在细毛的地毯上。

    女服务员靠近，弯腰捡起：“小姐，你没事吧？”

    言澄抬眸，眼前金发碧眼的脸分散成无数个在晃悠，像惊悚电影里，导演给凶手的特写镜头。

    她保持镇定，扯出微笑应对：“我…我没事。”

    这时，女服务员又凑近一些：“小姐……”

    言澄一阵耳鸣，根本听不清女服务员在说什么。

    不适感加重，她想赶紧离开，可手脚发软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

    紧跟着，从心底升起一股无端的痒意。

    言澄尚有理智，知道要求救，几乎立刻想起在Y国的言霁。

    她手指颤抖着打开微信，微信还停留在和言霁的聊天页面上。

    她按住说话按钮，用服务员听不懂的中文颤声道：“哥哥，我好像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快来救我。”

    说完这话，言澄手指一阵痉挛。

    她又想起应该还未走远的何魏佳。

    眼前闪过一道人影，言澄用最后的意志躲开扑过来的女服务员，点开何魏佳的账号：“何魏佳……”

    ******

    季慎接到言霁电话时，正在酒店的电梯里。

    电梯匀匀上行，落地玻璃电梯壁外是这座异国城市的宏丽夜景，同时，反光映出男人宽阔挺拔的身姿。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一下电梯按钮，季慎大步跨出去。

    梁草紧跟其后。

    梁草是季慎的助理，唯一的助理。大四那年进入百嘉集团实习，后来给季慎做了助理，已经七年。

    季慎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我现在过去。”

    电话挂断，手机未收回，季慎低斜眼眸一瞬：“备车。”

    梁草立刻联系司机。

    季慎不间断地用手机联系人，不同的人，用流利正宗的英式语调与之交流。

    直到再次走出电梯，到酒店一楼大厅，季慎才结束电话。

    夜里，大厅空旷辉煌，男人的皮鞋声和女人的高跟鞋声交错，顶部的水晶灯装饰片倒映出两道身影，一闪而逝。

    梁草跟在季慎身后半米，踩着小高跟鞋鲜少地跑起来。

    她已经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前后一个月之久的行程，也没找到相对应的延伸紧急事件。

    只能推测，事发突然，不在行程内。

    酒店大厅门口，门童提前握着雕花门把毕恭毕敬地展开，季慎停下脚步微微侧身。

    梁草似有若无地低头，先一步走出。

    她的心动了一下，又或者没有。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

    这是他的教养和绅士，跟她无关。

    湿润的冷风里，两人站在酒店前不过半分钟，一辆黑色的车驶来，停下。

    季慎迅速拉开后车门，上车：“去Ancient Greek Pub。”

    车辆起速后，梁草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季慎，他在接电话，游刃有教地跟对面人道谢。

    约十分钟后，车辆在一家Pub前停下。

    梁草手刚碰到车门，季慎：“不用跟。”

    Pub已经清场，没有音乐，灯光大亮。

    季慎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双排扣暗色西装，贵气清冷，也松弛。

    脸上一副文雅的银丝边眼镜，精英干练，也儒雅。

    他绕过无规则摆放的石膏雕像往里走，Pub管理人跟在他身后恭敬的在说话。

    原本浮华的Pub，此刻被他衬得像是美术馆一角。

    绕过一个半身赤裸的男性石膏像，前方走廊突然出现一个女孩儿身影。

    女孩儿穿着连衣短裙，上身是衬衫款式，下身是百褶裙，外面套着中长款正肩呢大衣，脚上一双平底黑色小皮鞋配黑色小腿袜。

    紧跟其后出现一个身着工作服的女服务员，服务员想搀扶女孩儿，才刚碰到她胳膊，被反手推开。

    女孩儿脚下不稳，踉跄靠住墙，单手扶着走廊墙壁，跌跌撞撞往前。

    本说着话的Pub管理人看见这一幕，默了声。

    季慎迎上去。

    女孩儿瞧季慎一眼，直扑他怀里，浑身颤嗦着。

    她抓着他的手，掌心滚烫汗湿，指甲轻轻地抠着他手背，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她仰起头，樱唇琼鼻，水光杏眼。

    眼睛看向他，眸色不算清明，却潋滟生波。

    嘴唇轻启，贝齿若隐若现，像是要说话。

    季慎半扶住言澄，微微颔首。

    滚烫的呼吸吐出来，带着淡淡的酒香气：“天仙…”

    话落，柔若无骨的身子似水一样往下淌。

    季慎收紧手臂，顺势单腿跪下，这才接住如水的人。

    她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脑袋无着力点地晃悠半圈，似失去绳线的木偶往外倒。

    下一秒，他手掌贴过去。

    掌心里，小脸肤质细腻嫩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