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鱼嘴角一抽，这么会补刀，不去当账房先生可惜了。</p>
余光瞥向他的时候，注意到小板凳上没有木盆。</p>
他自己拿出去了？</p>
见男人低着头，她眼珠往下瞧，落在他的薄唇上。</p>
未听她回言，顾绯又开始了，“夫人，可是讨厌与我沟通。”</p>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好穷啊，吃不起盐”，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连盐都吃不起。</p>
顾绯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难过：“怪我拖累了你。”</p>
李小鱼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p>
搓了搓胳膊，温声说道：“我去叫刘大夫进来给你看病。”</p>
把刘大夫叫进房里，她就去厨房煮红薯去了，她早上没有吃饭，胃饿的有点遭不住。</p>
把灶台抹干净，再将锅也洗干净，往里舀了两瓢水。</p>
洗了四个红薯放进去煮。</p>
走到灶台后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火折子，看着身后的小柴堆，她摸了摸肚子，起身去找刘大夫。</p>
等她进房的时候，刘大夫在给顾绯的腿包扎。</p>
看到她走进来，刘大夫朝她摇头，示意先不要问，李小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p>
顾绯的左腿所伤之处皆上了草药，黑漆漆的草药被布包裹着，再看他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多少有些凄凉。</p>
腿包扎好后，刘大夫开始收拾药箱。</p>
见状，李小鱼愣了一下，她轻轻拍了拍刘大夫的胳膊，食指朝顾绯放在被子上的右手点了两下。</p>
刘大夫明白她想说什么，他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向李小鱼微微摇头。</p>
后者不是很能理解他摇头的意思。</p>
等他出去以后，二人站在院子里，她才问刘大夫，“您方才摇头是何意？”</p>
刘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顾绯的左腿伤筋动骨，老朽只能治好他皮外伤，要想彻底好转，很难。”</p>
说着，他的视线投向那间房。</p>
李小鱼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盯着窗棂，表情有些凝重。</p>
她低语嘀咕着：“几乎没有希望...”</p>
刘大夫点头。</p>
二人的对话，顾绯在房间里听的一清二楚。</p>
他褪去在外人面前的伪装，脸色阴沉，眉宇间染着毫不掩饰的冷戾，周身气场冷寒中带着肃杀。</p>
完全没有他在李小鱼面前展示那般温和。</p>
这时，外面又响起女子的声音：“那他的右手呢？”</p>
接着一道慈祥的老人声音跟着回道：“他的手外表看着没有大碍，实则掌骨和每根指头的指节碎了，不知道是被何物所伤。”</p>
说到这里，刘大夫又叹了口气，他没见过如么残忍的做法。</p>
“他的右手算是彻底废了，就算以后自动愈合，他那只手连筷子都拿不稳。”</p>
听到二人的对话，顾绯双眸微狭，神情似笑非笑。</p>
筷子...</p>
怕是连石子都拿不住。</p>
既然废了，那就废个彻底。</p>
下一刻，他左手搭在右手腕处，左右一扭。</p>
只能咔嚓一声，他的右手像被斩断的树枝，再也提不起来。</p>
对于自己的自残行为，顾绯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微笑，好似折得不是他的手。</p>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的李小鱼，听到刘大夫的话，她忍不住拧眉。</p>
若是对习惯用右手做事的人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p>
她抿了下唇，嘴巴微张，想说什么来着，最终换成一句：“刘大夫，我能跟您借一下火折子吗？”</p>
“我家有好几个，你跟我回去拿一个吧。”</p>
“行，您稍等我一下，我进去给你拿药钱。”</p>
小跑进房间里，按照事先跟刘大夫谈好的价格，拿了五个铜板。</p>
其实这几个铜钱是不够当医药费的。</p>
她去找刘大夫的时候，一个劲的卖惨，在他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才把价格压下来。</p>
没办法，现在太穷了，那点嫁妆得省着点花。</p>
从她进屋到拿钱，顾绯就没说过一句话，直到她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明知故问：“夫人步伐这么急，要去哪？”</p>
李小鱼已经跑到门口，闻言，她停下脚步。</p>
转头对他说：“我去刘大夫家拿个火折子，等下回来生火煮红薯。”</p>
她乖巧的回答落在顾绯耳中，让他产生了一丝疑虑。</p>
就在他疑惑之时，李小鱼又说：“我走了。”</p>
顾绯淡然回了一个字：“好。”</p>
等她离开后，他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左手拇指和食指把玩着右手食指。</p>
像没有痛觉般将食指翻来覆去的折。</p>
一双慵懒的柳叶眼看向李小鱼离开的方向，敛眸在思索着什么。</p>
李小鱼不知道顾绯在怀疑她，她去刘大夫家拿了火折子便赶回家煮红薯。</p>
家里没有刀，所以她没将红薯切块，直接整个煮。</p>
添好柴，任灶膛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p>
她起身走到案板处，把发霉的筷子扔到灶膛里烧了，随后把三个碗洗干净。</p>
等红薯煮好之后，她全部装到一个碗里。</p>
另外两个碗各舀了半碗煮红薯的水。</p>
顾绯的腿上了药，暂时不能下床，她分两次端着碗到房间。</p>
板凳不长，最多只能放下两个碗，她把自己那碗端到堂屋的桌子上放着。</p>
进房拿起一颗红薯坐到床边上，细心的剥开红薯皮。</p>
才煮熟的红薯有些烫手。</p>
她现在太饿了，也管不了烫不烫手，剥的同时，她唇嘟成小金鱼的嘴那般模样，然后往手上吹冷气。</p>
听着她接连犹如风呼啸的声音，不由让顾绯想起一些事来。</p>
顿时他脑袋阵阵胀疼，心里也升起一股阴郁之气。</p>
偏偏他神情温和，让李小鱼根本看不出问题来。</p>
就在他控制不住情绪，想出言叫女子滚的时候，一只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左手背。</p>
“来，吃红薯。”</p>
相比顾绯的冰冷，李小鱼的手就像刚从被窝里拿出来的一样热乎。</p>
发现他手冰凉，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偏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p>
外面大太阳，他的手却跟冬日的寒霜有的一拼。</p>
顾绯压下心头的阴郁，从她手上接过红薯，又换上温柔的语气。</p>
“谢谢夫人。”</p>
见他笑了，李小鱼当作不知道他手冰凉的事，微笑道：“不客气。”</p>
一听到笑声，顾绯心头就烦。</p>
把另一颗红薯也剥好，李小鱼拿走碗里剩下两颗，把剥好的放到碗里，把碗放到男人怀里。</p>
“里面还有一颗红薯，你等下记得吃，小板凳上还有碗汤，吃完记得喝。”</p>
她太饿了，说着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拿着自己的红薯就走了出去。</p>
站在桌前，连红薯皮都没剥，直接一大口。</p>
些许甜糯的口感化开，心情也跟着变好了，她又喝了一口水。</p>
都说糖分能让人的心情变好，一点都不假。</p>
她笑眯了眼，一边吃红薯一边开心的摇脑袋，嘴里还发出满足的声音。</p>
“超甜。”</p>
吃着红薯，李小鱼脑子转的飞快，她总感觉顾绯的温和像表象。</p>
她眼珠一转，当即猫着身子轻手轻脚靠近房门。</p>
走到门框处，她把脑袋往右一歪。</p>
听到女子笑中带着快乐的两个字，顾绯压着阴郁，他捏了下手中的红薯，随即轻轻咬了一口。</p>
刚吃到嘴里他就皱起了眉。</p>
哪里超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