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岁时，贤妃生下了九妹妹。</p>

    她对这个女儿很是疼爱。</p>

    九妹妹出生前，贤妃就撒了大把银子添香油钱为她祈福。</p>

    又在九妹妹出生后，用金子打造了一棵半人高的金树，日日夜夜放在九妹妹寝殿里，说这样能够为她积攒福气，日后永享尊荣。</p>

    想着我寝殿空空，连当下的时兴绸缎都没有，穿的还是去年的衣裳，我就忍不住找到贤妃，提出了我的疑问。</p>

    「母妃您曾说过，金银华服这些都太过于俗气，所以不许我用。但九妹妹院里那么大一棵金树，不会让她显得更加俗气吗？」</p>

    她有些意外，低垂着眼眸像是在认真思考，最后从发髻上拔下一个小小的金钗，塞进我手里。</p>

    「生为公主，你该有容人之量。身为姐姐，更不应该嫉妒妹妹。何必拐着弯儿找我要金银？我悉心教导你多年，没承想还是贪恋那些俗物。既如此，这个金钗我便赏给你，你莫再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了！」</p>

    说到最后，贤妃眼中已然展露出了些许薄怒。</p>

    她把金钗塞进我手里时，并没有注意力道，因此金钗的一端嵌入了我手掌间，很快就流了血。</p>

    我疼得一哆嗦，鲜血便顺着我的动作滴落在她衣裙上。</p>

    贤妃瞧着衣服上的那滴血，当即惊呼一声：「周容儿，你在干什么？本宫不就是训诫了你两句，你怎能故意弄脏我的衣服？你可知这是昨儿个内务府才送来的上好的料子，上面还绣了牡丹，如今都被你毁了！」</p>

    她很生气，朝着身旁的嬷嬷递了个眼神。</p>

    那嬷嬷就连忙扯着我的胳膊，把我带离贤妃的寝殿，不让我靠近一步。</p>

    只是在离开前，我隐约能够听见贤妃的声音。</p>

    「宫女生的公主，就算本宫再怎么用心教导，也终究不成气候！」</p>

    「娘娘莫恼，七公主粗鄙不堪，您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教养她，是她自己不争气。不像咱们的九公主，出身高贵，人也乖巧。」</p>

    「……」</p>

    乖巧？</p>

    我突然想起前日，镇国公府的小郡主随母入宫拜见皇后。</p>

    小郡主发髻上戴了个极精致的小首饰，九妹妹瞧见后，哭着闹着要去抢。</p>

    贵妃娘娘当时也在场，瞧着她无理取闹，便忍不住训斥了两句。</p>

    结果贤妃一来，就抱着九妹妹去找了父皇，说贵妃故意欺负九妹妹，还说那小郡主年纪轻轻就戴着精致的首饰招摇过市，也不是个安分的。</p>

    忠心了大半辈子的镇国公府，因为这句枕边风，惹了帝王不喜。</p>

    这就是乖巧吗？</p>

    我不懂，但如今我寄人篱下，万事只能忍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