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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大作,像把斧头似地往我脑袋瓜劈下去。我迷迷糊糊地捞起话筒,操着浓浓睡意的口气说话。
是洁思的委任律师——昆丝·乔伊打来的。
“今天星期几了?”我好困。
看着窗外,灰色的云在一月的天空里游荡,团团的晨雾有如一撮撮的头发,落入树枝结成的网里。
“星期一,洁思美的保释听证会今天下午就要开了。”
真该死!我想到这整个礼拜确实有一搭没一搭地写那篇仲裁协议书,“都帮你写好了。”打了个哈欠,我将床边散落一地的纸收了回来,“就照我印象中的写。”
“那就约在哈洛威女子监狱碰面,我要你当我的书记,记得带护照证件来登记。”
我现在是代理校长,对自己编了个夸张到不行的缺勤理由,确定完全说服自己之后,就匆匆赶到监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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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丝大步跨进史达林式的监狱等候室(说真的,就连史达林本人也会觉得这栋建筑物太阴森了),我问她洁思的案子乐不乐观。只见她浑浊的双眼深深地陷入严肃的脸上,越显得暗澹。
“不是很乐观,原告已经从比利,波士顿那里取得她打算雇他当杀手谋杀先生的证据了。”监狱里禁烟,她把烟蒂以高跟鞋鞋跟捻熄。“他诈领社会福利金被捕,要交保很简单,和警方交换条件就得了,只要向警方和盘托出她的事,就能获得减刑。”说着,她灌下一口星巴克的双倍浓缩咖啡。
“警方相信他?波士顿那家伙?第一,他是有前科的杀人犯;第二,他是写剧本的。写剧本的家伙连人生都编得出来!”
昆丝耸了耸肩,“要是女人生命里出现让她很不爽的人,她会怎么做?以中产阶级妇女来说,说不定她会选择最明智的一条路走:花钱请人干掉他!”她停了下来,咳到半截肺都跑出来,一边又嘀咕说再不哈根烟就快死了。
“杀人犯之所以大多会被抓到,是因为直接循线找结怨的线索就行,所以说,做掉一个罪犯原本不认识的人,要破案就相形困难得多。而情杀听起来很合理对吧?原告一定会照这方向去讲的。而且他们不会让她交保,怕她到外面去串供,虽然机会有点渺茫,不过要是她可以交保,你拿不拿得出两万英镑?保证洁思美可以出庭受审。”
“天哪!不行啦!我是单亲妈妈,我的自尊会抗议,我的支票也会抗议。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有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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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被引进探监室探视洁思的时候,她的声音透着哀戚与无力感。“他们要逮捕我,对不对?我完了!”
看来她的刑事用语还用得蛮顺的。她的眼神空洞,让我联想到和汉娜住佳士得拍卖会上看到的动物标本的玻璃眼球。她的声音道尽心中恐惧,和媒体给她的“风流寡妇”称号可真是一点也不搭!
现在的报纸正大肆报导着前皇家外科学院主席、世界卫生组织医学权威——大卫·史督兰的妻子是如何在伦敦被捕,爆出杀夫疑云。
“洁思美,原告那边已提出进一步证据给我,事实的真相对你蛮不利的。”昆丝跨坐在椅子上,详尽分析着,“所以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真相?什么真相?哪来的真相?”
“证据显示,你曾跟你的美发师说,你还有美好的下半辈子要过——那就是老公死后的人生。还有,你是不是常把‘老公只有两天能带给你快乐,一天是你嫁给他的那天,一天是你埋了他的那天’挂在嘴边?”
“是啊!没错,我还说过‘有志者、杀必成’呢!是啊、是啊,这叫作‘人妻式幽默’,我一向很爱开玩笑啊!到底是哪些人在陷害我?”
“哦,甭担心,还有别的证据哩!证据指出,你老公跟朋友抱怨说,你曾拿面包刀攻击他。”
“听好,我是厨师,”洁思答道,“要是我真想杀了大卫,我早就下药,再用食物香辛料,例如咖哩之类的,把苦药味盖过去不就得了?”
洁思的委任律师这被一席话呛到了,浓缩咖啡从她鼻孔里喷了出来。
“刚说的那些,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OK?再来,你有没有跟比利·波士顿说过,交前科犯男友最棒的地方,就是他会操作高阶武器?”
洁思脸色瞬间刷白,“是没错,但是……”
“波士顿声称你向他提出谋杀亲夫的事,目的就是要诈领保险金。还有,你手上存款会越来越少,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你花在小白脸身上,挥霍无度。”
“不是这样!是因为大卫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房子拿去抵押!”
“那是为了他在非洲的事业,洁思美,再怎么说,我觉得到时不会有多少同情票的。”
“同情?没有人会同情我?他对我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却没有人同情拼了命挽回婚姻的我?老天!你知道‘那件事’给了我多大的勇气吗?就在圣诞节前,大卫说他要抛下他所有的不忠和背叛,和我重新开始。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自己可以挣脱悲伤与愤怒的轮回,但我渐渐想通了。大卫会外遇必定自有他的理由,对吧?说穿了,婚姻并没给他真正所需要的。
“我终于明白,夫妻要化解不忠所造成的创伤,就要看两个人一开始有多相爱,还有彼此在过去生活中所占的份量。大卫是我生命中唯一深爱过的男人,他是我唯一一个孩子的爸爸,天啊!我们还得帮助乔许走出他的不伦恋……”
她没提到汉娜的名字,我有注意到。
“……所以我们才计划全家到澳洲去度假,而我也发现,我把情感重心回归现实上,确实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好无坏。大卫真的对之前的事很后悔,他的压力一直很大,他在非洲的某个投资案不太对劲,我很气。哦,我们还因此大吵一架。”她浑身颤抖,“不过,我们抛开成见,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多么期待共度人生下一个三十年。但现在,要是他走了……”她的声音哽在喉咙。
“要是大卫死了,我以后要怎么活下去?不过,我必须要坚强起来,帮乔许渡过难关。我的心都凉了,伤痛永远也不会退去。怎么可能退去?只有一天天加剧,但我们还是得抱着希望活下去,等着大卫开门走进来的那天。如果我一直作最坏的打算,那不就连希望也没了吗?我心中的某个小角落真的还存有希望,等着他有一天打电话回来,然后听着他说:‘嗨,老婆,我现在人在苏丹的达佛。’去那边做医疗宣导,只是忘了事先和我说,或者……”她把脸埋进双手中。
洁思美的委任律师伸手搭着这位客户的肩膀,安慰她:“你看,你都还没受审呢!我们现在只要让法官相信你不会潜逃出境、再次犯案或湮灭证据就好了。”
昆丝准备起身时,洁思向她要了根烟。
“这里的牧师劝我,要对生命中经历过的事抱持感恩的心。”顾不得这里全面禁烟,洁思点着了火,一口接一口地吞云吐雾。“可我又经历了什么?凯西,为了我没干过的事坐牢、欠了一屁股债、和女同志蹲同一间牢房……”
此时昆丝正吸着糖果里的夹心糖蜜,发出啧啧的吸吮声,害洁思不禁打了个颤。
“现在全国的人都把我当作杀人犯,以为我把我老公埋起来,真是好一件丰功伟业啊!这么一来,他可能还活着、只是不知人在哪里的机会就更渺茫了。哦,是啊!我现在真超级他妈的感恩哪!”
那天下午,在保释听证会开始之前,我发誓一定会倾全力帮助我交情最久的老朋友。而就在当下,我想到我唯一可以去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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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既期待又不安的心情,想到等会儿将再看到他佣懒的笑容,我的心跳得好快。
我们约好在爱爱酒吧碰面。走出地铁站,阵阵强烈的寒风像探头灯似的来回扫过我的脸,我扪心自问:我到这儿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向大鼻子情圣说明洁思美目前的处境,他听后笑了出来。“哈,我就直接说好了。你要我出来证明比利·波士顿说谎?在我们道上,扯兄弟后腿可是滔天大罪,宝贝。所以……”他促狭地微微一笑,“到底要我做啥?”
他旋开可乐瓶的瓶盖,前臂的肌肉先是抽紧隆起,再往皮肤的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真让人心头小鹿乱撞。
“你不像是认真要和我谈的样子,”我忍不住抱怨,“今天下午就要开保释听证会了!”
“哦,不过我是认真的耶!”他漫不经心地答着,凑了过来,傲慢又自以为是地解开我上衣的扣子。动作轻快而轻浮的他,简直是嗑药过度,开始不乖了,“真的很认真耶!”
“坦白说,我对下流的事没兴趣,对文法结构还比较拿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改一下文法错误之类的?”
“考虑考虑嘛!宝贝。”他留下一句伏笔,我起身离开。
我大步迈过圣保罗大教堂,往奥贝里街的中央刑事法庭而去,心思狂奔急驰。
我在怕什么?我现在是单亲妈妈了,情圣又威猛得够格去参加丹佐·华盛顿的替身试镜。说不定让他上我的床,我就能把洛伊踢出我的脑袋,再好好享受高潮的快感?
弗里特街和圣保罗教堂附近的街道,放眼望去尽是其貌不扬、斑驳丑陋的大楼。看着中央刑事法庭,因着其光洁、凛然的石碑与刚直不阿的凹槽圆柱,散发着不祥的氛围而显得与众不同。
那些摇笔杆的鲨鱼无冕王,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记者大人,正把法院外团团围住,个个张牙舞爪、前仆后继,简直来势汹汹。各家律师忙着发名片,好比拿着一叠扑克在发牌。接着又来了个目中无人的大牌要犯,在警方的护送下进场,一票狗仔队一涌而上,相机闪光灯此起彼落,闪个不停。
我坐在法院里的贩卖部等,那里挤得要命,我又紧张得想吐。看着欧巴桑们蜕皮似地脱下华丽的大衣,头看起来有如孱弱的老鹰,我啜着热得烫口的茶,重新上了口红,一边想像她们是伦敦东区犯罪世家的女大佬。
一会儿,欧巴桑们的年轻版分身来了——几个金发美眉走来走去,身上又短又薄的洋装都被面霜黏在一起了。美眉们在那里大声咒骂,哇哇抱怨着这里禁止吸烟什么的,大剌剌露在外面的双腿完全不畏寒冷。
昆丝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心脏快跑到嘴巴来了。进入富丽堂皇的法庭内,天花板上挂着盏盏光彩夺目的豪华吊灯,我和她的律师团队坐在一起,刚好是进行到宣读提告内容的时候。
“……依据一八六一年颁布之人身侵害法令,本国人涉于海外谋杀任一本国人者,英国法庭得依该法执行审判权并审理之。报告庭上,我方已自澳洲警方处取得另一有力证据。”
这位寡妇——杀夫案的主角,如蜜般光滑的秀发往上拢成一个小髻,站在被告席的她,显得格外憔悴、恐慌。洁思努力保有最后的尊严,但紧张的神经背叛了她的故作坚定,她像只小猫似地以舌头舔了下嘴唇。
洁思的委任律师已向皇家检察厅资深律师简报过此案,他全力争取保释的机会,表示被告已符合以两万英镑交保出狱,并得以居于特定住所。
但皇室法庭的原告律师坚决反对,“庭上,这名女士涉嫌欲致其夫于死,再从中谋利,她并不会为丈夫之死而感到哀恸,事实恰好相反,说不定她还打算大肆庆祝呢!”
这位原告律师未免也管得太多,我看一定是因为脸上的痘疤让他变得愤世嫉俗,那张恶脸可媲美被叉子戳花的白干酪!
“绝对有发生凶杀案,什么全家人的快乐度假都是幌子,这几个月来,洁思美·贾汀一直深陷丈夫恶意冷落的痛苦里,两个人为了财产和儿子的监护权还起过争执。”
他还指控她签了一纸谋杀合约要做掉她老公,好诈领高达两百万英镑的保险金,更指称她色诱情夫比利·波士顿,教唆当时人在澳洲担任作家交流会佳宾的波士顿杀了她老公,再把尸体丢到海里灭迹。
“比利·波士顿不甩她,她显然就再找其他方法。这个手段高明的女人一心一意要致大卫·史督兰于死地,原因只有两个——金钱和性自由。”
我敢说,这个鸡婆原告律师现在要把洁思过去一年来,背着老公偷吃一票男人的事掀出来了!
“还有地下情人,那些男人绝对提供了她好几条潜逃到国外的路线。趁丈夫远在非洲为难民奔走之际,她却开始招摇自己很快就会是多金寡妇,再一手主导一连串的风流韵事。”
现任可好了!法官嗤之以鼻地冷哼了一声,愤怒的眼神穿透眼镜镜片,投向他眼前那不知羞耻的淫妇。
我真想大叫出来,其实洁思差点被疯狂变调的婚姻生活给害死、其实她老公是在利用那些难民,但一想到要不是我假扮昆丝的书记,我本来是没资格坐在这里的,只得忿忿咬紧舌头住嘴。
“庭上,”洁思的律师站了起来,必恭必敬的谦卑姿态,有如皇室的男仆,“这件失踪人口案,澳洲警方已开始协寻大卫·史督兰医生的下落,犯罪终结者组织现在也下了重金悬赏。目前除了前科重犯的供词外,并无任何具体的犯案证明。”
洁思边哭,边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
原告律师语带挖苦地提醒法官,世界上没有人比眼前这寡妇更可怜、更悲恸了。“他才失踪没几个小时,她就开始问两百万英镑的寿险保险金和死亡理赔金要怎么领了。她真的好痛苦、好难过啊!”
“请问可以让我发言吗?”洁思问道,但等不及法官同意,她忍不住直说:“我必须面对我先生已经溺水身亡的伤痛,这样我才能帮我儿子度过这难关。乔许他还有好长的人生要走……”
“能否请您尊重开庭程序,于适当时机再提出您的抗辩?”法官有意制止她发言,他腔调的母音沉重而浑厚,压过了她倾泄而出的一席话,“还有,抗辩需透过您的辩护律师代为发言。”法官斥责道。
不过洁思懒得甩他。这女人有坚守她信念的勇气,也就是说,她压根不想被扣上任何罪名。
“虽然我被迫承受我不愿接受的事——另一半可能已死亡的事实,但我绝不能让这份伤痛毁掉我儿子的一生!你们要是判我坐牢,我就没办法拉我的孩子一把!”
“请肃静!”法官发出一阵有如海狮分娩时的怪声。
我真的开始担心洁思后半辈子要数着监狱图书馆借书卡上的还书日度日了!她早就巴望着法官能网开一面,此外已别无他法。
“我们必须考量到被告保释出狱后,干预人证物证的可能。”原告律师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已握有她意图谋杀亲夫的证据,诸如掉包预防疟疾的药锭,故意让他曝露在热带性疟疾的高危险环境下,也曾拿尺寸不合的防弹背心给他穿……等等,还有更多足以证明最毒妇人心的证据!”
又来了!我脑子里敏锐的卫道雷达再次启动。“大事不妙!”
悲戚的呜咽声哽得洁思难受,但事情唯一的转机,就只有看法官要不要大发慈悲了。
他冷然地打量着洁思,好像她不过是显微镜下的检体。我吓得全身打寒颤,指甲也被我啃到不能再啃了,只好开始往下嚼我的手肘。
但,就在她的未来似乎已岌岌可危,比走上绳索好不到哪儿去的时候,法警急急忙忙地递上一张传真给原告律师,那传真还是以官方用纸列印的。迅速读过内容,他的脸因惊讶而拉得老长,白干酪似的脸色都僵住了。
“庭上,南澳警方刚传来讯息袤示,已在一尾大白鲨的腹中发现大卫·史督兰躯体部位的尸块。传真中指出,由于当地频传鲨鱼袭击人类事件,渔业局已多次进行大白鲨猎捕行动。”他大声地念道,“这尾食人鲨体型庞大,宽度等同一部房车,长度达二十三英尺。而其腹中的尸块已证实为大卫·史督兰医生。至于引发攻击的原因很难说,因为目前并非鲨鱼迁移的季节。受害者于傍晚时分,正值最危险的时候潜水,即便是极少量的血,鲨鱼都可以察觉得到。此外,受害者所穿的泳裤后口袋里,发现一个用过的卫生棉条。”
突然,一阵哀嚎传来,我转向洁思,看着她倒下,几乎要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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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女人的好处可多了,第一个好处,就是沉船的时候有人会先护送你下船;再者,就是你毋需在大庭广众下拨弄、调整生殖器的位置;第三,就是你只要搬出几个对男人而言神秘的妇女病,甚至只要提到“小棉条”这几个字,就可以把你的男主管、警察或老法官吓得一愣一愣。
看来,法官大人的好奇心已经超越他的尴尬,他顾不得礼教地问着在被告席暗自垂泪的洁思(刚才休庭了半小时,好让她处理一下丈夫死亡恶耗所带来的打击),要她解释一下那“女性卫生用品”是怎么回事。
“那是证明!那就是证明!那就是我和大卫感情进展得有多好的证明!”洁思啜泣着,“我们在岩岸附近的浅滩戏水,大卫想要做爱,刚好过上我的经期。然后,嗯……我不想把棉条丢到海里……我是说,我怕棉条被海浪冲上来,可能会直接砸在无辜的泳客脸上。所以大卫很体贴地主动把棉条塞到他泳裤的后口袋。庭上,这证明了我们有多么亲密、恩爱。
“后来,我觉得累了,想游回去。大卫说他晚一点会来找我,到时再一起共享黄昏鸡尾酒。我怀疑我在冲澡的时候,他跑到陆岬再过去的地方浮潜。之前就有人警告过我们,那里千万不能去,但他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怕,他真是个英雄!然后……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全场的人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我真不敢相信,那些极限运动狂热者(要说他们是“器官捐赠者”也行),并不把“泳裤里放了个棉条,再跑到鲨鱼出没的海域游泳”这种极度骇人、风险超高的事看在眼里。
“我们是英国人!”洁思突然哭喊了起来,“我们根本不晓得鲨鱼会在傍晚出来觅食!更不晓得它们连一丁点的血腥味都嗅得到!”
她再次崩溃得不能自已,面纸拿出来了,接着,一杯水也送过来了。
我焦急地看着洁思的律师,不确定这出乎意料的发展是否对案情有帮助。拜比利·波士顿提供的证据之赐,洁思前不久才刚因涉嫌谋杀被捕,而现在尸体找到了,这究竟是将她往自由更推进一步,或者更后退一步?
我后面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是昆丝·乔伊从法庭门外大步走进来,我看到她凑近洁思的出庭律师耳边讲话,接着,他威严地站了起来。
“庭上,刚才证人已联络上贾汀女士的委任律师,表示欲撤回证词,并已依相关程序请警方报备。既然皇室法庭提供的人证无效,其证词亦已撤销,而其余的证据也仅止于传闻、臆测阶段,有关以上,相信您可请原告放弃所有的告诉了。”
洁思往我这里看,我也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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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过后,我在牢房门口等警察和监狱人员确认洁思已无任何受押的理由。等她的出狱申请流程全跑完后,她出来了。
我很好奇,狱警前前后后到底用力帮我们两个女人开了多少次门,好让我们倒在彼此怀里又哭又笑?复杂的情绪一涌而上,我们都对冤屈终于雪感到欣慰万分。
“谢谢你帮我付那笔保释金,凯西,”洁思感动得痛哭流涕,“你真的是很好的姐妹!”
“其实,不是我,我一向那苦哈哈的……是汉娜!”
洁思先是呆了一会儿,才又恢复她一贯的伶牙俐齿。“要是早知道要这样,我宁可留下来蹲牢房。我是说,你看看我,甜心,我瘦了一大圈,酒也戒了,还重舍书本来读。在低度安全管理监狱里蹲一小段时间,偶尔还能放风出来透个气,也算一种另类修行。”
走出中央刑事法庭,我们准备到弗里特街上的酒吧去喝两杯庆祝一下。
昆丝拉住我的手臂说道:“我想,你还欠你那老相好一句话。”
“你说谁?洛伊?”
“是啊!我不小心让他知道比利·波士顿交保后居住的地方,而显然他稍微去‘拜访’了他一下,还带了罗威那犬、杜宾犬、大丹犬各一只,毒蜘蛛一罐,外加蟒蛇一大袋等伴手礼。”
“洛伊真的这么做?”
我有点搞不懂了,好吧!也许我某些先入为主的偏见是错的,比方说,一个屁贱恶烂加三级的老公,竟然也会变成拯救公主的白马王子!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去想那些脑筋急转弯。几杯庆祝的香槟下肚,转眼间就晚上八点,我得赶回家去,好让保母下班了。回去后还得收拾厨房、把明天要吃的东西拿出来解冻、改作业、赶孩子上床睡觉、付帐单、做家庭手工DIY,还有……哦我的妈!还要找水电工。
在这天寒地冻的一月晚上,找回我的高潮还比找个水电工简单一百倍!我家中央空调暖气的运转程式是出厂时就被工厂事先设定好的,结果定时和定温功能全故障,吹起来简直是冬天就在我家。
再来,显然我约好的修缮工找不到我家地址——想必他一定花了十亿分之一秒的时间(不夸张)在街上穿梭、四处搜找,不过后来还不是开着他的白色小货车,比消防队更十万火急地闪离我家,只留下一张小纸条说他可能还会再来,哦,上面是写“明年一月”。
以前修理家中水电的工作都是洛伊负责的,唉……好吧!至少在过去一年里,他让我明白了他在我生命中占了极重要的份量,我现在总算尝到了地狱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