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杜容兮给他留了信。
信中,杜容兮说她想去宫外小住一段日子,京城中风云渐起,很遗憾不能陪着他,但也不想因她而让他分心,勿念,勿寻,几月后便归来。
“定是樊绣同她说了些什么!”孟桓一下就猜到,将那纸条揉成一团扔掉。
杜容兮能够猜到他的心思,他自然也能够猜到杜容兮的心思,她定然是想一个人离开,生下孩子,再用孩子讲他绑住。
天涯海角,他自然要去追回杜容兮。
“皇上不可啊!您走了,这宫里的大局谁来管,朝中那么些大事谁来管?”陆海拦住孟桓的去路。
杜容兮走了是好事。孟桓分不清,但是他们看得清。天下和杜容兮,孰轻孰重?
“朝中的事,都交给王太傅和上柱国将军打理,朕在不在宫中并不重要!”孟桓怒道,眼下他心里着急,这天寒地冻。杜容兮怀着身孕在外面,身边也没个人,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陆海领着一大群的宫人跪下,拦住孟桓:“皇上,王太傅和上柱国将军能主持一时的大局,可您若是一去不回,这天下该如何处之?”
孟桓转身回了德章宫,于书案前写了一道密旨交给陆海,眼下,他没了怒色和急色,只郑重的与陆海交代:“朕是必然要去寻皇后的,朝中大局若是支撑不下了。你就将这道密旨打开宣告天下。”
说完,也不理会宫人的阻拦,立即出宫去寻杜容兮。
夜里时,陆海与两位辅国大臣见过,商议了许久的事,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两位大臣才出宫。
宫里的这点动静,一丝不差的全传到了孟旭的耳中。
“孟桓出宫了,几位将军都在边关,朝中只剩下王太傅和上柱国将军两个老头子,此时拿下京城是最佳时机。”孟旭的部下提议道。
孟旭摇了摇头,跟身边的随从问:“樊朗呢?”
随从回道:“樊公子昨日去见樊妃了,就没再回来。”
樊绣恨极了杜容兮,杜容兮昨日才出宫,樊朗也随着不见了,定然是去追杀杜容兮了。孟桓又是何等精于算计之人,他此时却放下一切去追杜容兮,难保这不会是孟桓和杜容兮故意设的一出空城计。
“不妥,孟桓能有一扫各方小国的气魄,当年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在父皇病危之时突然夺下大权,绝非会是冲动无脑之人。他早知我们的用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说不定这是他设计好的一个圈套引我们去。”
孟旭此番所说,其他人不由点头认可。
孟桓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断不可能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贸然离开京城。
今夜,格外静。
杜容兮不敢太急于赶路,毕竟她怀着身孕,怕过于操劳而伤了孩子。她与锦秋在徐州地界的小镇客栈投宿住下。
她们赶路没有走官道,官道惹人注目,孟桓派人来寻的话。必然会寻到她的踪迹。
锦秋将床铺好后,问:“夫人,我们明日何时启程?”
“明日不走,我们就在这小客栈里住两三日再走。”杜容兮回答道,她不着急赶去江南,也怕走得太急而暴露行踪。二来。她着实不适合过于奔波。
在徐州小镇里,杜容兮和锦秋住了三日,才准备动身继续赶路。杜容兮想着赶路一日,天黑之前到与徐州交界的詹阳,然后在詹阳歇些日子。
谁料到,刚到詹阳找好了客栈要投宿。就看见樊朗带着一群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过来,像是要进客栈。杜容兮忙让车夫将马车赶走,她与锦秋进了客栈随着小二上楼进房中。
“樊朗怎么会来詹阳?”杜容兮低声疑问。
片刻功夫,樊朗已经带着人进了客栈,找了小二问话,随后就领着人在客栈里住下。
趁着小二来送餐的时候。杜容兮让锦秋同那个小二打听了几嘴,小二说樊朗在打听两个从北边来的两个女子,听小二那番形容,樊朗应该是在找她们。
杜容兮一时没想明白樊朗为何要找她,不过片刻就醒悟过来。
“樊绣一直都容不得我活着,如今我出了宫。她必然是求了她哥哥带人来追杀我。”
“公子,那我们怎么办?他们都在客栈里,又人多势众?”锦秋忧心问,“要不,我们立即换客栈,离开詹阳。”
为了行路方便。也早知会有人来追寻找她们,所以换了男装,容貌上也做了些改变。只要她们不露出马脚来,想来就是与樊朗同桌而坐,樊朗也不一定会认出她们来。
毕竟,她与樊朗先前也未有深交。如今又有五年未见。
“等他们离开,我们再走。”杜容兮略想了会儿道。
杜容兮要去江南之事,其他人并不知晓,所以,出詹阳之后,樊朗不一定会往江南方向追去。除了去江南之外,杜容兮还有些别的计划,但是看看盘缠,虽然还充足,但也不敢太过花销,只得放下那个念头。
客栈里起了喧闹,锦秋推门去看,小二正好经过,便与她说:“小公子,方才来投宿的那队人在查客栈的住户,可嚣张了,他们好像是官府的人。”
说完,他就迅速的跑了,去通知其他的住户。
这家客栈并不大,樊朗他们查得很快,马上就要到杜容兮他们了。
锦秋急了怕了,忙小声与杜容兮道:“公子我们快走吧!若让他认出了我们,那就危险了!”说罢,就立即去收拾行李,要拉着杜容兮走。
杜容兮拦下她:“别急,神色平常,他不会认出我们的。”
随即,杜容兮便拿了本书坐下静心看,让锦秋在她身旁候着。
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樊朗为首进来。他审视的眼神看了杜容兮和锦秋几眼,准备走,又犹豫了片刻,开口问话:“你何处人士?要去往何处?”
语气甚是恶劣。
杜容兮起身,做一书生模样,作揖回道:“在下晋阳人,离家四处游历,至于要去向何处,无法明了。”
杜容兮回这话的时候,故意带了些晋阳口音。亏得那晋阳王小公子先前在宫里小住过些日子,她听小公子说了许久的话,也能学他几分口音。
樊朗扫了杜容兮几眼后,就转身带着人去查别的房中住客。
人一走,锦秋惊得满身是汗。
杜容兮一摸手心,也让汗湿透了。
有些出乎杜容兮的意料,樊朗竟然带着人在客栈里等了三日都还没走。
为了免于樊朗的怀疑,这三日里,杜容兮一早就带着锦秋去外面游历,甚晚才归。
这日她与锦秋才回客栈中,就见樊朗正坐在楼下大堂里喝茶,樊朗叫住她:“这位公子既然是四处游历,为何在詹阳这个小地方滞留这么许久?难道是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不知为何,樊朗总有些怀疑眼前的男子,看着是书生打扮,瞧那模样也不像是女扮男装的,身材也壮实。可他对这一对主仆仍旧感到有几分好奇。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带着书童去游历,且看这两人的装束,也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人,可偏偏那男子身上竟然浑身都散发着贵气。
他一路寻着杜容兮的踪迹追到了徐州,徐州没找到人。他就快马加鞭的一路往南追,追了几天,能落脚的地方都找了,竟然什么都没有找到,而且连杜容兮的半点踪迹都没有。之后他才想到,杜容兮怀着身孕,又不是逃命,脚程必定慢,这才折返回了詹阳。
杜容兮波澜不惊的笑着回他:“既是游历,当然需得尽兴,在乎山水,亦在乎人文情义。在下觉得这处舒服。便在此地多留几日。”
樊朗捏着茶杯,手指轻微的晃动,问:“看你这装束衣着,应该不是出自大贵之家,怎就有银两四处游历?”
他观察过,杜容兮住的是一等的天字号房。在客栈的吃食也算是奢华显贵,就房费和吃食花费的银两就不少。
杜容兮释然的解释了两句:“您倒是观察仔细,在下虽出身不显贵,却也是识文断字的,可以给人写信,还高兴时做几幅画卖掉。加上家中带来的银两。如此日子也过得舒坦。”
说罢,她还取下腰间的钱袋来,向樊朗扬了扬,道:“瞧瞧,我今日替一位大妈写了封家书,赚了十文钱。还在外面画了幅寒梅图,卖了三两银子。”
她这房费、吃食费、再雇个马车,也就花费个二三两银子。
樊朗起身走了,上台阶的时候,他转身深意的看了杜容兮一眼。
第二日早上,樊朗就带着人离开了詹阳。
锦秋跟人打听了。樊朗是带着人往南边去的。她问杜容兮:“公子,我们去哪儿?”
“不动,留在詹阳。”
接下来就是晋阳,杜容兮要往南边去,就得经过晋阳,说不准樊朗就在晋阳等着她。若不去晋阳。就得去徐州。可是徐州那个地方,离京城近,她即便伪装得再好,恐怕都会被孟桓的人找到。
到底是走徐州,还是晋阳?
“两日后回晋阳,但是要安排些事情。”杜容兮同锦秋道,随即附耳同她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