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
赵秀妍支支吾吾,她难道能告诉萧长卿,这玉佩是她从他身上偷走的?那可不行!
萧长卿目光幽冷的盯着她。
赵秀妍觉得浑身更冷了,简直比刚刚落入湖水之中时,还要寒凉。
“本王不管你想干什么,日后,莫要打着本王的旗号。”萧长卿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面无表情道:“不要太放肆,否则本王不介意六皇子妃换个人来做……”
赵秀妍面色顿时一变!
“殿下!”她从床上爬下,扑到萧长卿面前,抱着他的腿跪了下去:“王爷,秀妍错了!秀妍再也不敢了!”
萧长卿没有看她,只是慢慢的,坚决的,一根一根手指掰开她的手指。
“记住本王说的话。”
丢下这一句,他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赵秀妍狼狈不堪的摔在地上,脸上的泪水流个不停:“殿下,你听我说……”
萧长卿的声音遥遥从外面传了进来:“好好照看着,有什么问题立刻禀报本王。”
“是,殿下,您对赵小姐可真是爱护有加。”宫人的声音。
萧长卿似乎是笑了,语调特别温柔,赵秀妍在屋子里,都能想象得到他脸上如沐春风的笑意:“那是自然,她可是本王未婚妻。”
屋子里,赵秀妍只觉得浑身冰冷。
过了很久。
“赵小姐!您怎么在地上?”宫人进屋,看到她的样子,吃了一惊。
赵秀妍迅速擦掉脸上泪痕,淡然道:“我没事,你们下去吧。”
“赵小姐?”
赵秀妍霎时怒了:“叫你出去听不到么?!”
宫人吓了一大跳,忙不迭退了出去,面上一片惊骇,六皇子这么温柔,为什么他的未婚妻如此凶悍?好可怕……
六皇子连这样的女人都能爱的下去……
屋子里,赵秀妍忽然伏在枕头上闷声大哭起来,哭的伤痛欲绝。
可是忽然间,她抬起了哭的通红的泪目,语气里有着一丝坚决:“沈沉鱼,都是你逼我的……”
……
慈宁宫。
先太后仙去多年,宫门常年关闭,每月唯有宫人们前来打扫两次,冷静,幽寂。
“进去!”
沈沉鱼穿着那一身已经快要湿透的衣裳,被几个宫人推进了大殿。
咣当一声,沉沉的殿门在身后关闭了。
眼前唯有烛火,再无他物。
沈沉鱼从地上爬了起来,环视一圈。没有找到别的通道。她呆呆站了片刻,便走到大殿上唯一的一个蒲团上跪了下来。
纵然看不到人影,可沈沉鱼相信,皇后的人,必定在哪个角落里监视着她,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
竟然,会被郑秀妍暗算两次。
沈沉鱼在心里苦笑,这一次真的只能怨自己,不怪任何人。
只是想起萧长凌,她心中还是微微一痛。
她的衣裳湿了,人也冻了很久,到了现在更是一点东西都没吃,这些,萧长凌可知道?
他恐怕,正坐在慈宁宫里温暖的火炉边上,听着太子妃叽叽喳喳的说些他们才知道的陈年旧事吧?
天渐渐的黑了。
沈沉鱼坐在满是烛火的幽闭大殿里。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非生病不可。
终于坚持不住,她的身子软软的倒在蒲团上,眼睛也闭了起来。
而此时,那紧闭的宫门忽然从外打开了。
露出了站在台阶上的人,一身竹青色长衫,发丝如墨,面孔又雪白非常,浑身透着浓浓的儒雅之气。
六皇子萧长卿。
“劳烦公公了。”
六皇子递给守卫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从身后人手中接过一个大大的食盒,道了声谢便走进了大殿。
下一刻,他就看见沈沉鱼晕倒在在那里。
萧长卿愣了片刻,立刻回身:“去!叫太医来!”
他身后的太监小柱子已经惊呆了:“殿,殿下。咱们可是偷偷过来的,这一请太医,不就……”
萧长卿没有理会他,走过去伸手将沈沉鱼从地上抱了起来。
消瘦。
这是他的第一个感觉,小时候那个肉肉的沈沉鱼去了哪里?
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之人,萧长卿发现沈沉鱼脸颊绯红,再一摸额头,烫的厉害。
情况不妙!
“快啊!愣着干什么?”萧长卿大声喊道,声音急切。
小柱子惊呆了,他一直都跟着殿下,却从未见过他急成这般!
“长卿……”
忽然怀中一道小小的声音响起,萧长卿浑身一颤。
不可置信的低头,就看见沈沉鱼睁着惺忪的眼睛,迷茫的望着他:“我,我这是死了么?长卿……”
“你好好的!”
萧长卿忍不住打断了这悲伤的语调,沈沉鱼再说下去,他保证一定狠狠打烂萧长凌的人头!
他是猪头么?
只知道陪着皇后太子,却看不到他心爱的女人已经成了这般!
……
坤宁宫。
由于烧着地龙,殿内十分温暖。
太子妃林月婉拿着一个柑橘一边吃,一边听着宫人们向她讲述照顾太子的注意事项。
“太子妃娘娘,您可不能再给太子殿下吃任何生冷的东西了……”
“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了!”
林月婉不耐烦的打断他,挥手命太医退下,目光炯炯的盯住了对面的萧长凌:“长凌哥哥!你在想什么?”
对面萧长凌呆呆的坐着,压根没听到她在讲什么。
沈沉鱼小产不足一月,还受了剑伤,又在梅林里冻了那么久,如今还要挨罚,不知她可受得住……
萧长凌又是担忧,又是愤怒。
沈沉鱼居然还是忘不了萧长卿,为此不惜谋害她人性命,那他又算什么!
“长凌哥哥!”
林月婉忍不住再叫一声,见他毫无反应。立刻伸手推了一把。
萧长凌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长凌哥哥?”
林月婉吓了一大跳。
萧长凌终于看见了她,只是眼神里却是迷茫的。
“你干什么?”
林月婉嘟起了嘴:“长凌哥哥,你在想什么,我叫了半天都没反应!”
她等着萧长凌给她道歉,然后安慰她。这是过去这么多年来她玩烂了的伎俩。
可是今天,她等了半天,身边人也没动静。
林月婉忍不住回头,却看见萧长凌目光直直的望着一处,然后豁然起身。
“长凌哥哥,你……”
萧长凌看也不看她一眼,目光坚定的往内殿走去。
他要去求皇后,将沈沉鱼从太后寝宫里放出来!她不能再受罚了!
“老四,你干什么?”
萧长凌才站起身,皇后的声音就从内寝宫里穿了出来。
萧长凌停下了脚步,然后道:“母后,求您放了沉鱼吧!她身子弱,会受不了的……”
裴后还没开口,一旁的太子妃林月婉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萧长凌,原来你刚刚一直想着那个贱婢!”
萧长凌满脸尴尬,忍不住求救的看了一眼裴后,却见她目光有些冰凉。
“老四,你果然是爱上她了。”
萧长凌摇头,道:“母后,不是这样的!沉鱼若是有失,大哥的病……”
“没她你大哥死不了!!”
裴后声音陡然加大:“老四,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应当是你自己!立一个贱婢为王妃,还对她动了真情,你说说,以你目前的状况,你能给你大哥帮什么忙?”
“本宫又如何能够对你放心!”
萧长凌苍白着个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不准去!也不准求情。”裴后一字一句道:“今日她沈沉鱼,还必须得受这责罚不可……”
话音未落,外头便有宫人大步奔了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沈姑娘在慈宁宫里晕倒了!浑身发烫,怕是……”
裴后面色一变。
她正想说什么,一旁的林月婉骤然尖叫起来:“装的!她一定是装的!才只不过淋了一点雪而已,哪里就要死了?少在这里骗人!”
裴后提起的心霎时落了下来。
“老四。”她回头看了萧长凌一眼:“这又是你安排的吧?对那个贱婢,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萧长凌闻言,满脸苦笑:“母后,儿臣发誓,这真的不关儿臣什么事……”
裴后定定看着他,神色将信将疑。
“娘娘。”
却在此时,苏锦姑姑面色阴沉的从外走了进来,迟疑道:“太子殿下让奴婢传话给娘娘。”
“玉儿他怎么了?可是有情况?”
一关系到儿子,裴后神色霎时就乱了。
苏锦连忙道:“娘娘莫要担心,太子殿下无事,只是……”
她迟疑着有些不敢讲。
“说!”
裴后不耐烦了。
“是,娘娘。”苏锦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太子殿下说,他求娘娘将沈沉鱼放出来……”
裴后面色变了。
下一刻,她忽然咯的笑了起来。
“这个沈沉鱼还真是厉害,本宫统共的两个儿子,如今都来替她求情!”真是不能留了!
林月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眸。
太子哥哥,还有长凌哥哥,他们都惦念着那个贱婢,却无人理会她……
眼圈儿霎时一红。
“母后,沉鱼她受的剑伤还没好。”萧长凌语气哀哀:“再加上小产,这次怕是真的……”
裴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好,沈沉鱼可以不受罚。”她面无表情道:“只是,她谋害赵小姐的事情却不能姑息,老四,这个你说怎么办吧!”
萧长凌心痛如刀绞,闻言良久才咬牙道:“儿臣愿意替她受罚!”
“这却不够。”
裴后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身边只有一个沈沉鱼,她还生病,不能服侍你,本宫已经问过忠勇侯了,他愿意委屈玉容作为侧室嫁入凌王府,你意下如何?”
“母后!”
萧长凌惊呆了:“忠勇侯府的嫡小姐,给儿臣做侧室?儿臣配不上佟小姐!”
“你只说你答不答应吧,甭管配不配。”
皇后语气凉凉:“本宫把条件放这儿了,你答应,立刻放人,不答应……”
后面的话,她没讲,但意思在场之人都懂。
“长凌哥哥!你就答应了吧!”林月婉插嘴道:“你再不答应,那个贱婢恐怕就真的熬不住了……”
萧长凌浑身僵住了。
林月婉这句话,犹如利刃插入心脏。
在等下去,沈沉鱼就熬不住了……
再等下去……
“好。儿臣答应。”萧长凌苦涩不已的开口。
“好!”裴后霎时露出笑容:“来人,将沈沉鱼从先太后佛室里放出来……老四!你干什么去!”
萧长凌回头:“母后,儿臣去接她!”
“不可!”
裴后摇头:“你就在这儿待着!跟母后商议册立佟小姐的事情,沈沉鱼自然有人去接。”
说着,她看了一眼苏锦姑姑。
“娘娘!奴婢这就去接沈姑娘。”苏锦姑姑应了一声,便迅速退下。
萧长凌呆呆的看着苏锦离开,目光里怅然若失。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那个贱婢死不了。”林月婉在一旁轻轻的笑了起来:“毕竟她还要给太子哥哥治病呢!你说是不是?”
笑容天真又烂漫。
萧长凌却是第一次对这笑容产生了厌恶。
“太子妃。”裴后的目光冷了下来,她第一次看向林月婉:“你身为东宫之首,理应做众妃表率,怎能如此言语轻浮!本宫要再听到你喊一句长凌哥哥,便命人掌你的嘴,明白?”
“母,母后……”
林月婉吓的面孔雪白,支吾着再也讲不出话来。
裴后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老四,你该回府准备准备了。明儿个佟玉容便入凌王府。”
萧长凌又吃一惊:“母后,这……也用不着这么快吧?”
“皇室婚姻本就如此。”
裴后目光沉了下来:“正妃入府之前,侧妃提前一月入府,这是规定!”
“可大哥……”
“你大哥身体有恙,你又不是不知道!”
裴后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以她的性子,如何能够容忍儿子身边只有林月婉一人?可太子身体不好,弄多了女人,反而招惹闲话,她只能先放着。
但萧长凌不一样。
裴后是不会放过给太子招揽势力的机会的。
……
沈沉鱼一直昏昏沉沉,怎么出的慈宁宫,怎么回的偏殿,她一概不知。
等清醒,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庆幸的是,太子殿下一直都好好的,没有犯病。
铺天盖地的积雪已消。太阳出来,坤宁宫的偏殿外头,迎春花如火似荼的盛开,一片灿烂的金黄,映着朝阳,分外美丽。
沈沉鱼脚步轻浮的站在花从前,目光有些迷茫。
这半个月里,萧长凌没有来看她一次。
还在生气么?
沈沉鱼呆呆的想,目光掠过花丛,望向门口。
“沈小姐,回去吧!”
宫女兰儿拿着衣裳上前披在她身上:“您要是着凉了,皇后娘娘该责罚奴婢了。”
她的目光中微微有些怜悯,这些天来,沈沉鱼几乎每天都呆呆的对着门口望上一会儿。
做王妃能做到这个份上的,恐怕没有别人了。
沈沉鱼点点头,转身进屋。
“沈姑娘。”
苏锦姑姑的声音忽然传来。
沈沉鱼停下脚步,诧异回头:“可是有事?”
苏锦看着面前脸色有些苍白的沈沉鱼。
这半个月的病痛折磨,不仅没能要了她的命,反而让她浑身上下都焕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美,就是现在,沈沉鱼只是静静的站着,苏锦姑姑便不能移开目光。
她都这样,更何况四皇子萧长凌?
皇后娘娘将佟玉容塞到凌王身边,真的有用么?
或者划花沈沉鱼的脸?
苏锦被心中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连忙定定神,道:“再过半个月,便是您与四殿下大婚之日,娘娘亲自命人为你准备了嫁衣,你过去试一试吧!”
嫁衣?
沈沉鱼微微有些动容。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琢磨萧长凌的心思,差点都忘记了大婚之事。
“好。”
沈沉鱼微微一定神,抬脚跟上了苏锦。
坤宁宫正殿。欢声笑语一片。
面前的长桌上,琳琅满目的绸缎,雪纺,绫罗几乎能耀花人的眼。但是最耀眼的,却是两个宫女在皇后面前展开的一套大红色嫁衣。
那嫁衣上,绣满了珍珠,金线,流光溢彩,好不夺目。
沈沉鱼进来时,被这衣裳惊呆了,连安也忘了请了。
“怎么样,可还满意?”
裴后转头,望向沈沉鱼,对她的表现,分外满意。
也不枉费她废这许多功夫,请了诸多绣娘工匠夜以继日的赶制这件嫁衣。
“沉鱼何德何能。得娘娘如此费心。”
沈沉鱼心悦诚服的跪下来扣首谢恩。
正在长桌边给自己挑选布料做衣裳的林月婉霎时一声冷哼:“贱婢,凭你也配穿这件衣裳!”
说着,伸手朝着旁边一指,道:“那才是你的嫁衣!”
沈沉鱼转头,就看见边上同样有一件展开的嫁衣,虽是秀美绝伦,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有那件镶嵌了珠宝的华美嫁衣好。
“原来,这件才是我的嫁衣啊。”她喃喃一笑,却是面不改色:“那也很好看,多谢皇后娘娘!”
林月婉没有见到意料之中的失落与委屈。
她有些不甘,忽然将一旁赵秀妍拉了过来:“看到没有!那件华美嫁衣,是秀妍的!你可没这个资格!”
“沉鱼,对不住啊。”赵秀妍微微一笑。
沈沉鱼面不改色:“恭喜。”
裴后咳了一声,道:“婉儿,莫要胡闹!”
说着。看向沈沉鱼:“她在跟你开玩笑,琉彩嫁衣是你的。”
沈沉鱼看见,赵秀妍的脸色变了。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笑容:“刚刚我与太子妃对你开了个玩笑,你不会介意吧?”
“母后!”
林月婉顿时不满的嘟起嘴巴。
可裴后冷冷看了她一眼。
林月婉顿时不说话了,回头恶狠狠的瞪向沈沉鱼。
看过了嫁衣,又看过首饰,沈沉鱼看着天色不早了,才对裴后道:“娘娘,这挑完了嫁衣,奴婢是不是应该回去了?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宫中,让娘娘费心了。”
“你想回府?”
裴后问。
沈沉鱼点点头,她想清楚了,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他们中间的那个误会。总要解开。
“你想回府?”
林月婉嗤的冷笑声中:“长……四殿下如今正与佟侧妃卿卿我我,你回去凑什么热闹!”
沈沉鱼面孔霎时一白:“什么,什么侧妃?”
她心中已有了些预感,手指在袖子里捏紧了。
“你还不知道,半个月前,本宫做主,让老四迎了忠勇侯府的佟小姐为侧妃。”裴后看着她,声音平静的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半个月前……
那不是她发高热,几乎九死一生之时!
却原来,那时候他在迎娶别的女子!
难怪这半个月来都见不到他人影……
沈沉鱼觉得像是有一只大掌捏住了她的心脏,捏的她喘不过气来。眼前迷迷登登的,似乎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耳际声音也渐渐远离:“沈沉鱼!你怎么了?”
沈沉鱼只觉得嘴里一甜,有什么从嘴角流淌了下来。
……
“参见四皇子……”
宫人的请安尚未完,萧长凌便一脚踢开他,大步走入坤宁宫之中。
上首。裴后正斜依在贵妃榻上打盹儿,听到动静睁开眼眸,声音冰冷的问:“你什么时候连规矩也不顾了!真是枉费本宫多年来的教导!”
“儿臣参见母后。”
萧长凌到底跪了下来,恭敬的请过安之后,他开口就问:“母后!沉鱼怎么样?”
林月婉就站在裴后脚踏边,见状本想挖苦一番,可是接触到裴后冷冰冰的目光,吓的她脖子一缩,再不敢张嘴。
“你如此气势汹汹,本宫还以为你是要来杀人放火。”
裴后冷哼道:“怎么着,为了沈沉鱼,你打算从母后身上讨还还是怎的?”
“儿臣不敢。”
萧长凌低下头去。
裴后看了他一眼,心底下却是略微吃惊。
才短短半日不见,她这个养子,竟然憔悴到这种地步!
只是一个沈沉鱼而已,竟然就让她这般……
“你放心。她死不了!”
裴后冷冷哼了一声:“本宫还要她来救太子呢!怎么会看着她死。”
这是心底话。
不过还有一句裴后没讲。
她绝不允许沈沉鱼平安幸福的活着,她要她日日受尽折磨!以泪洗面!
目前来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个贱人,已经吐血,身体也遭受了巨大伤害,不是么?
裴后嘴角勾着一抹得意的笑,脸上却露出一丝关切:“老四,你怎么憔悴成了这般,等下你大哥见了你,不得心疼死。”
“母后,儿臣要见沈沉鱼。”萧长凌道。
裴后表情一僵,随即若无其事:“老四,她没事。如今你们还没成亲,不能见面。”说着,顿了顿:“佟侧妃最近可好?你怎么不让她进宫来给母后请安?”
“她身子弱,一进王府便病了。怕是不能给母后请安。”萧长凌闻言,嘴角露出一个淡漠的笑。
裴后微微吃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她能塞进王府去,可能不能受宠,却是两回事。
“老四,你大哥日后登基,用得着这位忠勇侯爷。”她旁敲侧击道:“为了你大哥着想,你也得对这位佟侧妃好好的啊……”
“儿臣对她很好。”萧长凌打断了她:“病了给她请太医,日常三餐亲自伺候,儿臣总不能亲自替她生病吧?”
裴后闻言怔了怔,随即笑了:“这样说来,老四你是喜欢佟侧妃了?”
萧长凌勾了勾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母后,儿臣什么时候能见沈沉鱼?”
皇后刹那冷了脸,猛一甩袖子:“她好的很!你不用见她!”
萧长凌呆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裴后会是这个态度。
“如此。儿臣告退。”
“等一下!你不去看看你大哥么?”裴后忽然开口叫道。
萧长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殿外。
苏锦姑姑走到殿门口看了一眼,回头道:“皇后娘娘,四皇子的确是往东宫的方向去了。”
裴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没被女人迷的连大哥都忘记了。”
说着,目光里涌上一股凶狠,手腕上的一串玉珠顿时被捏断,珠子洒落一地:“好一个沈沉鱼,将老四迷的神魂颠倒,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
“沉鱼……”
声音醇厚,带着一缕浓浓的亲切感,沈沉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她顿时惊喜的跨过连廊,走过熟悉的凉亭,最终奔到了祖父的庭院中。
院子松树下,一穿灰袍的老者静静而立,面上不辩悲喜。
“祖父!”
沈沉鱼热泪盈眶的扑了过去,在老者面前跪下,贪婪的望着他。
“沉鱼……”忽然间,大哥,父亲,母亲,她所有的亲人都出现在她面前,那些音容笑貌,都是过去她最熟悉不过的。
沈沉鱼激动的险些晕厥:“爹!娘……”
可是忽然之间,她所有的亲人齐齐开口:“滚出去!我们沈家没有你这样的孽子孽孙!”
沈沉鱼如遭雷击。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那块锦帕么?不是知道沈家的灭门与沈后有关么?为什么还要嫁给皇后养子,还要给太子治病!”
这一声声的质问,弄的沈沉鱼面色发白,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不是这样的……”
“你分明就是已经忘记了我们!”这是大哥的指责。
沈太师用一种极其失望的语调道:“沉鱼,你太令祖父失望了……”
忽然之间,所有的人影都渐渐淡去。
……
“不要走!不是那样的……”
沈沉鱼喃喃自语,拼命的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可是触手却是一阵冰凉。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太子萧长玉静静坐在床沿上,面孔略微苍白,却是少有的神采奕奕,他目光含笑的望着沈沉鱼:“你可以把本宫的手松开了么?”
沈沉鱼低头,就看见自己牢牢抓着他的手腕。
她吓的浑身一个哆嗦,触电般松了手。
目光掠过熟悉的锦被,熟悉的卧榻,沈沉鱼心底里止不住的涌上一股失落。
原来那是一场梦啊!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萧长玉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你出了好多汗……”
沈沉鱼有些狼狈的擦了一下额头,道:“我没事,殿下怎么过来了。”
“你病了,长凌很担心你。”
萧长玉道:“可是母后阻拦,他不能来看你,所以只好拜托本宫替他走一趟。”
沈沉鱼听了这话,五味杂陈。
如果说,没有做那个梦之前,她是时时刻刻都盼着见萧长凌,可是此时,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以及,面前的太子萧长玉。
“我知道了。”沈沉鱼的声音出奇的冷:“太子殿下请回,您身份尊贵,在我这小小偏殿里呆的时间长了,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萧长玉吃了一惊:“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四弟说的?”
“说什么?”
沈沉鱼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那就麻烦殿下转告王爷,奴婢恭喜他,与佟侧妃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竟是为这个!”
萧长玉哭笑不得:“沉鱼,你误会了,四弟他不是真心想要迎娶佟小姐的,他是为……”
“不管为什么,娶了就是娶了。”
沈沉鱼目光深沉,语气冷淡:“麻烦殿下告诉他,我沈沉鱼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将人娶回家,却不知道珍惜的!”
“沉鱼,你放心,四弟他不会……”
“太子殿下请回,奴婢有些乏困。”
萧长玉咽下没说完的话,定定的看着沈沉鱼良久,似是不认识她一样。
“好,你放心,这些话,本宫会带到的。”
说着,便让人扶着他离开了。
沈沉鱼紧紧的闭上眼睛。
心乱如麻。
……
“沈小姐可以下床了么?”
苏锦站在偏殿的房屋之中,皱眉看向沈沉鱼。
“娘娘有什么吩咐?”
沈沉鱼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问。
苏锦吃了一惊,才短短几天,面前之人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真的是佟侧妃的事情刺激到了?
“这大婚没几日了,一切礼仪规范,沈姑娘都需要学一学。”她看着沈沉鱼,道:“皇后娘娘请了最擅礼仪的女官前来教导,沈小姐请跟奴婢去前厅。”
沈沉鱼忽然突兀开口:“聘礼呢?”
“什么?”苏锦吃了一惊。
沈沉鱼认真道:“我是问,凌王殿下娶我,他准备的聘礼呢?”
苏锦差点就笑出声来。
“沈小姐。”她不客气道:“沈家都灭亡了,你要了聘礼,却要往哪里送?”
“沈家的宅子还在。”
沈沉鱼沉声道:“虽然破败了,好像并没有被查封吧?”
苏锦愣愣的看着她,不知如何回答。
“姑娘先等着。”她道:“请容许奴婢去问一问皇后娘娘。”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沈沉鱼翻身下了地,脚步虚浮的走出屋子。
院子里阳光清朗,花香阵阵。
闭上眼睛,可是脑海里那些亲人的面孔还是模糊一片。
“你要聘礼。是打算真的嫁他了?”
身后,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沈沉鱼浑身僵了一下,却并未回头:“六皇子,这里你好像来的太勤快了些,不怕皇后娘娘哪天打断你的腿么?”
“我能当做你在关心我么。”
萧长卿笑了笑。
沈沉鱼转头,就看见一团暖阳照在他的侧脸上,说不出的温柔。
“六皇子,你总是纠缠我做什么。”
沈沉鱼声音冰冷:“这次又是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是想看一看你。”
萧长卿苦笑:“沉鱼,你就一定要把我想的那样坏么?”
“对了,还没恭喜你呢。”沈沉鱼当做没听到:“恭喜你就要大婚了。”
萧长卿淡淡的笑了一下,那笑甚至都没到眼底:“你不也一样,喜事将近,就要叫你四嫂,这感觉可真奇怪。”
沈沉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扭头进屋。
她跟他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的嫁衣很漂亮,我看见了。”萧长卿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沈沉鱼的脚步不由的一顿。
嫁衣?
……
“沈小姐,这王妃可不等同于一般人家的命妇,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朝廷,代表着皇室,容不得半丝的差错。”
坤宁宫中,礼仪嬷嬷一遍一遍的纠正沈沉鱼的动作,不厌其烦。
“来,再磕一个头。”
沈沉鱼脖子僵硬的弯下腰,第一百零一次的将脑袋碰触到瑰丽的地毯上,再抬起,脸上始终不露一丝情绪。
裴后斜依在贵妃榻上,一边享受着太子妃林月婉的捶背,一边目光幽幽的望向沈沉鱼。
面色苍白,额头带汗,怕是坚持不住了。
若是晕在这里就不好了。
“停了,今儿就到这儿。”裴后懒洋洋的开口。
礼仪嬷嬷立刻停下手上动作,躬身应了声是。
“苏锦,送她回去吧!好好休息。”裴后轻轻笑了笑。
沈沉鱼被两个宫女架着回了偏殿。
这样情况,已经是第六天了。
纵然明日就是大婚,裴后也没打算放过她,非得折磨的沈沉鱼连地都下不了她才甘心。
深夜,沈沉鱼躺在床上,对裴后的恨意达到了前所未有。
正咬牙切齿时,忽然吱呀一声,房门响了。
沈沉鱼立刻抬眸,正对上蹑手蹑脚走进来的萧长凌。
他穿了一身黑衣,连下半张的脸都蒙在了黑巾里,可是那样一双漂亮夺目的凤目,又有谁认不出来?
四目相对时,她从萧长凌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狂喜。
沈沉鱼呆呆的看了他一眼,默默转身。回床上背朝外躺下。
萧长凌满腔的激动心情,刹那散了个精光,他一把扯下脸上黑巾,走过去将沈沉鱼从床上拉了起来。
“你是没认出本王还是怎的?”
来时心心念念想了千百遍,以为会被美人儿扑个满怀,诉说浓浓思念,可万万没料到,美人儿居然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后背!
凌王殿下娇嫩的心,瞬间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殿下怎么进宫来了。”沈沉鱼被迫睁眼:“皇后娘娘不是不准许……”
“没有亲眼看到你平安!本王如何能放心!”
萧长凌焦躁不安的脱掉身上黑色外袍,上床将沈沉鱼紧紧抱在怀中,心醉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沈沉鱼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好由他了:“殿下不生我的气了?”
话音落,她忽然感觉到紧挨着她的身子微微一僵。
沈沉鱼苦笑起来,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本王是很生气。”良久,萧长凌的声音闷闷传来:“可那又如何?本王还是想你。”
控制不住的想。
天知道他这一个月来,在府里过的有多压抑!
“殿下想我做什么。”沈沉鱼声音淡淡:“王府里有娇妻美妾,个个都是绝色佳人,不能浪费了不是。”
“这世上还能有谁比你美。”
萧长凌用手指摩挲着沈沉鱼光滑的脸颊,声音低哑:“沉鱼,你让大哥捎给我的话,本王都听到了。”
沈沉鱼身子微微一僵。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萧长凌将她抱的更紧了,声音几乎是凑在她耳边:“你放心,这一辈子,我萧长凌绝对不会负你!”
说着,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另外还有一事,本王给你的聘礼,今日已经送到沈家去了。”
说着,从怀里面掏出一张礼单来。
“聘礼?”
沈沉鱼吃了一惊,她猛然翻身坐起,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直到,萧长凌将礼单塞到了她手中。
沈沉鱼不由自主的将之打开。
随即吃惊的瞪大眼睛。
“这,这些都是聘礼?”
只见那礼单上,密密麻麻的写着黄金三百两,白银万两,头面首饰三十六抬,另有锦缎千匹,玉如玉,银茶筒,金盆等。
这还是第一页,沈沉鱼数了数,足足有三十页。
这哪里是聘王妃,简直是聘公主!
“本王的聘礼在这里了。”萧长凌笑嘻嘻的将人拉入怀中,笑眯眯的道:“王妃,你的嫁妆在哪里?”
“嫁妆?”
沈沉鱼愣了一下:“我没有嫁妆。”
“那怎么成。”
萧长凌捏着她的脸,笑道:“本王都拿出这样大的诚意了,你的呢?”
说着,不怀好意的往她领口望。
沈沉鱼的脸渐渐如火烧云一般。
却在此时,外面轻轻的响起了一道咳嗽声。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