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兰机构的围墙上覆盖着厚厚的常青藤,像是一块厚重美丽的绿毯,与萧瑟的冬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标示入口的铜牌掩映在其中,几乎都要看不见了。
汽车缓缓驶过了一条弯曲狭长的车道,驾驶员和乘客都陷入了各自的深思中。
对于克莱尔来说,凯里被害的打击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皮特曼探长就要完成这场拼图游戏了,这减轻了她当下的伤痛。
对于皮特曼来说,职业习惯抵消了失去生命的顾虑。他只是一个人,追击凶犯的刺激感依然在心头萦绕。虽然是年纪太大了,不可能再升职,但他的潜意识中依然希望能在此时此地了结此案,正式结束人们对这个全英头号通缉犯真实的恐惧,为一个无辜的人洗清名誉。这可能是结束他40年警察生涯的最好的方式,也可以让他心安理得地如他太太所愿,提早退休。
“克莱尔,我觉得你最好在这儿等我。你不介意吧?现在这已经完全是警察的职责了。”他把领子竖了起来以抵挡寒风和越下越大的阵雪。“我尽快回来。”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把车门锁紧,克莱尔,以防万一。”
皮特曼刚离开,克莱尔就觉得脊背后面一阵发凉,她上了每一道锁,接着又本能的去检查每一个把手。
“我是皮特曼探长。来自肯特郡刑事调查部。”他对着监控摄像头出示了他的警徽。“我想和昆兰医生谈谈。”
“请问您预约了么?”
“没有,这是警察在执行公务。”
“对不起,昆兰大夫现在不在这里。”
“我想,雷诺兹小姐在这儿吧?”
“是的,雷诺兹大夫在这里,但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有空。”
“请告诉她,我有紧急的事情要和她谈。”
“请稍等。”
这个“稍等”持续了足足5分钟。皮特曼跺着脚取暖,他快要失去了耐心。就在他想要再按一次门铃的时候,他听见了自动门栓滑动的声音。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他认出了露丝·雷诺兹驼背的身影。她正透过厚重的染色镜片,对着他眨眼睛。
“探长?”
“雷诺兹小姐,我需要尽快和昆兰医生谈谈。他什么时候回来?”
“很抱歉,他出差去了。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皮特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那这样的话只能你和我谈了。”
“你选了个很不巧的时间,探长。今天一整天来来往往的都是我的病人。”
皮特曼瞥了一眼前院。除了他自己的轮胎印和脚印,薄薄的一层白雪上面没有任何印记了。“我想,他们都是走的后门了。有能说话的地方么?”
雷诺兹瞪着他,“进来吧。”她领着他穿过接待区到了咨询室。
“我就开门见山了,雷诺兹小姐。”
“请叫我露丝。”她挤出了一丝微笑。“你是戴维,对么?”
“雷诺兹小姐,有一个姑娘死了。”
她尽量表现出富有同情心的样子。“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可是……”
“是个非常年轻的姑娘,只有十九岁。”
“对不起,探长,我是不是听漏了什么?”
“她是被谋杀的。汤姆叔叔干的。”
雷诺兹真的是大吃一惊。否则,皮特曼会准备随时交出他的徽章。但雷诺兹很快调整过来了,而且十分谨慎地组织着她的措辞。“我的天哪,探长。你是说格雷戈·兰德尔逃跑了么?”
“我没有这样说,雷诺兹小姐。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逮捕兰德尔是一个失误。他不是汤姆叔叔。真正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我不太明白,探长。”
“这正是我需要和昆兰大夫谈话的原因。”皮特曼轻声嘟囔了一句。“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向你解释得更清楚一些,雷诺兹小姐。我认为,真正的汤姆叔叔是来这个诊所就诊的人中的一个,是你的一个病人。”
“他们是客户,探长,不是病人。而且,对不起,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认为,汤姆叔叔不知用什么方法得知了你的病人的具体信息。他不仅知道了格雷戈·兰德尔对儿童有特殊的性癖好,而且也知道了他在伍尔维奇的预约。”
“这绝对不可能,长官。完全没可能。我们的档案是绝对安全的。至于格雷戈·兰德尔,我可以向你保证他是个极端危险的人物。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我没有早点向官方报告有关他的事情。”
“雷诺兹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四处看一下。去检查一下你们的安保措施。你们存放病人档案的地方之类的。”
“不可能,探长。在我们这样的机构里,为客户保密是首要原则。”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亲自去查看你们的相关设施。”
“我已经说过了,探长,不可能。就算是昆兰大夫在这儿,他也会一字不差地这样说。”
“你好像没弄明白,雷诺兹小姐,这是警察在执法。是一次关于谋杀案的调查。”
“我很抱歉,探长,但是不行。”
皮特曼拿出他的烟斗,把烟草往里面塞。
雷诺兹看上去很警觉的样子。“探长,诊所里是禁烟的。”
皮特曼点燃了烟斗。“雷诺兹小姐,我换个方式解释给你听。你可以把我想要看的东西给我看,安安静静地,只有我们两个人参与。或者我可以在一个小时后左右回来,带上一张搜查令和一打警员,我们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查看。”
雷诺兹无法掩饰她的不悦。“好吧,探长,但是我必须坚持我要从头到尾陪同你。”
“相信我,我也不希望是其它任何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