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男士洗手间的外面停下来。这是南达科他州的一个休息区,大约是凌晨的三点之后。在头顶刺眼的灯光中,我站在小便池边。在那种宁静的时刻,声音特别引人注意,那可能是我注意到脚步声接近的唯一的原因吧。我回头越过隔离问向我右边的门口看去,等着脚步声继续过来。
白天的热量消失之后,混凝土的寒气又升上来了。
我等着门打开。寂静持续着。我一边回着头,一边拉上裤子拉链。我走到水池边洗手,一边端详着我前面的镜子,从镜子里能直接看到门口。
没有纸巾,只有能往湿手上喷出大量热气的干燥器。它们响起来像发动机。因为要听到每一丝声音,我没有按下开关。
我的手指被水冲得有些刺痛了。我盯着门口,空寂还在持续着。我想,只是一个疲倦的司机进了休息区。他不需要小便,只是要伸伸腿。他正站在外面,看着星星。
但是,如果我错了呢?我告诉自己我反应过度了。可是,我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有人站在外面等着我开门时给我一个惊喜。我在派蒂邪恶的思想里待得太久了,模仿他的行为,重现他的逻辑,悄悄溜进休息区,我无法不怀疑。我的想象那么逼真,使我感觉到好像危险正从墙那边渗过来。
我在外面停车时,只有我这一辆车,这对一个抢劫犯来说是有吸引力的。他在听声儿,听听几个人,想确定我是一个人。听到只有我一个,他很快就会开门进来。我想到车上行李里的手枪,骂自己是个傻瓜。如果我在要用那个该死的东西的时候把它放在我拿不到的地方,那我学会了怎么用它还有什么好处?我的腿轻飘飘地,我在打颤。不!我想,如果我追到派蒂,会怎么样?如果他就在那扇门外,会怎么样?我按下干燥器的开关,它的轰鸣声遮住了我走向门后的脚步声。我倚着墙站着,门被打开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穿着牛仔靴、牛仔裤,戴着牛仔帽,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拆轮胎棒。他看着空空的休息室,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他困惑地盯着轰轰响的干燥器,伸脖向隔离间看去。
突然,他从水池上的镜子里看到了我。他要转身,我已经冲过去,猛推他的后背,他留着八字须的脸撞在镜子上,把镜子撞碎了,血从镜子上一条条流下来。我抓着他的后衣领和粗腰带把他使劲推向干燥器,他的头把喷嘴都撞掉了。干燥器还在响着,我把他拉起来更狠地撞过去。血从保护层上溅起来。拆轮胎棒“咣当”一声掉在混凝土地面上。我又一次把他的头推过去,松手扔开他,他像一堆旧衣服似的躺在那儿,眼睛闭着,呻吟着。除了胸口还在一起一伏,他几乎不动了。
我的胃火辣辣的疼。促使我差点杀了他的怒气让我害怕,但我更强烈的感受是我赢了,这使我想大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