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同房,宋江这才领教了阎婆惜的厉害。那女人到底年轻,欲望甚是炽烈,每天晚上把宋江折腾得筋疲力尽也不肯罢休。里说:“初时宋江夜夜与阎婆惜一处歇卧,向后渐渐地来得慢了。”却是为何?看着那婆娘害怕呀!那婆娘自然也知道他的苦衷,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骂他是个没用的猪。
也不知道宋江怎么想的,有一日,他竟带着同事张文远回来吃酒。那张文远与阎婆惜倒是年岁相当,又生得俊俏,也会骚情。宋江中途去茅厕净手,两个年轻人便趁机打得火热,都有了意思。过不两天,张文远又找了一个机会,假装来找宋江,实则是来找那婆娘调情。虽然宋江并不在家,那婆娘却故意留他吃一杯茶,言来语去,便情意勃发,一起滚到了床上。
从此,张文远与阎婆惜便勾搭在一起,每天都忍不住要偷情,如胶似漆,难舍难分。阎婆看不过眼,说了女儿几句。阎婆惜却自有道理,反把母亲教训了一通。时间久了,街坊都在传说,也有人特意告知了宋江。宋江只推做不信,心里却寻思说:“她若无心恋我,早晚找个机会休了她,成全那张文远的好事,于我于人,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天下班,宋江却在半路上遇见鬼了。这个鬼,便是“赤发鬼”刘唐。宋江大惊失色道:“兄弟,你不是跟晁天王在一起吗?却如何出现在这里?”
刘唐便拉着宋江,去酒店找了一间包房,一边吃酒一边说话。刘唐赶了一天的路,饥肠辘辘,一口气吃了半斤牛肉,这才缓过劲来,把兄弟们如何逃进水泊梁山、如何唆使林冲火并王伦、如何排座次的事情,一一说给宋江听。又拿出一封“托塔天王”晁盖的亲笔信来。宋江拆开信封来看,原来是感谢宋江的救命之恩,又奉上一百两金子,作为酬谢。
宋江想了想,对刘唐说:“你回去告诉晁天王和众弟兄,你们刚到梁山不久,尚在创业初期,需要经费使用。一百两金子,你且拿回去,就算是我存放在你们公司的,等到我需要用钱时,再来讨要。”
刘唐说:“我冒险赶来,只为酬谢哥哥。如今又把金子带回,怎么使得!”
宋江说:“如何使不得?我来写一封回信,你只管交给晁天王便是。”随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信笺纸来,认认真真地写了许多贴心的话,然后封上信封,交给刘唐。又想了想,说:“兄弟,今晚哥哥就不留你了,倘若有人认出你来,告到官府,可不是好玩的。外面月色明朗,你可连夜赶回去,不要停留。若有失礼之处,等今后风平浪静了,哥哥再来向你赔罪!”
刘唐说:“哥哥都在为兄弟们着想,句句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分明是大恩大德,有何罪可赔?”看看夜色已晚,便依了宋江,把一百两金子重新包好,告辞而去。宋江送到门外,看他走远,这才回过头,往寓所方向漫步走来。
转不过两个弯,只听得前面有人迎着他喊道:“押司,几日不见,你都跑到哪里去了?”宋江定睛看时,却是阎婆,便回答道:“县里公务繁忙,这几日就在宿舍歇息。”
阎婆过来就拉住了宋江的胳膊,说:“老身知道你与婆惜有些口角。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要往和处想才好。今儿个既然撞见了你,你就跟我回家去。你与婆惜还要过长远日子哩!”不由分说,把宋江拖了回来。
阎婆惜在屋里见是宋江,眼光便惊鸟似的收了回去,并不情愿理会他。阎婆把宋江用力推了进来,把女儿痛骂了一遍,然后向宋江赔着笑退出门去。宋江有心要走,却见阎婆下得楼去,搬了一条板凳,拦路虎似的坐在门口。
“你个不中用的宝货!”阎婆惜低沉着嗓子骂道,“回来做什么?”
宋江回骂道:“我是宝货,你又是什么?你个淫货!我原本是中用的,只是遇到你这个淫货之后,便不中用了。”两个人话不投机,都沉默着,坐了许久。约摸到了二更天气,阎婆惜倒头先自睡了。宋江又坐了一会儿,也踅摸着在她的脚头睡下。
捱到五更,宋江再也睡不着,起来胡乱整理了一通衣裳,便下了楼。又胡乱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出门就走了。外面微微有些曙光,宋江打算先回宿舍去睡个回笼觉,养好精神再去上班。
这一头阎婆惜也没睡着。她听见宋江吱呀儿开门出去,便翻身坐起骂道:“只怪老娘命贱,碰到你这个宝货!”抬眼却见床头栏杆上搭着一条紫罗鸾带,伸手一拉,拉起一只公文包来。
原来宋朝的公文包与今日有所不同,今日的公文包都是用胳膊肘夹着,宋朝的公文包却好似学生使用的书包,用一条鸾带背在肩上,又叫做招文袋。阎婆惜很不老实,把那只招文袋拉到面前来,里里外外地翻看,却只找出一些散碎的银两。回头又想道:“看来我还得对这个宝货好点。我与那张文远的爱情虽然甜蜜,却需要这个宝货在经济上的供养。”又把翻出来的物件一一放回去,这时却注意到一封书信,正是通缉令上的逃犯晁盖的亲笔。
“天助我也!”阎婆惜看完书信,狂喜不已,心中叫道,“原来我的幸福,果然着落在这个宝货身上。且等他回来,好好敲诈他一笔,然后再去跟张文远建造一个美满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