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尾山城是在十日晚上得知末森城危机的。
最先来报的是富山的商人田畑小兵卫。他领着佐佐成政的军队在加能山脉中走失方向,又从三国山的艰难险阻中折回,脚不离地地匆忙赶到了遥远的金泽城。
“大事不好了!”
急报从敲响城门,然后带入城内,约莫一刻钟之后。
“有重大事件禀报!”
一个渔夫打扮的男人来到同一个城门,再度通报末森城的危机。而此时,城门的守备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
近段时间以来,前田又左卫门利家减少了晚饭的酒量,而且总是按时就寝,连他的夫人都感到奇怪。他说这是年龄的缘故,向夫人解释是为了养生,又道:“武人的缺点就是总不爱惜生命,毕竟勇敢和不珍惜是不同的。”神色看起来好像最近对一些事情感触颇深似的。
他心中近来所感,其实是在仔细观察这个杀戮人世后,让他如此深深思考了一番。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的人又怎能去爱他人的生命呢?而不能去爱他人生命的人,又有何资格站在无数生命之上掌控政治,重建世间呢?”
如此想着,他对自己的生活态度也作了自省,决定喝酒也要控制得如喝药一般。
就连喜欢的酒也以爱惜生命为诫进行了自律,因此他的生活起居在包括女色、饮食等所有方面都变得不同了。
而若是再深入探究他心中的秘密的话,在他已年跨五十的心中的角落里,很可能也隐藏着除了寿命长久、心怀宽大地耐心等待外,不管是爬到秀吉、家康之上,还是与之伯仲都极为困难的对时势的看法。
当这个利家得知令人震惊的佐佐异变后,立马走出寝室,边喃喃自语“这确实像是成政会做的事”,边洗脸漱口,和早晨一般前往了书院。
他亲自接见了小兵卫,听其将他的心情和为佐佐带路的原委等等仔细道来。不久,第二个带来消息的男人也坐到了书院。这个打扮成渔夫的男人是试着从末森城突破敌军包围的数名急使中的一人,据他说因陆地被敌军切断,所以便走海路乘快船由河北潟海面来到了大野川。
“二位都下去休息吧。”慰劳二人后,利家便移步城中的大会场,立刻召集当值的元老和武士们,下令“即刻快马前往松任”,将情况第一时间紧急通知儿子利长所在的分城,同时向下属各个地方的将领发出了出兵令。
他的夫人察知事态,提前便将利家的盔甲具足全部取来,在方木盘中摆满干鲍片、干栗子等,在放置灯火的室内准备好了出征前的饯别水杯。
不一会儿,利家便来到了检阅军马的空地。当他的身影一出现在那里,第二次的出征号角立刻殷殷长鸣。
“山上士兵,点起烽火!”
城后有一个叫烽火山的地方。待他命令一下,负责点火的人便跑上山,将早已准备好的火药筒点燃。
一柱青烟“咻”地飞升至夜空,崩开成了一把巨大的雷火之伞。若是在白日的话,想必空中还能看到一阵浓浓的灰色烟雾。
尾山城有个构造,只要这里一点火,北边的小坂、吉原、二日市、津幡乃至能登的七尾,西南的野野市、松任、笠间、手取川等各地的烽火台便会依次响起,声音接二连三,瞬间将非常事态的警报传递至领地的各个角落去。
这种做法叫烽火连,原是中国大陆的一种古时兵法,后直接引进收为己用。
“出兵!”
利家连松任利长的军队也不等,一副要来便随后跟来的气势,立马准备出门而去。就在这时,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抱着一把小长刀以一种不输于马的劲头跑在他的马前,利家觉得很是碍事,呵斥道:“小儿!退到一边去!”
然而少年即便被呵斥依然站在马鼻子前,似乎对自己的腿比马更快感到骄傲。于是利家又再次大声吼道:“到底是谁在那里跑?”
这时少年边跑边回过头道:“叔父大人,是我。”
“啊,是庆次郎。谁让你跟来的?”
“我征得婶母大人同意,说我跟来也无妨。”
“什么,内人同意你来?”
“是的。已经跟到这里也没法回去了,还请叔父大人带我一同前往。”
少年停下脚步,抓着利家的马鞍央求。
这名少年是利家兄长之子,也就是他的侄子,那个全城最顽皮的前田庆次郎。过去曾带他去过京都,某日秀吉来拜访利家,当看到这个庆次郎时,就连向来古怪的秀吉也对这个庆次郎的顽皮感到惊讶,叹曰“天下一奇子”而归。
今晚也是,一得知出征的消息,庆次郎便不停地向叔父利家央求,要他带自己一同出征。但他毕竟是个天性不拘形式的人,必然是途中和战场上的累赘,再者也担心兄长之子发生意外,必须小心慎重才行。于是利家哄他:“好孩子,你替叔父留守城里,留守一职比起上战场更为重要啊。”他这样欺瞒着出了城池。
然而庆次郎的脸上却是一副我可不会上当的表情。利家苦笑之下点了点头,故意激他:“真拿你没办法。既然这么想看的话就跟来吧,不过上了战场可别哭啊!”然后策马奔驰而去。
利家的先锋队伍到达城下外的小坂时,丹羽五郎左卫门长秀的使者追上前来,传达了主人的话:“暂且给村上次郎右、沟口金右二人拨兵三千,追随同行,还望将其加入贵军之中。”
利家听后感谢了其好意,但是却拒绝了从军一事。
“难得贵方好意,但此次利家、利长皆不抱九死一生之望。与其如此,若丹羽大人的军队能在后方以备暴动、倒戈等不测,也将成为利家的优势。留守期间之事就全权拜托了!”
此时正值戌时下刻(下午九点),利家越来越快马加鞭,在百坂、森本、二日市一带不断有中途自愿加入的当地武士,越往前行人数越多,到十二日黎明前便抵达了津幡城下。自然,这里也因有烽火暗号已经全城武装,彻夜等待利家大军的到来。
“想必大人定是一路辛劳,请先入大书院内!”
城主前田秀继及以下的众人出迎,但利家却道:“不必,就在此休息。”说着将马匹牵到壕沟边,靠着马扎,并没有进入城内。然后便等待随后陆续抵达的将士,进行点兵。
利家部下有不破彦三、村井长赖、鱼住隼人等部将,此外还有七百余士卒跟随。即便如此,己方只是小众,敌军众多,所有人都禁不住觉得太过逞强,而这也是很正常的看法。
津幡城主秀继和其老臣寺西宗与等人都满心忧虑地劝谏道:“据探报,末森城眼看即将陷落,即便大人最终赶到,敌人大军势众,想成功救助几乎是毫无希望……我等认为不如停驻津幡,等候大阪城的援助,大人您意下如何?”
不等他们说完,利家便勃然大怒,“越是听闻敌军势众,想到身在末森城的助右卫门等人的心情就愈加令人痛心。尔等的意见只会令士气丧失,于我又有何用!尔等试试不顾助右卫门,任其死在敌手,那才真的会成为世间一大笑话!”
秀继面红耳赤。但他还想试着阻止利家的想法,特意叫来精通占卜之人,以卜出战吉凶。
利家听说易者占卜不禁失笑,然后瞪着易者如此说完后才令其占卜。
“听着卜卦人,予此次必定要前往末森。你可要多留神以此起卦。”
“遵命。”
卜卦人不禁畏缩,接着仔细思量占卜结果,然后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如此细细答来:
“时机皆呈大吉——此次进军必得大功。没错,我军大胜毋庸置疑。”
“大吉吗……哈哈哈!”
利家拍手大笑,随后奖赏了卜卦人,催促道:“早饭,早饭!”
士卒们此时已经在用兵粮。秀继等人虽已在城中备好了早膳,但利家却坚持不入城内。无奈,最终只能将膳食搬过来,利家却对那些美味不动一筷,只吃了两个饭团和一碗汤了事。而用膳期间,抵达的将士也不断地增多。
“长赖为先锋,利秀、内膳为第二队,第三队由利益、光之、与三郎等组建,第四队交给利长的军队。”
他大致吩咐了一番,便率先策马动身了。
惊讶的将士们一边随后追赶,一边在途中整顿队伍。
武者奉行是宫川但马,武士头目是山崎庄兵卫,二人感叹:“边走边布阵还是头一次!”都拼命吼着号令带队前行。
当天早晨松任的利长也加入了队伍,当地武士也聚集而来,此时的总人数已达三千五六百人。
黎明时大军来到了河北潟湖畔,午前便已抵达高松海岸。连夜来风雨潇潇,而此时一片秋日晴空,似乎抬起眼便能看到孤城末森的白墙。
前夜,佐佐方的神保氏张的军队看到前田方的津幡、鸟越等城池燃起了烽火,想来事情业已泄露,非常紧张,立马派出侦察员打探情况。得知金泽援军尚未赶到津幡,再加上看城中的形势,众人一致认为即便利家前来也一定会在当晚留宿津幡城。
“天色也差,加之金泽赶来一路疲劳,想来确实会在津幡停留。”
氏张也作出同样的判断,当晚没有作任何准备,只在川尻军阵增加了步兵岗哨。
然而,当放哨步兵大叫“有敌军”,注意到自己责任重大之时,利家的马标已经前进到了近在眼前的今浜岸边,沿着大海川浅滩行进的前田军分为数团陆续赶到了。
其中今浜海岸上竖着利家马标的旗本军团高高举起旗帜,不停挥舞着向远方孤城中的友军喊道:“我们来了,我们来了!主公大人和我们都已经到达这里了!坚持住!末森城战友!”
虽然喊声根本不可能传到那么远的地方,但众人都不自禁地尽全力呐喊着。
当然,末森城内也不可能听见呐喊声,但远远地看着今浜这边,全城的人顿时掀起一阵呼声。爬到大树上的城兵上原清兵卫因欢喜从树上坠落下来也正是在这一瞬间。
沿着海边潜行的前田先锋队伍总是先于中军的马标,远远地行进在前方。本应该身在中军的利家也超前自己的马标,一直在先锋队伍中前进。
“敌军本营正在坪井山,向坪井山进攻,先行拿下佐佐大人的首级!”
先锋队长村井长赖号令道,然而利家却一转马头道:“长赖,长赖,应取之物稍后再说,首先确保危急的同伴!”心无旁骛地进入了末森城城下。
此时,佐佐诸将正紧逼濒死的孤城,围起了一圈密不透风的阵营。当然,其中一角正发生着激战。
利家与长赖兵分两路,朝城池后方靠近。佐佐方的本庄市兵卫、野野村主水、樱甚助、久世但马等人立即调转枪口,向猛进而来的利家以下的队伍狂射一通。
“哒哒哒——”乱枪之下,数骑将士在靠近前倒下了。然而佐佐兵慌张狼狈,趁他们第二次、第三次填充更换弹药之时,利家的铁骑队很快便冲入其中,将对方的布阵搅得支离破碎。
前田方的士兵半田半兵卫挥舞樱枪,只看准敌军猛者,一个个地全部放倒。后来却被敌军部将樱甚助盯上,“那是何人!好个身手!”从远处放箭射穿了他的左肩,最终他消失在汹涌的敌军之中。
而这里还有一个不输半田半兵卫,深入敌军中横冲直撞的小个子男人。
任谁都会看成是个矮小男人,但仔细一看却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虽然其装束、枪法和进退的敏捷度都胜于一般人,乍一看只觉得是个小怪物,但听他口中叫着“放马过来”“要你好看”“浑蛋”之类的,完全像个孩子,如同从不动明王侧座跳出的矜羯罗童子一般。
这个童子眼见佐佐部将樱甚助选择性地张弓射杀己方兵将,愤愤地紧闭双唇,竟大胆地跑向对方身边。
因他身形矮小,围绕着甚助的士卒都疏忽大意了。
“啊!”
等甚助被其樱枪挑中落下马后,他们才明白这个小怪物乃是前田方的人,顿时大喊着追击而去。
童子四处逃窜,就连逃跑也如松鼠般敏捷。
“你这小儿!竟敢趁机偷袭我家主人!”
樱甚助的家臣小川鲶之助追在他后面,不管到哪都不放弃。童子也终于气喘吁吁,便停下脚步,回头瞪视鲶之助道:“你这家伙真烦人!要是抓住了我,小心小便在你身上!”
此乃战场,与孩子玩的战争游戏是不同的。
即便如此,这个无敌的童子之言宛如孩子间恶作剧玩耍时的大喝,就连小川鲶之助这样的勇士也立马吓得心惊胆跳。
“你、你说什么,小子!”
“人家在逃跑,你却纠缠不休地一直追来,真是浑蛋!”
“追赶逃跑之人乃是战场惯例!你脑子简直不正常!”
“说什么呢,在这个战场上拿着刀刃互相玩砍杀游戏的人全部都是疯的啊,而这之中,像你这样的就是只疯狂的野猪……所以我才说敢靠近的话就小便在你身上。这又有何不对?”
“啊呀,你这小儿真是越说越离谱!你到底是前田方的何人!”
“若按旧习互报名号,得你先报上姓名。”
“在下正是佐佐六将之一、樱甚助手下家臣——小川鲶之助是也!”
“本人是前田利家的侄子,前田庆次郎。”
“什么,前田大人的侄子?”
“没错,我想看看何为战争,首次出征来此。”
“如此便不能放过你了。虽资格不够,不过利家一族的初征首级就由我鲶之助拿下了!”
“请宽恕。”庆次郎摇头,“我并非来这里舍弃首级,只是来见识战场。取首级一事还请饶恕。”
看着那副天真的模样,与其说是天真不如说是欠缺常识的白痴表情,鲶之助自忖道:“哈哈,我明白了……原来这家伙只是个白痴。”
但是在军功簿上记下时,不管是白痴还是智者的首级都没有区别,有的只是身份高低的区别而已。
“这可不行,你的首级我要定了!”
鲶之助一跃攻来,然后打算轻松地将其制服在地,却不想此乃终生大错。
“咣”地一声,一记铁拳猛地砸到脸上。他脚下摇晃不稳,庆次郎的短枪使出全力击向其小腿,又接二连三地不分部位,乱打一通。待其完全趴倒在地,又一棍打下。
“如何!鲶鱼……”
庆次郎为谨慎起见,又踩了几下他的脸和胸口。然而,他却并没想过要取下这个有名有号的敌人的首级。
庆次郎俯视着地上抖动的敌人,将樱枪扛到肩上,从铠甲的草摺下解开前面的皮草,开始悠哉地小便起来。
尿液尿到鲶之助的脸上和肩上溅起飞沫,可怜的敌人只是稍稍地动弹了一下。
“哇哈——活该!”
庆次郎扛着枪跑了。一看,这里已经没有敌人,连己方同伴也没有了。
后方的城门现在正大敞着,看来是末森城内部的人们知道利家的援军接近后,便满城欢呼着攻出了城外,并突破那里的包围,将利家迎入城内。眼下,人们互相紧握双手,流下在九死一生中生还的喜悦泪水,反倒使这座孤城瞬间回归到一片宁静。
这种时候,人们的感情不知是该哭泣还是该雀跃。城主奥村助右卫门迎接利家后便默默地,只是默默地在其面前叩拜。
“助右,现在我们到了。”
利家如此说完后,助右卫门依然无言,只是膜拜般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前往本丸。
不管是本丸还是书院,到处都是荒凉的围城战场,而这个围城战还没有终结。利家坐在马扎上,与协助助右卫门的将士们见面,简单慰劳道:“有劳各位坚持至今了!”然后立即开始巡视各部分的防御部署。
与利家分开向另一个城门靠近的村井长赖一边攻击坪井山背面,一边在城下的战斗中又取下了敌军的佐佐与左卫门以及其他四十余名敌军的首级。
就在他奋战之时,后续部队的野村传兵卫、山崎彦右卫门、篠原一孝等人也带着手下兵力分别在城下展开战斗。前田方的牺牲虽然也不在少数,但佐佐军却丢下了七百五十余名死者,开始全军撤退。
友军从这边的门、那边的石墙拥入城内,每迎接来一面面旗帜和一张张脸,城兵们都扬起阵阵欢呼声,感激的双眼泛起泪光,向他们伸出欢迎的手。
“啊,竟然能坚持至此。”
巡视完他们死守的情形,利家的眼中也涌出了泪水。而尤为打动利家的心的,是在如此巨大的危机之中,依然将无数的领民收容到了这个缺乏食粮的城中。另外还有一个站在这些领民和伤兵之间劳作的女性和其他几名女子的身影。
“那个女人是谁?”
看助右卫门低头难以回答的样子,利家主动说道:“是你的妻子?”
“正是。”
“让她过来这里。”
“是……不过我想还是稍后让内人梳理一下再拜见大人。”
“是吗。”
读懂了助右卫门的心思,利家便移转视线看向了其他地方。
城下的敌军也暂时撤退了,利家便聚集全城将士先行慰劳,并口头许下恩赐,然后郑重地对奥村助右卫门夫妇如此说道:“你夫妇二人之功,想必利家此生永远都不会忘记。”将当日带来的钟馗马标、金色麾令旗和长刀等加上感恩状一并赠予了助右卫门。
原本利家最大的乐趣便是好好睡一觉,如今既和敌人打了一仗,对自己能将肉体的欲望克制至此他也颇感满意。
而另一方面,身在坪井山本营的佐佐成政眼见一夜之间战况逆转,甚至连自己周围也开始不稳,大怒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然后重整军容,计划再度攻击末森城。
“坪井山成政有卷土重来之势!”
听闻谍报后,利家自言自语:“会攻来吗?”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如此笑道:“不……他不会攻来。我和成政是从侍奉织田家开始的同辈人,以成政的性格,他是个激动得快冷得也快的男人,同时拥有激情和理智两个极端,并且会在这之间谨慎考虑得失。”
果不其然,据下一个谍报消息:“坪井山的敌方大军一时摆出向本城进行总攻之势,不知何故又突然改变方向,全军由津幡街道向南,头也不回地开始撤退。”
“看吧,果然像成政的做法!”
利家笑了,但此时他身边的一名武将却到近前来向利家建议:“恕在下冒昧……”
这个武者是三河的本多佐渡守正信的弟弟,名叫本多正重的年轻人。正重在北陆诸州进行武者修行的时候,恰好遇上了这次突发合战,在利家赶到这的途中,便报上名号,作为后进得到了从军的允许。
这个叫作“借阵”,不仅是武者修行人,还有很多想获得粮饷的乡土浪人也会抓住机会,带着一身破甲和枪矛前来请求加入军队中。
“哦,是借阵的武者修行人吗?你的意见是?”
“方才探报说坪井山的敌军全线崩溃,退往了南方,既知此消息,只虚妄地贪图一时之快未免可惜……为何不先派一队铁骑,追击落逃敌军?要拿下成政大人的首级想来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确实没错。”
利家慎重地听完这位年轻的修行者的言论,又钦佩般地点了点头,但其答复却是否定的。
“过去贱岳之战的时候,柴田大人的外甥佐久间玄蕃也曾乘胜对敌军追击。总而言之,己方的危机总是容易出现在认为己方已经全盘获胜之时,算了,不值得为成政一人之首级而下如此大的赌注。”说完,最终也没有出兵追击。
然而,调转枪头的佐佐猛军很有可能趁撤退之时顺道袭击津幡城,翌日,利家熟睡半宿醒来后,立刻率领全军同样由津幡街道南下而去。
此时,前天安胜和高畠定吉等人也从能登的七尾率领数千兵丁赶来,前田方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一万。
先行沿着同一条海岸街道前进的佐佐成政来到津幡附近时,立即瞄上了那里,下令夺下津幡!
没有固定的目标和轨道,他的军队完全就像是天上不连贯的云一般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