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雨水在苏璃身上冲刷,衣裳湿答答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他不觉得冷,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雨水里。
直愣愣的看着他们‘一家四口’温馨相处的场景。
和乐融融。
他就像一个外来者,打破他们的氛围。
容姝眼底的诧异,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口。
唇角抿成一条线,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想要说一句什么,苏璃发现此刻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苏璃。”容姝心中发慌,脸上带着焦急,松开秦稚,站起身走向洞口。靠近了,才发现他靴子、袍摆都是泥水,脏兮兮。
苏璃倒退一步,他现在很狼狈,怕弄脏了容姝似的。
“你慌什么,香卉说你没有回去,怕你遇见危险,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事就好,外面雨大,天亮了你和他一起回去。”苏璃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雨水从他眼睛里淌过。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洞口湿冷,你先进去。”转身要走。
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没事就好。
又有些自嘲,有秦隐在,她又怎得会有事?
他真的是犯傻病了。
容姝急了,踩过地上的水洼,去拽苏璃:“雨下的这般大,你进来躲躲,停了我们一起回去。”心里有点失落,他不打算带她一同走。
苏璃手很冷,避开容姝的手,脸上的笑有点维持不住。
秦隐亲昵的举动,她没有抗拒,看向秦隐的眼神带着柔光。
他和容姝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足够了解她。
她的笑,发自内心。足以说明,她不抗拒秦隐。
其实,她心底还是爱着秦隐罢?
只是被他伤的太深,不敢轻易的原谅。秦隐已经知道容姝在他心里的位置,他开始对她好,原不原谅,迟早的事,不过时间问题。
“宝林还在等我,不见我,他会担心。”苏璃看向走过来的秦隐,低头看着紧张拉着容姝裙摆的秦稚、秦逸,指着他们说道:“回去吧,别冻着孩子了。”
不再等容姝说话,苏璃一头扎进重重雨幕里,地上都是水洼,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淋了太久的雨,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苏璃胃里灼烧,头脑昏重,再不走,他怕他会倒下。
“苏璃……”
听到容姝的叫喊,苏璃脑子里一片混沌,走得更快了。她的声音很近,又像离他很远。
苏璃重重咬舌头,尖锐的痛令他神智清醒。一拐弯,绕上山道,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脚下一滑,苏璃手撑在地上,方才没有狼狈的整个摔在地上。
走了几步,苏璃体力不支,‘嘭’地倒进泥水里。
“公子,公子——”
这时,宝林追过来,慌张的将苏璃扶起来。回头喊身后的护卫:“快,扶着公子在附近躲雨。”
苏璃眼睫颤动,费力的睁眼,眼皮子仿佛被泥水给糊住,迷迷糊糊的说道:“回府去。”
“公子,您的情况——”
“回府!”苏璃不容置喙。
宝林拗不过,只得吩咐护卫上山,心里对容姝很埋怨,公子出事她不可能不知道,还与人一同出游,被困住了,她的婢女又哭又喊的找上门,公子是不躲了,急急忙忙的来找人。一路上,担忧的未进食,风里雨里找了这般久,怎得受得住?
宝林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公子不肯躲雨,肯定是找到人了,估摸着容小姐气着公子。
而山洞里,容姝看着苏璃离开的背影,心中刺痛,想也没想追了过去。
苏璃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担忧她的安危,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心急如焚的赶来,看见让人误会的一幕,对他是怎样的冲击?
他肯定是伤透了,对她很失望,所以不愿她碰。
山路湿滑,她如何能够让他一个人回去?
容姝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
手腕一紧,秦隐大力的抓住,“姝儿,夜深路滑,你去哪里?你同我一起出来,我定有责任安然送你回去。有个意外,我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容姝愤力挣扎,语带嘲讽:“秦隐,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我不想同你在孩子面前吵,可你做的事情,太令我失望!”脸上带着愤怒,指着毛毯道:“出来游玩而已,你带着毛毯做什么?抓几条鱼,你花费好半天的功夫,不就是借天绊住我的脚,在这里住一夜?你早就知道今日会下雨,对不对?我怎么忘了呢,你是会观天知气象。”
她太蠢钝,才会没有觉察出端倪来。
“还有,你方才是故意的,故意让苏璃误会,你早看见他来了。对不对?”容姝疾言厉色的指控秦隐,用力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就算我与苏璃之间,没有结果,我与你也绝无可能!今后你也莫要在利用孩子见我,他们若要见我,你送到辅国公府交给门仆,他们自会带着去见我。”
秦隐脸色紧绷,一言不发,望着容姝的眸子,透着隐忍。
秦稚、秦逸两个站在一边,泪眼汪汪的盯着容姝,想要靠近,不敢靠近。
他们的记忆里,从不曾见过愤怒的容姝。
心里害怕,却还是压着心里的惧意,小小的手拉着容姝被雨水打湿的裙摆:“母亲,你别生气,是稚儿和逸儿不乖,爹爹说会下雨,我们闹着要来。”
容姝胸腔内翻涌的怒火,被秦稚软软的话语,消散无形。回头看一眼黑魆魆的洞外,早已不见苏璃的身影。容姝狠心拉开秦稚拽着衣裙的手,看都不看秦隐一眼,去追苏璃。
“你这样追过去,受伤了、生病了,让他怜惜你?”秦隐知道留不住容姝,苏璃走了,无论她心中有无苏璃,都不可能会安然留下来。他到底是妥协了,叹声道:“你要走,我们一起走。”
容姝脚步猛然一顿:“秦隐,你究竟想我怎么样?”这么大的雨,一同回去,秦稚、秦逸该如何?他们身体本就弱,“你是打算他们病倒了,我心中愧疚……”
“容姝!”秦隐额角青筋突突跳动,忍无可忍,怒吼道:“我在你心中便是如此无耻?是!今日这一切都是我算计!可我会利用自己的孩子用他们的身体来对付你?”
“谁知道呢。”容姝盯着被他抓着的手臂,眼底布满嫌恶,冷声道:“松手!”
秦隐眼底闪过一抹受伤,愤怒的将她拉进洞中,丢下一句:“我去找他!”
容姝捂着被他弄痛的手臂,来不及阻止,便见秦隐眨眼消失在夜幕中。紧紧蹙眉,垂头看向秦稚、秦逸,他们两个蹲在地上,小小的脸上写满失落。
偷偷看容姝,想要靠近,又不敢。
容姝抿了抿唇,望一眼秦隐带来的包袱,里面还有薄毯。拿着薄毯铺在干净平坦的大石上,走过去牵着他们两个的小手,“你们快睡,天亮了我们就回家。”轻轻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秦稚飞快的抬头瞥一眼容姝,看着她脸上神色淡淡,没有带着笑容,低着头,瓮声瓮气道:“母亲,稚儿错了。”
秦逸见弟弟认错,与他站在一排道:“逸儿也错了。”
容姝嘴角微扬,抱着他们坐上去,声音放柔了几分:“快睡吧。”拿着毛毯盖在他们身上。
秦逸、秦稚知道容姝在担心那个叔叔,所以没有吵闹她。
容姝站在洞口,望着来时的那条路,生怕会错过见到苏璃。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大雨渐渐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湿气,丝丝寒凉之气渗入肌肤,心里发冷。
苏璃一身湿透了,他定会受不住。
容姝心中愈发焦灼,煎熬中等待。就在她胡乱猜测是否出现意外的时候,一道身影疾步而来。
容姝眼前一亮,提着裙摆快步迎上去,远远的见到秦隐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近。往他身后望去,山路蜿蜒,一眼能够望到底,不见苏璃的身影。眼底的亮光渐渐黯淡,脸色苍白的问道:“秦隐,苏璃呢?”
秦隐一身湿透了,薄唇冷的发白,看着容姝失望的盯着他身后空荡荡的山路发呆,嗓子发痒,咳了一声说道:“我去了山顶,没有遇见他,想来是回去了。”
容姝第一个反应,不相信秦隐说的话:“怎么可能回去了?他一个人来,找了这一路,定然疲累了,你怎得会追不上她?”
秦隐被容姝眼底的怀疑给刺痛,他去找了,的确没有找到人。拳头捏得咔嚓作响,别开头不去看她:“我没有必要骗你。”
容姝一句也不相信秦隐,推开挡在路中央的秦隐,往山上走去。
秦隐伸手想抓住容姝,让她等一等,触及她厌恶的神色,手僵在本空,她跑远了。
天光微亮,山里笼罩着雾气,雾蒙蒙一片。
容姝艰难爬上山,等绕回国寺的时候,天光大亮。
扶着柱子喘着气,冷空气吸入肺腑,胸口一阵闷痛。脚上的鞋子已经湿透了,容姝手背擦拭额头的汗水,白着一张脸下山去。
“容姝?”身后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
容姝回头望去,便见陆贞儿站在不远处。
陆贞儿见果真是容姝,上下扫一眼,她脚上、裙摆上面溅着泥泞,眼中有一丝恍然:“昨儿个苏公子去找的是你啊?我昨日正巧也被大雨困在寺里,夜里听到苏公子找人,有人说见到你们去了飞仙台底下,便找了过去。”说到这里,陆贞儿心中疑惑更甚,陡然意识到什么,皱紧眉头:“苏公子在寺里留住一宿。”
容姝如今狼狈的模样,显然不像是昨夜同苏璃一块回来。
容姝一怔,苏璃病了?
“他情况如何了?”容姝焦急的询问道,心里后悔,昨夜她就不该相信秦隐。
他费尽心思,无非是为了拆散她与苏璃,又岂会替她找人?
“不清楚。”陆贞儿原想带着容姝去找苏璃,身后传来褚明衍的声音,“我要下山了,你找小师傅带路。”告诉她大致的位置,陆贞儿朝褚明衍走去。
他立在松树下,一袭清雅白衣绣着竹叶花纹,风姿清隽,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朝她行来。
褚明衍将她鬓角被风吹散的乱发抚顺,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容姝,“她是昨夜困在山底下?”
“嗯。”
陆贞儿近来感觉到褚明衍的转变,对她极有耐心,外出公务每回给她带一样小物件,大到蜀绣屏风,小到金银玉器。
“你今日要回太傅府?”褚明衍用宽大袖摆做掩,手指勾着她的尾指,整个握在手中,朝山下走去。
陆贞儿侧头望他一眼,褚明衍很淡定的望着前方,眉头都不动一下。他这正经的模样,令陆贞儿弯了嘴角:“嗯,姑姑我们昨日送进庵庙里,回去看一看母亲的病如何了。”
“我送你去。”
“好。”陆贞儿脸上的笑容有些腼腆,袖中的双手十指紧扣,亲近紧密的动作,她仍旧有些不适应。另一只手将碎发别在耳后,侧头见到秦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站在容姝面前,不禁皱眉。
褚明衍不满她分神,拉拽她的手:“小心脚下。”
陆贞儿收回视线,心里突然明白,为何苏璃一个人回来。
原来容姝是同秦隐一道去的。
容姝眼下被秦隐缠住,只愿她不是同秦隐一道去探望苏璃。
正如陆贞儿所担忧的这般,秦隐得知苏璃在寺院里,且病倒了。他便表示要去探望苏璃,“你担心他误会你,我同他解释。”说着,朝寺院内走去。
“不必了!你解释,只怕更糟糕。我想苏璃不愿意见你!”容姝一口回绝,扫一眼秦稚、秦逸,语气缓和一些:“他们昨夜怕是未曾睡好,你带他们回府去。”
秦隐点了点头,“我在山下等你。”
容姝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同苏璃一起回去。”
——
寺庙后院。
宝林端着煎好的药,服侍着刚刚转醒的苏璃喝下去。
他身上很烫。
头脑昏重,敲了敲头,苏璃眨了眨眼,眼前有重影出现,抓着宝林的衣袖:“我身体里着火一样,烧的身上哪儿都疼,脑袋又要烧坏了,你带我回去找大容容。”
宝林听见苏璃说话,激动得要哭了。
“公子,回!我们现在就回!”自从未遂他的愿回相府,苏璃便未曾开口说话,眼下总算开口了,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如何能不喜极而泣:“有郡王妃在,您的脑袋肯定坏不了。”
“大容容医术是高明了一点点,但是总有她治不好的地方。”苏璃摸了摸胸口,这里缺了一块,她总治不好罢?
宝林呆头呆脑的问道:“郡王妃不会治什么病?”
苏璃敲了他的脑袋,怒道:“傻病!”
“您不是郡王妃治好的?”
苏璃瞪他一眼,不想理会傻子,他那是因病而傻,宝林是真傻,先天的那种,治不好。
宝林心里很委屈。
“让你瞎说大实话!”苏璃作势要打,宝林躲开了,苏璃摸着脸,热的烫手:“脸上可以摊鸡蛋了。”
宝林惊讶的说:“公子,您脸上摊鸡蛋,您都要化灰了。”
苏璃忍无可忍,抄起香炉砸过去,瞪眼:“你赶紧让大容容给你治治脑袋,吃什么可以让你变聪明。不然你不是笨死,就该被我打死!”
宝林躲在桌子下面,屁股被殃及,揉着屁股,哭丧着脸说道:“公子,奴才就是个笨的,夫人说找个聪明的来伺候您,您会被欺负,哪里能像奴才这般将您伺候的白白壮壮……”
“有个二百来斤,再拉出去宰了?”苏璃气恼转身,留给宝林一个后脑勺,不想再同他说话。
白白壮壮?
养猪呢!
“公子……”
“别吵吵,我脑袋又发晕了。”苏璃双手捧着脑袋,额头抵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磕着,缓解隐隐作痛的脑袋。
宝林焦急的站起身,忘记躲在桌子底下,‘嘭’地一声,桌子被他顶翻在地上,捂着脑袋,痛得飙泪:“公子,我们快下山。”
苏璃起身,双腿发软,跌坐回去。
宝林扶着苏璃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容姝站在门口,举着手准备敲门。
四目相对。
宝林连忙带着苏璃转身,脚勾着门‘啪’地关上。
苏璃抬起头来,疑惑的问道:“不走?”
宝林心里紧着,他不想见到容小姐,公子肯定也不想见,扶着苏璃又坐下:“走!奴才搀不动您下山,先去找护卫帮忙……”
“苏璃。”
容姝轻柔的声音打断宝林的借口,同时戳破他的谎言。
苏璃抬头看向宝林。
宝林低垂着头,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
“公子,奴才气不过容小姐糟蹋您的一片真心,这才……这才……”
“又不是糟蹋你的。”
宝林头垂的更低。
“她没有要求过我如何待她,这一切都是我自愿,即便是糟蹋了,也是我该,与她没有半分关系。我只是……强求了。”苏璃难得的认真,告诫着宝林,不该对容姝抱有偏见。
宝林抬头看一眼苏璃,极为诧异,似乎没有想过苏璃会说出一番这么有道理的话。
因为他也觉得这话好像没问题。
搔了搔头,宝林似懂非懂的说道:“奴才就是心疼公子,您有个好歹,奴才该怎么办?夫人说了,等伺候您到奴才告老还乡,会给一笔银子,一个庄子养老。”
苏璃觉得他要被这蠢奴才给气死了!
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
心里却惦记着那破庄子。
“回去吧。”苏璃见宝林闷闷不乐的模样,捶了捶脑袋,心气很不美妙:“再不走,我可真化灰了,你的银子也甭想要。我又不曾做对不住人的亏心事,如何就要避着见不得人?”
宝林扭捏着去开门。
门一打开,容姝便进来了,苏璃脸被烧的一片潮红,伸手要碰他的额头,苏璃歪着头避开。容姝手一顿,担忧的问道:“身体如何了?”
苏璃自她进来,眼睛盯着地上,余光瞥见她沾满泥水的鞋子与裙摆,关心的话冲口而出,在舌尖生生扼制住。
“我好着呢,你怎得在这里?”苏璃抬头看向容姝,她眼底布满忧色,无措的站在他面前。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忐忑不安的神情,食指挠了挠额角:“对不起,我昨夜里未回去,你家中的人该担忧了,你早些回去报平安。”
“苏璃,你不必与我道歉,应该是我对不起你。”容姝手指紧紧的绞拧着,咽喉发紧,手指摸了一下眼角,拂去眼中的湿热。
苏璃见不得她委屈要哭的模样,他怨不了容姝,也的确如他方才对宝林说的那番话,一切都是他自愿。
从他缠上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面临如今状况的准备。
他希望永远都不要发生。
可惜,事与愿违。
昨日得闻她不见的消息,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只要她好好的活着,怎样都可以。
苏璃手指搓着袍子上的绣纹,忍住没有给她擦泪:“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我对你的好,都是我自愿,你接受与不接受,后果如何,都不必对我有愧疚。”停顿片刻,那句话哽在喉中难以说出口,别开头,盯着窗外的一棵高大菩提树,突然想起佛经上的几句话,沉重的心里一松:“我很尊重你的选择。”
“苏璃……”
容姝满腹话语,不知从何说起,唯能唤着他的名字。
她想告诉他,她不会选择秦隐,柳府的话,一直算数,不会食言。
苏璃蹙紧眉头,浑身的重量靠在宝林身上。
宝林张嘴要喊,苏璃扫他一眼,宝林立即住嘴。
“我一开始对你好,便是因为你渴望有人对你好。如今,他愿意对你好,肯疼你,这很好。”苏璃心想,纵人旁人对她十分好,也不及她心头那人的一分好。
宝林接收到苏璃的示意,搀着他绕过容姝,朝山下走去。
苏璃脚步一顿,她脸色不好,想必一夜未睡。吩咐护卫护送容姝下山。
容姝回过神来,苏璃走远了,巨大的恐慌笼罩她,再也顾及不了其他,踉跄的追出来,挽着他的手臂:“车夫回去了,我没有马车,你能送我回府么?”
苏璃背脊僵硬,垂着眼帘,盯着他胳膊上纤细的手指,如藤蔓一般紧紧的缠绕住,心里理顺的那团麻线,好像又乱了。
容姝许久没有等到他开口,见他盯着手臂出神,心里紧张,心口怦、怦怦的跳动。
她从未做过如此大胆的举动,他的注视下,想要松开手,可想到他的态度,不由抱紧了几分。
苏璃盯了许久,心烦意乱,他是想抽开。
容姝哭给他看,怎么办?
宝林站在一旁,看着纠结的主子,摸了摸脑袋:“公子,我们有两辆马车……”
苏璃、容姝齐齐看向他。
宝林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苏璃道:“你安排人送她回去。”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容姝不得不松手。掌心残留着余温,那是他滚烫的手臂留下的温度。
苏璃走了,心里想着的是容姝失落的模样,不知她会不会难过的哭,他好像欺负她了?迟疑着要不要等她,抬眼看着秦隐站在空旷的庭院里。
自嘲的一笑,他瞎操什么心?
“她没有马车,正好你在,送她回去。”苏璃脚步不停,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他耳边极快的说道。
秦隐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苏璃会如此说,前几日对自己极为防备。
一时间,望着苏璃的目光极为复杂。
苏璃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对秦隐说道:“我们扯平了。”
秦隐与容姝之间,他插足其中,趁人之危。
如今,秦隐不过是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而已。
苏璃觉得他小心翼翼守护的东西,终于‘物归原主’了,心里该是很轻松才是。
想清楚明白的事情,就该豁达。
可是,还是会难过。
很难过。
阳光刺在眼中,苏璃闭着眼,一阵天旋地转,陷入黑暗中时,他想:或许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