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红学,严格说来,应自1973年定居洛杉矶之后方为正式的开始。如果以为这样说太“严”了,那么可以说从那时起即进入了一个飞跃的时期。
这个关键,她从此才看到了“脂本”,即。
从这一点来评说,她是个“红学后进”,因为她得见脂本太晚了。
那么,在此以前,她看的又是什么本子呢?
这方面有无资料记载,愧无所知。如今试作若干推测,也许“虽不中而不远”,则何幸也。
据可查知的年月行踪来看,她1920年生于上海,到3岁迁居到天津,时为1922年。她住天津一直到9岁时(1928年)方又返回上海。在这小学生时期,她已喜读小说和。
在天津,那时流行的是什么本子?
依我个人的追忆而言,大约是两种:一是旧式坊间本,即所谓“绣像增评”的“程甲本”支系的翻刻、翻印本,称名、、《金玉缘》,不尽一致;又分为石印本、铅印本,形式繁多。二是“新式”铅字排印本,即“亚东图书馆”所印,卷前有陈独秀序和胡适的《红楼梦考证》,以“标点分段”款式为“新式”之特点。此本后来压倒了旧坊本,带有“垄断性”影响,文化人、学生,大抵看的是“亚东本”。
“亚东本”的特点,除了“新式标点”等之外,最“重要”的是它首次以“程乙本”为底本(加上不规范的杂校变动),从此“打破”了“程甲天下”。
我猜想:如果张煐(爱玲本名)小时侯看这部书,在津有可能还是先接触旧坊本;到了上海,那地方从清末光绪年间就是个“大印红楼”的热闹市,数不清的书局都在印,年年有新版——换汤不换药,一概“程甲”系苗裔(刊刻者略有字句歧异小变动)。然而“亚东”也同样出于上海。这就是说,张爱玲在小学、初中之际,恐怕这两种“旧”“新”之书都已看过了,而且看得不知已达多少遍,两者字句的歧异处,她熟悉得很。
这样,她的“红学”也是从“版本学”开始的——因为她似不曾深入考究作者雪芹的事情,知识限于一般性范围。
“亚东本”是个天下最坏最糟糕的“新”本!
可“怜”:直到1973年,她卜居洛杉矶后,才有机缘目见“脂本”——她已然是53岁的半老之人了。
她看了“脂本”,是怎么想的?说了写了些什么?
事关重大,岂可无言。
诗曰:
五十三年逝水东,惊奇入眼字皆红。
堪嗟程甲兼程乙,不满高人一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