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激烈、最惨烈的塔山阻击战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林可行 本章:第10章 最激烈、最惨烈的塔山阻击战

    锦州战役中,打得最激烈,也最惨烈的,是塔山。打得最顽强,最硬朗,功劳也最大的是四纵这只“塔山虎”。

    锦州是关东的门户。

    塔山是锦州的门户。

    一星期内外能否攻克锦州,关键在于一星期内外能否守住塔山。

    塔山本来不算高山,标高不过100米,不过它却像一座泰山一样,挡着锦西通往锦州的大路。而通向锦州的铁路也只有一条线路,它一边贴海,一边靠山。海边什么遮拦都没有,麻雀飞过,都会被解放军的神枪手打落下来。要是成连、成排的军队列队通过,除受死外,别无出路。所以从锦西来的公路,要去锦州,也不得不绕过塔山背,然后转进塔山村,再爬过塔山村后的高粱地,开向锦州去。可就在这个转弯处,沿塔山村到虹螺湾,解放军筑起了铁的长城,一直通到大山边,谁要通过,首先在公路两侧的开阔地上,就得准备吃炮火。所以国民党军要想增援锦州,必须首先爬上塔山,然后攻入塔山村,才有希望。可我军的阵地,恰好稳稳地建在塔山村里。

    塔山防线,东起渤海,西止虹螺山,约60余里。从海滨到白台山20余里,为四纵防线。塔山村左右15余里,为防御重点。

    东面临海,为海军侧翼支援、掩护,提供了天然便利。南面大小东山和影壁山,为国民党军占据,居高临下。守军阵地完全在陆海炮火射程之内,且阵地只是中等起伏,无险可守。但西边有虹螺山,攻方无法迂回,只能从塔山正面一孔之道通过,不能展开很大兵力。守军兵力火力则可以集中,并能组织强大预备队实施反冲锋。

    三年前准备在这一带打大仗时,林彪站在虹螺山上,是不可能想到这场恶战的。但这里的地形,想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次磨磨叽叽不想南下,车到山前又要敲退堂鼓,他最担心的就是怕塔山堵不住。

    塔山被突破,侯镜如的东进兵团,半天就能涌到锦州。侯镜如东进成功,廖耀湘西进可能就不再犹豫。两面夹攻,整个局势就不一样了。

    诸葛亮出祁山,失了街亭,罗贯中给摆个“空城计”,使他的逃跑成为千古绝唱。林彪要是丢了没有塔的塔山,可没有空城计摆唱,弄不好只有拼命突围了。

    毛泽东关注塔山。

    10月10日9时,毛泽东在给“林罗刘”电报中说:

    从你们攻击锦州之日起,一个时期内是你们战局紧张期间,望你们每两日或三日以敌情(锦州守敌之抵抗能力,葫芦岛、锦西援敌和沈阳援敌之进度、长春敌军之动态)、我情(攻城进度、攻城和阻援之伤亡程度)电告我们一次。

    东北人民解放军的指挥员关注塔山。10月5日,“林罗刘”在给四纵的电报中说:

    你们必须利用东自海边西至虹螺山下一线约20余里的地区,作英勇顽强的攻势防御,利用工事大量杀伤敌人,使敌人在我阵地前横尸遍野……而使我军创造震动全国的光荣的防御战。

    开头,十二师在百户左右的塔山村放一个连,村后一个小山头上放两个连。纵队领导又看了一遍林彪电报,上面明确指出要防守白台山、塔山村,打鱼山岛和西海口一线。第二天又去看地形.发现塔山村虽然处在敌人火力之下,但与敌隔条30米宽的小河,便于发挥火力,而且控制着从村中通过的公路,并可直接威胁铁路,就像整个防线上的门闩一样。如果主要经营村后那个孤立的小山头,塔山村失守,敌人就会从小山头旁边绕过去,真有可能当那个失街亭的马谡。

    “锦州之战有很大可能发展为敌我两军主力的大决战”。在塔山则要“使我军创造震动全国的光荣的防御战”。宏观上,林彪、罗荣桓高屋建瓴,一语中的。微观上,作为战役指挥员,千头万绪中竟能看准塔山村这个“门闩”,对塔山重视可见一斑。

    从10月10日凌晨开始,塔山恶战六昼夜,林彪主动询问和四纵主动报告的不算,仅一个十二师,每天就要向林彪报告四次。

    ——守住塔山,胜利就抓住一半。告诉你:塔山必须守住!拿不下锦州,军委要我的脑袋;守不住塔山,我要你的脑袋。

    据一些当年参加塔山阻击战的指战员说,这样的话,林彪讲过不只一次。

    10月4日,东北“剿总”葫芦岛指挥所正式成立,卫立煌电令,将锦西、葫芦岛地区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主任陈铁,并嘱咐陈铁迅速部署部队,向锦州增援,但从外地调入的部队还没有到达,一时难以形成攻击部署,不可能马上行动。原定调山海关的新五军刘云瀚部去葫芦岛,驻滦县的六十二军林伟俦部去山海关接防。10月2日,六十二军海运秦皇岛,但新五军以新改编、人员武器缺乏为由,不执行调动,并给国防部发了电报,3日,华北“剿总”接到电令,新五军不动,六十二军直接去葫芦岛,军长林伟俦很不满,提出没有棉衣,不想北上,但华北“剿总”不同意,也就只好执行了命令。六十二军一五一师于5日首先到达了葫芦岛。7日,军部及直属队及一五七师到达。9日,六十七师从塘沽乘船到葫芦岛。原定九十二军增援东北,但后来华北“剿总”又不放,到10日只派其二十一师去了葫芦岛,其他两个师留在了华北,独立九十五师于10日由塘沽海运到葫芦岛,烟台的三十九军直到14日才到达锦西地区。

    蒋介石非常关注锦州的局势,在调动部队同时,10月6日,同海军总司令桂永清乘“重庆号”巡洋舰和一艘指挥舰来到葫芦岛,在舰上见了五十四军军长阙汉骞、冀热辽边区副司令唐云山(范汉杰派到葫芦岛的)、罗奇(总统特派东北督察组组长)、陈铁等高官,并听了情况汇报。13时,蒋介石在茨山五十四军军部召开会议。15时,又召开了锦西、葫芦岛地区团以上军官会议。首先,宣读了一个多小时《剿匪手册》,累得满头大汗,接着向大家介绍了侯镜如。他说:这是第十七兵团司令侯镜如,我这次带他来,要他在葫芦岛负责指挥,你们要绝对服从命令。这一次战斗胜败,关系到整个东北的存亡,几十万人生命,都由你们负责,你们要有杀身成仁的决心。

    这次集中美械装备的优势部队,兼有空军助战和海军协同,一定可以击败共军的。他最后说:“在侯司令官回去带部队未来到之前,你们暂归五十四军军长阙汉骞指挥向塔山、锦州攻击”。同时,指定海军第三舰队,以150毫米舰炮协助攻击塔山。会后,蒋介石用无线电话同范汉杰通了话,了解了锦州方面的情况,对范汉杰加以勉励。但对卫立煌派到葫芦岛的指挥所,却一字未提,这也反映了蒋介石、卫立煌之间的矛盾,蒋介石想利用卫立煌,但又不放心,处处掣肘,弄得国民党军高级军官离心离德,蒋介石一面让阙汉骞负责,暗中又授意罗奇、桂永清在葫芦岛监督执行。

    会后,与会人员合影,晚上,又在“重庆号”上,同军长、师长、参谋长一起会餐。7日早上,林伟俦带部队来到葫芦岛,蒋介石又向林伟俦嘱咐一番,要打好仗,这才乘“重庆号”去塘沽,蒋介石走后,驻锦西的部队准备增援锦州。

    锦西北援锦州有3条路可走,一条是从沿去锦州的老路北上,经虹螺山区,危险性较大;一条是从打渔山岛沿海边崎岖道路北上,这里地幅不大,不便展开;一条是从塔山方向沿公路、铁路直逼锦州外围,这条道路便于增援行动,根据敌情、地形和任务,东总决定把打援的主阵地设在塔山。10月4日,东总电示各部队:“锦西以北之大小东山,锦州以南之松山街,皆为敌人阵地,故两锦敌人距离只有15公里,锦西敌人可能抽出6个师左右向北增援,但半数系新部队。我军则以8个师的兵力对付此敌,兵力较敌优势。但敌距离甚短,故我军绝不能采取运动防御方法,而必须在塔山、高桥及其以西、以北布置顽强勇敢的攻势防御。以四纵一两个师的兵力,构筑工事,加强防御的军政训练,准备在此线死守不退,在阵地前大量消耗敌人有生力量(近距离开火),准备抵抗敌人数十次猛烈进攻,待敌消耗疲劳时,进退两难之时,再集中十一纵全部及四纵一两个师的兵力组织反突击,将敌人大量歼灭于我阵地之外。

    热河两个独立师担任向葫芦岛、锦西之线敌人的交通线上进攻,围歼其较小据点的敌人和打交通线上运动中的敌人,以达到拖住敌人的目的。敌人攻击精神甚差,只要我军政治动员充分,军事上构工事(如开始不注意构筑工事,事后必吃大亏,失悔),利用地形,必能进一步大量杀伤敌人,然后以主力大量歼灭敌人,保证我军锦州战役的完全胜利。

    并乘势相机攻取锦西之某些外围阵地,以造成我军第二步在锦州战役后乘胜歼灭五十四军和新五军的可能。盼即进行军事部署与政治动员,并特别注意采用军事民主的方式动员大家的积极性、勇气与办法,这完全是一个正规战,绝对反对游击习气,必须死打硬拼,不应以本身伤亡与缴获多少计算胜利,而应以完成整个战役任务来看待胜利。

    我十一纵即应进至韩家沟(锦西以南7.5公里)及西北地区,接替韩家沟及其附近的十一师阵地,坚守韩家沟(敌人企图夺回韩家沟)。我四纵应即开始转至塔山、高桥地区布防。热河两独立师第一步应回至兴城,准备接替韩家沟及其以东西北十一纵的防务,此两独立师统归独立师韩梅村(注:独立六师师长)指挥,另一个独立师进至山海关进行佯攻,围歼小敌和扰乱敌人。程(注:司令员程子华)、黄(注:参谋长黄志勇)应即回至锦西地区指挥作战。”

    在兴城附近的四纵队,原准备进军山海关,10月4日,接到东总急电,战斗任务一传达,许多人思想上有想法,这个部队比较善于攻击,不愿打援,在纵队的党委会上吴克华司令员对莫文骅政委说:“政委啊,任务再艰巨,也要坚决完成任务,可是部队攻城的呼声正高,这180度的急转弯,做好思想工作可是当务之急啊!”莫政委说:“对呀,这次守塔山,敌情严重,任务重要,我们纵队虽然保卫本溪打过一次防御战,但是这样大规模的防御战,在我们纵队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只要我们把塔山阻击战的重要性、艰巨性讲清楚,思想问题也不难解决”。在师以上干部会上,吴克华司令员传达了上级的命令、纵队的决心和部署,针对部队的思想问题,特别强调搞好政治动员。6日晚至7日夜,部队分别进至指定位置,不顾行军的疲劳,马上勘察地形,抢修工事,寒露时节,冷气袭人,部队仍穿着单衣,当地群众闻讯,纷纷赶来参加构筑工事。

    8日,纵队首长率各师、团干部察看了前沿地形。位于锦西与锦州间的塔山,是个不起眼的小山村,有二百多户人家,东临渤海,西接白台子山、虹螺山,两地间只有12公里宽为辽西走廊,北宁铁路在村子东侧由西南至东北穿过,山海关至沈阳的公路与铁路并行通过,周围地形并不复杂,只有一些高差不大的小丘陵,塔山北至高桥间的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塔山南面大小东山、影壁山一带高地,国民党军筑有坚固工事,居高临下,可俯瞰塔山一线。

    10月8日,林、罗首长又派作战处长苏静去四纵队,传达了东总首长的指示:锦州地形有利攻城部队发扬火力,攻下锦州看来没有问题,关键在于能不能守住塔山一线,四纵队要敢打硬拼,坚决守住阵地,不怕大的伤亡,不能动摇坚守决心,不能影响攻锦作战,创造模范的英勇顽强的防御战例。下午,纵队召开了有团以上干部参加的纵队党委扩大会,大家发扬军事民主,集思广益,提出了许多好的想法,对战斗做了分析,国民党军的主攻方向是沿公路向锦州增援,也可能沿刘家屯向白台山方向进攻,夺取制高点形成翼侧屏障,进而夺取塔山、高桥,直逼锦州,但无论从哪里进攻,首先都要夺取塔山。国民党军援锦心切,其战术特点必然是依仗优势兵力和炮火,组织集团冲锋,夺路冲杀。

    在集中大家意见的基础上,吴司令员做了总结,决定以十二师和十一师三十二团在正面展开,以部分兵力重点守备塔山堡、塔山桥(铁路桥)、白台山等一线要点,以1/2至2/3的兵力作为第二梯队,保持强大的后劲,用于支援第一梯队反冲击。十师和十一师三十一团、三十二团,纵深梯次隐蔽配置在第一线部队侧后,作为纵队的预备队。入夜,天下起了大雨,指战员冒雨抢修工事,第二兵团司令员程子华到纵队了解准备情况。9日早,吴司令员对阵地进行了检查,随后各师、团进行了阵地宣誓,十二师师长江燮元、政委潘寿才当着指战员的面,指着自己的位置宣誓:“我的阵地就在这里,绝不后退一步!”各级干部都在阵地宣誓:“誓与战士同生死共患难,死守阵地,寸土不失!”全纵队决心要“死守阵地,杀敌立功!”

    十一纵队在四纵队的右翼组织防御,东接四纵的124高地,西至老边一线,防御正面达20多公里,主要任务确保塔山主阵地安全和箝制锦西当面之国民党军,同时阻止国民党军迂回虹螺蚬。纵队制定了具体部署:三十二师东起124高地,西至新立屯,防御正南宽约6公里,主要控制163高地、长宁山、330高地、215高地,以1个团保障左翼与四纵队的接合部;三十三师位于三十二师的右翼,东起大台沟,西至前、后千裕,防御正面宽约13公里,主要控制台子沟、165高地、沙河营79高地、120高地、174高地,并以魏家岭北小高地、沈家屯为其前沿警戒阵地;三十一师位于邢家屯、田家屯地域为纵队的预备队。部队进入阵地马上进行构工,由于时间紧迫,又缺少工具、器材,没有钢材、木料,对各种工事的覆盖只好以树干为梁,用秫秸篷顶再复之泥土,在当地群众的支援下,经两昼夜的奋战基本完成了工事的构筑任务。

    锦西的国民党军也在积极地进行着增援准备。10月4日,阙汉骞曾指挥两个师,对解放军的阵地做了试探性攻击,暂六十二师从海边向塔山东打渔山进攻,早上正是海水涨潮时,水深有1米多,国民党军在海水中前进不了,被解放军击退。7日,阙汉骞在五十四军的一个师部,召集各部指挥官研究攻击部署问题,他提出以五十四军向塔山正面攻击,以六十二军从塔山西经虹螺蚬绕过塔山,直逼锦州。

    罗奇认为,这对六十二军不公平,提出要按蒋介石的意图,保持进攻的韧性,战斗队形要形成重叠梯队,五十四军为第一梯队,六十二军为第二梯队,可配置在五十四军的左后方,保障五十四军的左翼安全,独立九十五师为总预备队。他向大家说:“这是大总统的基本精神,如有变更,得先请示好,否则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在场的人未敢可否,也就照办了。

    10月7日至8日,锦州战事紧张,在葫芦岛都可以听到锦州方向激烈的枪炮声,范汉杰向锦西方向求援甚急,阙汉骞为了增援,定于9日开始行动,林伟俦认为六十二军尚未集中完毕,侯镜如也还未到,当面情况不明,地形尚未侦察,过早行动不适宜,所以不同意阙汉骞的意见。派一九八师、八师共4个营的兵力,向锦西西南的双树铺发动了进攻,被十一纵队三十一师击退。

    9日下午,六十二军六十七师才运到葫芦岛,因中途遇大风,官兵晕船厉害,呕吐不止,精神尚未恢复,阙汉骞感到战事太紧,迟迟不行动,无法向蒋介石交代,决定10日拂晓开始攻击,并电报了蒋介石。具体部署是:以一五一师夺取大白台子山,沿铁路、公路西侧向锦州前进,到达城西地区占领机场,保障机场空运补给。五十四军两个师守锦西、葫芦岛地区,第八师重点夺取塔山,沿铁路、公路前进到锦州城南地区。暂六十二师夺取铁路桥头堡地区,后随第八师跟进,为总预备队。为保证正面进攻,还令一部兵力迂回白台子山,对塔山进行侧击。

    9日夜里,在塔山的阵地上,四纵队正在加修工事,从塔山至打渔山一线由十二师三十四团防守,一营守塔山堡,三营守高家滩铁路桥,警卫连二排守打渔山,二营为预备队。三十六团集中力量守白台子山地区。

    10日凌晨3点,国民党军约一个营的兵力,趁夜暗和海水落潮之际摸到打渔山阵地前沿,发起冲锋,抢占了打渔山岛,战斗一打响,警卫连二排两名正副班长牺牲,排长和4名战士负伤,剩下的人员撤至第二个小山头坚守。打渔山是连山湾北岸的一个半岛,它连接着西海口阵地与塔山阵地,丢了打渔山,国民党军就可以登陆西海口,越过塔山,绕过高桥直抵锦州南侧,所以打渔山直接关系到四纵队防御阵地的稳定,纵队决心要夺回打渔山,副司令员胡奇才亲自到十二师指挥,当即由二十九团一营和三十四团一部进行反击,很快夺回了失去的几个小高地,但国民党凭借着打渔山岛仍进行抵抗,这时海潮上涨,已围住了打渔山,成了海中的一个孤岛,暂时不对四纵队阵地构成大的威胁,反击行动也受到了影响,于是暂停了战斗。

    天色微明,国民党军便集中炮火向塔山阵地全线实施炮击,天上飞机低空俯冲,停泊在海湾里的“重庆号”,也向塔山实施了舰炮射击,炮弹落在阵地上,工事遭到严重破坏,枕木在炮击中飞出地面,由于时间紧,抢修的工事不完备,不少战士在炮火下牺牲了,有的耳朵被震聋了,耳鼻出血。国民党军开始认为,塔山地形并不复杂,只要进行炮火准备,部队一冲锋就可拿下。炮击过后,国民党展开了密集的冲锋,督战队压后,前面倒下了,后面的再上,一个波次一个波次地连续不断,在前沿的地堡、交通壕、堑壕中进行反复争夺,有的同四纵队战士扭打在一起。针对国民党军连续冲锋的特点,四纵队集中炮兵火力,加强对第二梯队的拦阻射击,割裂了前后战斗队形,阻止了国民党军持续冲击的势头,前沿分队乘机组织了阵前出击和第二梯队反击,打退了进攻。

    坚守白台山的三十六团,同国民党一五一师展开了较量,在三十五团的配合下,大量杀伤了国民党军。刘屯北端高地(7号高地)上,警卫连二排打退了5次集团冲锋,最多时一个波次为2个连的兵力,下午,国民党军又发动了第6次冲锋,二排只剩下了9个人,干部全部伤亡,这时共产党员冯日江和潘福禄站出来,带领全排实施反冲击,炮火打过来,冯日江被埋在土下,另外8个人也全被炮火震昏,20多个国民党兵爬了上来,靠近了壕沟,侧面阵地上的一排长肖殿盛见状,马上组织兵力实施反冲击,用手榴弹,把国民党军打了下去,一直坚守阵地到黄昏。

    10日,争夺的重点在塔山堡,在飞机和兵力炮火的掩护下,国民党军进行集团冲锋,同三十四团展开了激战,阵地上的大部分工事被毁,飞机一过,国民党军就端着刺刀成排地向阵地前沿冲锋,战士们放到20米左右开火,以猛烈的火力杀伤国民党军,对突入阵地的国民党军展开了肉搏。高家滩、铁路桥阵地位于塔山阵地的翼侧,对塔山的守备起到重要的作用,三十四团三营在这里同国民党军进行了顽强的抗击,阵地前的海滩上几乎摆满了国民党兵的尸体。到17时,国民党军在进攻中伤亡增大,停止了攻击,部分士兵趴在阵地前饮马河边的沙滩上,既不敢后退,也不敢前进,18时30分,在国民党军的炮火掩护下,向回逃去。三十四团三营又从正面出击,二营从侧后迂回,俘国民党军200多人。此时海潮退落,打渔山岛与陆地连成一体,二十九团一营和三十四团一部向岛上继续反击,歼灭一部国民党军,其余落海逃命,打渔山阵地被收复。

    这天晚上,四纵队分析了10日的战况,认定塔山堡很可能成为国民党军下一步进攻的重点,决心继续重点完备,充分利用工事,以积极的手段,发扬近战火力的特长,使其飞机、火炮失去作用,歼灭国民党军的有生力量,守住阵地。入夜,塔山阵地上的部队,在预备队的协助下,冒着零星炮火,又开始了抢修工事,将炸坏的钢轨、枕木又重新进行了调整利用,修复了部分被毁的工事,阵地上又加修了两道铁丝网。前沿部队还派出小分队插到国民党军驻地的纵深,进行侦察、捕俘、袭扰,收集情报,搅得国民党军彻夜未眠。纵队炮兵阵地移至了塔山西北高地,以便于支援塔山方向的战斗。同时,东总决定,将一纵队调至塔山北的高桥,准备随时增援塔山方向战斗。

    10日下午,国民党军独立九十五师由罗奇带领,从塘沽港海运葫芦岛,随即罗奇到前线查询了战况,他提出锦州战事激烈,要加快增援行动,迅速突破塔山。阙汉骞见10日进攻未能奏效,便制订了11日的作战计划,于拂晓发起攻击,集中五十四军及该部炮兵重点指向塔山,集中六十二军及该部炮兵指向白台山,同时,将一线部队换下,改为预备队,以预备队改为一线部队。连日来,锦州外围炮声较密集,在黄昏及夜间更甚,这已成了一个规律,入夜,国民党军在阵地上,害怕解放军突然发动攻击,整夜都准备应战,搞得十分紧张。

    11日拂晓,阙汉骞和林伟俦到前线兴隆屯北山附近高地指挥。7时,国民党军在正面展开了4个师的兵力,开始了新的攻击,在猛攻塔山的同时,对塔山桥、白台山也加强了攻势。在塔山堡方向,国民党军的炮火从前沿排到纵深,又从纵深打回前沿,使整个村庄和阵地形成了一片火海,树木炸断,房屋倒塌,前沿的工事受到很大的破坏。炮火一停,国民党五十四军八师1个团带头,从正面和两翼向塔山堡阵地压了过来,进至前沿阵地前几十米时,三十四团一连一排和二排五班一阵手榴弹投掷,将正面进攻部队压下去,但后面部队又踏着尸体冲了上来,五班长迟德山等4名战士,端起刺刀同国民党军展开肉搏。共产党员王广明投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把刺刀刺向国民党兵胸膛时自己也牺牲了。

    国民党军持续不断地冲击,使三十四团一连伤亡过半,村边的民房被占领,前沿失守,战场转入了村内,战士们利用村内的残墙断壁,从各个角落同国民党军周旋,阻止国民党军向纵深发展。为了稳定阵地防御,三十四团预备队四连加入了战斗,趁国民党军立足未稳,在阵前部队的配合下,展开了多路反击,歼灭国民党一部,余下的逃回,收复了前沿阵地。10时左右,八师的部队退到指挥所山下,因有指挥官的督战,才没敢继续后撤。

    白台山方向,一五一师四五三团在拂晓前,以夜袭的手段夺取了白台子山下的207高地,三十六团四连二排的战士们进行了顽强的抗击,伤亡过大。五班战士徐忠智在全班伤亡的情况下,一人坚守,至死不退,使用机枪扫射、刺刀拼杀,最后拉响了身上仅有的一枚手榴弹。在紧急情况下,三十六团二梯队及时组织了反击,又夺回了阵地。

    当年塔山阻击战主战场之一塔山桥

    国民党军暂六十二师向塔山堡东侧的桥头堡发起了进攻,企图迂回高家滩,被三十四团三营击退,三营连续打退了国民党军5次大的冲锋,守住了阵地。战至16时,国民党军组织了9次大的进攻,全线被打退了,3个主阵地曾一度被国民党军突入,但四纵队官兵顽强抗击,战斗的激烈程度超过了前一天,使国民党军伤亡甚重,停止了进攻,战斗中守塔山的各部队也有一定伤亡,其三十四团一连原有170多人,撤下来时只剩下了7个人。

    11日下午,国民党十七兵团司令官侯镜如率九十二军二十一师从塘沽海运锦西,接管了锦西方向作战的指挥权。得知锦州方向战事紧张,进攻塔山两天受挫,当晚,在锦西县中学紧急召集各军长、师长、参谋长会商,研究两天来的战况,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面要向锦州增援,一面又要保障葫芦岛的海上补给线,只能是兵力两头分散,加之锦西现有的兵力也不如锦州方向的多,完成增援任务有困难。

    五十四军参谋长杨中藩主张,把主攻方向指向塔山与白台山之间丘陵地区,绕过塔山直逼锦州,但十七兵团参谋长张伯权等多数人还是认为,应急救援锦州,沿锦(西)葫(芦岛)公路前进快捷,塔山地势低,无险可守,易使用火力掩护部队前进。最后,侯镜如、罗奇都同意大多数人的意见,将兵力部署进行了调整,独立九十五师主攻塔山,以六十二军继续攻白台山,以五十四军八师攻铁路桥,九十二军二十一师为预备队,其余部队守锦西、葫芦岛间的原有阵地,前线部队统一归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指挥,各军炮兵归五十四军炮兵指挥官统一指挥,定于12日开始行动,但罗奇主张休息一天,让独立九十五师熟悉一下情况。

    12日,国民党军务部队都到前线看地形,独立九十五师连以上军官在塔山阵前侦察,罗奇是独立九十五师的老师长,他向军官训话,指出进攻塔山路线和重点突破的方法,同时又打电报给北平,要求空军助战,这一天国民党军进行了频繁的调动。独立九十五师自称为“赵子龙师”,全部美式装备,有一个庞大的督战机构,并组织了“敢死队”准备大干一场,叫嚣“没有赵子龙师拿不下的阵地”。因从没受过打击,所以认为打塔山没有问题,而其他部队则对打塔山有畏惧心理。

    在四纵队的阵地上,部队发现有大批的国民党军官在进行侦察,预感新的大战即将来临,纵队指示各部队,抓紧时机,加修工事,整顿组织,总结经验,做好打恶仗准备。各一线部队抢修了防御工事,加长了交通壕,增修防坦克壕,在每个战斗岗位上修了防炮洞和储弹点。在前沿设置了铁丝网和一列桩绊马索,将鹿砦加密加厚,在可能通过的道路上设了雷场,有的布下了爆破筒、手榴弹和桩钉板,为了迷惑国民党军还修了许多假碉堡。阵地上政治工作也搞得十分活跃,调整了干部,组织评功活动,开展军事民主,大家集思广益,研究战法,将各阵地上原有的标语牌整修一新。纵队发布了《告全纵队指战员书》,号召大家发扬顽强坚守的精神,把进攻的国民党军歼灭在阵地前沿,坚决完成阻击任务,保证攻取锦州的胜利。当日,十一纵三十三师采取攻势行动,主动组织阵前出击,一举攻占了寺儿堡,歼国民党军2000人,牵制了锦西守军,有力地配合了塔山正面的作战,受到东总的嘉奖。

    12日19时,十二师三十四团侦察排七班长纪仁祥,带领全班化装成民夫,混进了国民党军的阵地,捕俘了九十二军二十一师六十三团副团长高禄臻及卫兵,获知国民党军部署的调整情况。与此同时,第二兵团对塔山防线的部署也进行了调整,由于十二师伤亡过大,将其防御正面缩小。三十五团、三十六团继续守白台子山,三十四团集中守塔山方向,将塔山以东阵地交由十师二十八团防守。白台山以西四纵队十一师三十一团、三十二团阵地移交给十一纵队防守。十一师三十一团移至塔山侧后,归十二师指挥,为四纵队总预备队。三十二团列入预备队,并加强四纵队一个炮兵团。根据两天来国民党军进攻的特点,研究了新战法:国民党军打炮时,除留少数人在阵地警戒外,其余进入工事隐蔽,炮火延伸后,部队占领阵地,待国民党军进至阵前30~50米时突然开火,趁国民党军迟滞之时,以精干小分队迂回两翼,配合正面实施阵前反冲击,依托阵地,守中有攻。夜里,总部后勤人员和支前群众,用马驮人扛把弹药运至阵地上,使一线部队得到了补充。

    13日4时30分,国民党军独立九十五师、八师、一五一师、一五七师,利用夜暗接近前沿,天蒙蒙亮时发起了冲击,实施两翼突破,夹击塔山,在进攻塔山的同时,向白台山、铁路桥头堡、高家滩阵地猛攻。在塔山堡阵地上,独立九十五师一部以偷袭的手段,摸进了第一道铁丝网,进入了第一道战壕。三十四团发现后,马上集中所有火力封锁住饮马河前沿,并以炮兵火力压制了后续梯队,一连长刘景山带领预备队出击了侧后,截断了国民党军的退路,进至前沿的国民党兵被迫投降了。

    见此情景罗奇马上集中火炮向塔山堡猛轰,由于短兵相接,炸死了不少国民党军士兵。中午,独立九十五师伤亡过大,一五一师从翼侧加入了战斗。三十四团组织了有力的抗击,守住了阵地。向塔山桥和高家滩进攻的独立九十五师,采取该师惯用的“波浪式”冲击方法,一个团分三个波,每营为一波,连续冲击,全部端着冲锋枪、轻机枪等自动武器,前面有“敢死队”,后面有“督战队”,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四纵队十师二十八团沉着应战,战士们用机枪、步枪、手榴弹杀伤了一批又一批国民党军,在其冲到阵地前时,战士们就端起刺刀迎上去展开拼刺,在地堡里、战壕里、弹坑里反复冲杀,多数连队伤亡百人以上,在这种情况下动用了二梯队,才把国民党军的冲锋打下去。纵队又把预备队十一师1个团移至二十八团的侧后,以备危急情况下,从翼侧支援二十八团的战斗。

    同时,令各炮兵集中火力,打击向塔山桥方向进攻的国民党军。中午,二十八团六连机枪排战斗组长纪守法,率机枪组化装成国民党兵,渗透到国民党军后方阵地,消灭了3个火力点和一处炮兵指挥所,给正面防御以有力的支援。

    下午,二十八团营连之间两条电话线全部被炮火炸断,指挥中断,各级指挥员只有独立作战,独立九十五师又组织了多路“敢死队”一个个光着膀子,嘴里叼着刀,腰里挂着手榴弹,端着枪向前逼进,军官冲在前头大喊:“谁冲上去给谁晋升一级,赏金圆券,谁要怕死老子就枪毙!”二十八团的阵地处在被分割包围的险境,一营二连一排守卫的塔山桥前的小营盘,是“敢死队”进攻的重点,全排30名战士由身负重伤的指导员程茂远指挥,在无通信联系、无支援下的情况下,独立作战,战士们边打边喊“决不能失掉红旗阵地!”“莫忘记三十四团战友的嘱咐啊!”最后只剩下了7个人,有的还负了伤,他们就以石块、枪柄、刺刀与国民党兵搏斗,在纵队炮兵和二梯队的支援下,打退了国民党军的连续进攻,守住了阵地。

    同时,白台子方向战斗也异常激烈,十一师三十一团组织多次反冲击,守住了阵地,有力地支援了塔山堡的战斗,一直战至黄昏,国民党军仍没能突破塔山一线阵地,这一天是国民党军进攻最凶的一天,可也是锐气大受挫的一天,特别是独立九十五师伤亡最重。同时,四纵队十师二十八团也伤亡了800多人,于是,当夜由三十团接替了二十八团的防御阵地。

    当日晚,侯镜如和罗奇又召集各军长、师长及各部队视察官等开会,大家都认为解放军的阵地堡垒坚固,障碍物纵深大,进攻太困难了。罗奇说:“接到总统来电,现在锦州战事非常激烈,援锦部队要迅速前进,我代表总统来督战,如有奉行命令不力者,将报请严惩”。他对北平飞机支援不满,八九点钟才到,投下了几枚炸弹就走了,应在上空多盘旋一些时间,以掩护部队冲击,并要求“重庆号”也要协同炮击。最后说:我已经打电话报北平,调战车来助战。在会上确定,明日5时炮击,6时开始攻击,但进攻要待北平空军轰炸后再开始。入夜,蒋介石传来命令,明日拂晓攻下塔山,14时进至高桥,黄昏到达锦州。

    13日夜里,锦州外围作战已进行到第三天,刘亚楼电话通知程子华、吴克华:“锦州外围据点已经全部扫清,攻城准备已完成,14日上午实行总攻。”四纵队立即向各部队进行了传达,消息鼓舞了正在塔山阵地上修复工事的指战员,此时,一纵队送来了几卡车炮弹,东总又派来了一个加农炮连支援四纵队战斗。

    14日5时,国民党军集中了各部队的炮兵和舰炮的火力,向四纵的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直到6时30分,北平的飞机才抵达塔山上空,投下了两枚500磅的炸弹,一枚落到了塔山村后高地斜坡上,另一枚落到了饮马河西岸的国民党军阵地上,伤亡了数十人,气得国民党军官兵直骂,接着又来了两架轰炸机进行投弹后飞走,最后是3架飞机在天上盘旋扫射。

    于是,国民党军开始了全线进攻,独立九十五师指向塔山,六十二军向塔山西侧高地,五十四军向塔山东侧铁路桥,因为下了突破塔山的死令,部队根本不讲战术原则,只是拼命地往上冲,以密集的人群一波又一波连续冲击。在铁路桥头堡4号阵地,国民党五十四军八师一部曾一度冲进了前沿阵地,四纵队十师三十团四连经过反复冲击夺回了阵地,接着阵地又被突破,伤亡过大的四连在工事里与国民党军进行了最后拼杀,五连三排迅速上来反击,组织了3次反冲击,又夺回了阵地。就在这时,八师师长周文韬向上级报告,该师已经攻占了桥头堡,林伟俦听后,让副参谋长莫汉英向独立九十五师师长朱致一、一五七师师长何宝松询问情况,朱致一派参谋到前线用望远镜观察发现,八师根本没有完全占领,明白了是虚报,随即也向上报告说:该部也有1个营攻占了塔山,各部队伤亡很大,请急派部队增援,罗奇得知此情,要林伟俦派预备队九十二军二十一师做增援准备。林伟俦又打电话要八师查清准确情况,并派参谋前去查看,这才发现都是谎报,根本没有一个师突破阵地,于是停止了动用预备队的计划,弄得一阵混乱。

    正在部队激战之时,一纵队李天佑司令员给四纵队吴司令员打来电话:“我们奉东野首长命令,来做你们的预备队,已到达高桥待命,我代表一纵队全体指战员向连日奋战的四纵队同志致敬!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随时可以支援上去。”吴司令员非常激动,高声说:“四纵队全体同志向一纵队老大哥致敬,你们远道赶来,请先休息,一旦需要,我们请老大哥上来。”

    10时,锦州攻城炮火准备已经开始,炮声清清楚楚传到了塔山阵地上,阵地上的部队群情振奋,高呼“老大哥打锦州了,加油干哪!”“范汉杰就要完蛋了!”这时,国民党军见强攻不成,改变了战术,在阵前200米的地方筑起临时工事,组织火力,派小股部队冲击。当四纵队部队反击时,立即缩回来,并以火力杀伤出击分队,四纵队部队以变应变,依托工事坚守,不搞远距离出击,而以火力打击国民党军的有生力量,战至黄昏,国民党军拼尽了全部力量,也没能突破塔山防线。国民党在塔山南还集结了1个师的兵力,准备在两翼突破后,马上加入战斗,一举攻占塔山堡,然而这一计划落空了。

    对此,东总给十二师发来嘉奖电:“你师在友军的配合下,5天来英勇作战,顽强抗击,打退了九十五师、八师、一九八师、一五七师、一五一师、暂六十二师在海空掩护下之连续猛烈进攻,大量杀伤了敌人,并全部歼灭了打渔山之敌,保障了我攻锦部队能进行充分准备,因而取得了对锦州的顺利的突破。你们这种英勇顽强的防御战,是模范的,值得赞扬的,盼你们继续努力,顽强阻击敌人,保证锦州战役的全部胜利和为下一次战役造成有利条件。”

    战至14日,国民党军损伤甚重,其中独立九十五师已是伤亡过半,每个团合起来只一个多营的兵力,从塔山一线下来的伤员,不断被运到葫芦岛和锦西县城,用船外运的达3000多人。晚上,侯镜如、罗奇又召集开会,各指挥官还是强调塔山工事坚固,障碍物多,协同不好,谁也不提战斗意志问题,最后罗奇让独立九十五师休息一天,由二十一师接替,侯镜如也同意了,当晚,北平的战车部队海运到葫芦岛,罗奇得知后得意地说:“有了水牛(指战车)打下塔山是不成问题了”。

    15日凌晨,国民党军以庄稼地、草丛做掩护,不打枪不放炮,偷袭塔山阵地,一部分进至塔山堡村边的房屋和工事中,各守卫部队经几日激战相当疲倦,发现了情况,立即组织反击,与突入部队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战斗,在塔山对面高地上督战的罗奇、林伟俦和朱致一见此情景都异常兴奋,挥起马鞭高喊“突破了!突破了!”,赶着部队往上冲,尽管督战队一再催促,高喊“退却者杀!”但部队冲锋的劲头不足,冲进村内的部队又被四纵队给打了回来,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解放军乘势开展了政治攻势,有的士兵向解放军投降了,有的被国民党军军官打死了,战至12时,国民党军全线溃退了,此时,锦州攻坚战已取得重大进展。

    四纵队、十一纵队和独立师艰苦奋战6昼夜,守住了塔山一线阵地,取得了塔山阻击战的胜利,阻止了国民党军增援锦州的企图,毙、伤、俘国民党军6000多人,创造了阵地防御战的范例,这一战斗也使四纵队经受了锻炼,战后三十四团被授予“塔山英雄团”,三十六团被授予“白台山英雄团”,二十八团被授予“塔山守备英雄团”,炮团被授予“威震敌胆”光荣称号。

    16日,蒋介石又乘飞机从沈阳飞到葫芦岛,罗奇在五十四军军部汇报了塔山战斗情况,并说塔山解放军的碉堡工事非常坚固,铁丝网、鹿砦纵深很大,集中力量都攻不下来,蒋介石听了很不高兴,拿来地图亲自查看,并说:塔山如此靠近,解放军怎么能够这么快,就做了这样多的坚固工事和障碍物来呢?阙军长驻在葫芦岛,早就该发现这种情况,为什么不进行阻挠破坏呢?蒋介石越说越气愤,指着阙汉骞说:“你不是黄埔生,是蝗虫,是蝗虫!”罗奇解释说:“塔山这些野战碉堡工事是最近夜间做起来的,一夜之间做了许许多多的工事。”这时有人报告,早上从锦州逃出一个副团长到了塔山前线,蒋介石赶紧叫人找来,询问了锦州的情况,又根据飞机侦察的报告,锦州城已无炮声,城内部队纷纷向城外移动,蒋介石这才确认锦州已被解放军攻占了,极为慌乱,连午餐都没吃,急忙飞离了葫芦岛。起飞后,大型客机在三架战斗机的掩护下,到塔山阵地上空环绕了两周,然后向西南飞去了。

    葫芦岛方向由东北“剿总”副司令陈铁担任指挥,蒋介石派海军总司令桂永清和联勤部及空军要员到葫芦岛坐镇。18日,陈铁召集各师长以上军官开会,查询了各部队人数及武器弹药的补充情况,对部队行动没作出部署,在场的人态度很消极。这时,范汉杰的妻子从锦州逃到葫芦岛,据她说:“沿途所见共军队伍整齐,人马枪炮很多,并不像过去所说的游击队那样。”一下引起指挥官们的恐慌,但又接到空军侦察报告,锦州的解放军大部分向东移动,驻锦、葫国民党军才得以暂时稳定。事后,蒋介石沮丧地说:“锦西、锦州仅距30多公里,以11个正规师的兵力不仅未能出援锦州,反遭惨重伤亡,实在出乎意料。”

    塔山恶战六昼夜,四纵副司令员胡奇才,一直在前线坐镇。

    当年在胡奇才麾下干过的老人回忆说,老胡只要往那儿一坐,不用吭气儿,那威势就来了。什么不用想,许进不许退,你就往死里打吧。

    胡奇才先在十师,后到十二师,都是主要防御方向的师。

    10日拂晓,打鱼山岛失守,西海口和塔山村侧后受到威胁。如果敌人从西海口登陆,不经过塔山,绕过高桥,就可直抵锦州。情况十分紧急。林彪,罗荣桓打来电话,命令立即收回。正在十师的胡奇才,协同指挥,坚决反击,硬是夺回了打鱼山岛。

    11日,“林罗刘谭”电令胡奇才,到扼守塔山村的十二师去。

    师指挥所设在村后一个山坡上。在12倍望远镜里,葫芦岛码头上的兵舰,从兵舰上下来的部队上火车,火车冒着白烟正往这边开。渤海湾里的“重庆号”巡洋舰上,“重庆”两个字都能看见。舰上152毫米口径大炮炮口火光一闪,顷刻间,塔山地动山摇。

    旁边沟里是炮阵地。炮阵地自然是炮击目标,出膛的炮弹,落地的炮弹,日夜轰响。不时有炮弹在附近爆炸,气浪阵阵扑涌进来。

    面前,脚下,是一片火海。火海之中,双方进退腾跃,扑打厮杀。除了火光,就是炮声。后来,炮声好像也被火光吞没了。

    胡奇才生前多次去过塔山,每次去,总觉得像置身火海之中,红光耀眼,热浪灼人。

    胡奇才和师长江燮元、政委潘寿才,站在火海之上观察敌情,分析敌我攻防重点和薄弱部位,组织部队顽强防御,适时反击。前沿被突破,援兵上不去,反击不及时,防线就可能被冲开。一点儿也疏忽不得。

    瘦削精悍的江燮元,也是员虎将。

    部队战前动员,他指着指挥所说:我看着你们,你们看着我。是死是活咱们在一起,是死是活就在这里,是死是活也要守住阵地!

    他是个“烧锅”。军中多豪饮,四纵豪饮多。敌人上来了,他向警卫员一伸手,警卫员赶紧把酒壶递过去,敌人下去了,咕咚咕咚再灌几口。走到哪里,警卫员忘了背枪,不能忘了酒壶。好汉武松喝十分酒就有十分气力,师长江燮元喝十分酒就有十分猛勇。

    攻锦州和塔山打援,无疑是东北人民解放军威武雄壮的史剧。但是,要在这两个舞台上展示某位将军的雄才大略,却是困难的。因为一切都基本由毛泽东和林彪在总指挥部导演好了,各个方面军只要按照导演的意图,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大练兵中,四纵练的是攻坚。让这只虎镇守塔山,只是因为它当时距塔山较近,调动方便,而纵队副司令员到担负主要任务的师去,像副连长打仗带尖刀排一样,是惯例。没有命令,胡奇才也会这样做的。但“林罗刘谭”一道命令,无疑是加重了此举的分量。

    古人云:“地之险易因人而险。”

    调来一只虎,再调上一员虎将,再加上四纵指战员这群气吞山河的猛虎,无险可守的塔山之险,立刻就出来了。

    B—29简直是随心所欲,有时嚎叫着俯冲轰炸,有时像表演杂技似地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地倾泻炸弹。隐蔽在鸡笼山背后的炮群,密如蝗群的炮弹带着骇人的啸音,呼拥而来,把半边天空都遮得昏暗了。从“重庆号”上发射的大口径炮弹,每一发都对镇守塔山的解放军指战员造成巨大的威胁。

    整整六昼夜,不下10万发炮弹和难以计数的子弹,在弹丸之地的塔山穿织、飞迸、碰撞。

    血火之中的血肉防线!

    守塔山村的是十二师三十四团。

    十二师是最早进入阵地的。工事未上顶盖,前沿未设置障碍,敌人就上来了,操家什就打。

    第一次炮击,前沿工事就全被摧毁了。血肉随着钢轨、枕木和土石什么的,一次次飞上天去,平地犁松几尺土。

    三十四团打了两天,将塔山村以东阵地交给十师二十八团。

    13日打得最激烈。天未亮,敌人自诩的“赵子龙师”就摸上来了。铁路旁的高粱地帮了忙,哗哗响。当天就打光了,连根完整的高粱秸也没了。抓来的两个俘虏说:今天无论如何要拿下塔山。向师里报告,师长说明天总攻锦州,今天战斗一定很残酷,就看你们二十八团的了。战士们来劲了:别说“赵子龙师”,就是把关羽、张飞都搬来,也没他们的便宜。

    7点多钟全线攻击。双方不下500门大炮对轰,敌人打解放军前沿,解放军打敌人纵深。硝烟未散,黄乎乎一片就上来了。放到50米左右,轻重机枪和小炮一齐开火,一枪能打俩。打得差不多了,河那边黄乎乎一片又上来了。晚上不打了,赶紧修工事,拖尸体。不拖不行,太多了,影响射击。

    下午4点多钟,高家滩阵地差点丢失了,那里一个连快打光了。团长鞠文义带着四连、五连两个英雄连和一个警卫排去增援。解放军的炮弹从头上飞过去拦阻敌人,敌人的炮弹在解放军人群中咣咣炸,跑着跑着人就飞起来了。不到500米距离,倒下200多人。

    高家滩阵地里边是解放军,外边是敌人,解放军在外边又把敌人包围起来。一场好打,双方团长都上去打。

    那天,解放军三十四团伤亡700多人。师政治部主任何英打电话问伤亡情况。团长鞠文广怕师里命令他们团撤出阵地,谎报伤亡200多人。何主任急了:你他妈的给我说实话,上午冲那下子就有200多!鞠团长高声回答:不管剩多少,反正我们不下去1个指战员,死打硬拼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在塔山这场残酷激烈的阻击战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战后,十二师三十四团被授予“塔山英雄团”称号三十六团被授予“塔山守备英雄团”称号,十师二十八团被授予“塔山守备英雄团”称号,纵队炮兵团被授予“威震敌胆”称号。仅十二师就有2026人荣立战功。

    在锦州战役中,四纵被授予荣誉称号和荣立战功的集体和个人,从数量到质量,都为各纵队之冠。

    战火密度与英雄密度成正比。

    人民解放军的数百门大炮,准备向锦州国民党政府军队轰击按照中央军委的部署,东北野战军以六个纵队和一个炮兵纵队、一个坦克营,围攻连接东北和华北的战略要地锦州。这是司令员林彪(右)、政治委员罗荣桓(左)等在锦州前线指挥作战蒋介石施杀手锏

    拿下塔山,驰援锦州,东西对进,夹击共军。当年蒋介石对自己的信心是挺足的,并且从来没有想到过被化为泡影。可不是,他的兵力优势、装备优势、海空优势,弹丸之地的塔山,就是靠炮弹也能给砸平了。

    怀着这样的信心,蒋介石坐在他的“重庆号”上乘风破浪,两次亲临葫芦岛督战。

    第一次,解放军对这位“委员长”就不怎么客气。在蒋介石的一声号令下,塔山阵地上的炮火炽烈起来,攻到塔山的敌人却像羊群一样地倒下。这是因为国民党军的大炮推不上去,小钢炮又打不到目标,野榴炮又不能打前沿,怕伤了自己人,眼看那些大兵在塔山前一堆堆的干着急。解放军炮兵瞅准这个机会一阵排炮,直打得这些三天前才陆续从运输舰、登陆艇上下来的国民党军屁滚尿流。

    “娘希屁。”

    蒋介石一看急眼了,他要翻译告诉史迪生,由海面向塔山开炮。

    立时,美军舰队的大炮像雨点般对着塔山村轰击。随着呼啸的弹飞声,塔山村登时冒出一团团浓烟,随之伸出长长的火舌。

    蒋介石看此情景,兴奋得解下了他的风衣,急令他的陆上部队,沿着大鱼山海滩,乘着退潮之际,绕过塔山,突进塔山村。

    国民党军的陆上部队听到海上的大炮响,看到塔山村里冒出团团浓烟和长长的火舌,精神上似乎得到了些安慰,都高兴极了。在他们长官的带领和督战下,纷纷跳出阵地,恨不得一下子就把阻止他们的塔山吞掉、踏平。那些沿着海滩走的敌人,尽管海沙拖着他们的步子,可还是一个劲地往前走,有的脚深陷下去,又急忙拔出来向前赶。他们也深知,时间对他们来说,是何等重要!

    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的炮火过后,发起冲锋时,坚守塔山的解放军指战员在早巳挖好的防炮洞里,墙眼里又钻出来了。与此同时,塔山村后的解放军炮兵阵地,对准海滩上的敌人一连来了两次排炮,敌人被炸得东倒西歪。冲到塔山村小桥前的一部分国民党军,被解放军一阵重机枪、手榴弹打得几乎一动不动地装死了。

    蒋介石睹状,气得连声地骂着:“娘希屁,娘希屁。”

    又下了第二次冲锋令。军舰上的大炮又响了,水陆两栖坦克和装甲车,像老牛一样往塔山山上爬着,一边不时地向塔山村渲泄着炮弹。

    而守军部队又立即钻进了他们的防炮洞和墙眼里,端起老乡们刚刚送来的午餐——开花馒头、羊肉粉条、大白菜等,美美地吃了起来。

    蒋介石在美海军军舰上指挥的第二次对塔山的进攻,是十分凶猛的。炮火一连响了两个小时,陆上整整两个师的部队开上前去,真像人海一样向塔山涌进。村子右边的一个阵地被突破了,敌人像潮水般地涌进来。解放军死命堵住,阵地上的40挺轻机枪、40挺重机枪,还有20门小钢炮,都打红了,手榴弹成捆成束地抛向敌群。

    战斗异常残酷地进行着。敌我双方真是一场好杀,村前小河里的水已经完全变红了,敌人的死尸堆成一片又一片。解放军伤亡也不少。敌人的炮火这时早就停了。8架敌机在天空呜呜叫,四处盘旋,但却没敢扔一个炸弹,因为地下到处都是他们自己的士兵。

    这边,解放军指战员越战越勇,面对涌进的敌人,毫无畏惧,端起刺刀就迎上去,一排排地拼杀起来。刀光显处,敌人鬼哭狼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已经丧魂落魄了。

    那些平常在战壕里擦得亮亮的子弹头,那些放在身边和挂在墙上揭开了盖的手榴弹,都欢快地在敌群中爆炸。特别是那些磨得飞快的刺刀,现在大显威风。

    最后敌人终于不支,纷纷后退,也像退潮般地向后涌去,其势更加不可阻挡。这一次,敌人至少伤亡两个团。指战员们一鼓作气,乘胜猛打下去,最后终于把敌人,先前突破的阵地又夺了回来。阵地上剩下的敌人两个排还想负隅顽抗,拒不投降。一名副团长拉着一根电线,大声告诉他们:

    “交不交枪?不交枪就拉线,让你们上天喂王八。”

    “喂你个屁!”敌人一个当官的右手一抬,一梭六轮子弹就射了过来。这名副团长赶忙把身子一偏,让子弹飞了过去。这一下,惹得他顺手送出一个爆破筒,一声巨响,敌人倒下一大片。那个刚才还很凶,横的敌军官帽子都炸飞了。他吓得首先扔掉手枪,高举双手投降。他颓丧地回头望了一下远处的海面,懊丧地说:

    “我们没有成功,也没有成仁,我们被解放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真让人们觉得好笑。在战士们的押送下,他们放下枪往村子里走去。可他们刚进村,还没走到解放军卫生所门前,敌机就飞过来了。在天上兜了半天的敌机这时好容易瞅到这个目标,就一连扔下四颗炸弹。可怜这些刚被解放的国民党兵,连同那个打六轮枪的国民党军官和他的士兵,被炸得七倒八歪,为他们的主子“成仁”了。剩下几个受伤没死的俘虏兵冲着空中,气得直骂:“有种的到前线阵地上去呀。”

    整顿了一下战场秩序,重新安排了部署以后,那名副团长这才腾出手同纵队首长通电话。电话筒里,吴克华司令员兴奋地告诉他,“锦州已经突进去了,你们没听见刚才总部的排炮声吗?”

    副团长放下听筒,把头探出掩蔽体,竖着耳朵听,果然锦州方向响起了一阵阵隆隆的炮声。于是他又抓起电话跟纵队首长说:

    “请报告林、罗首长,我们打垮了敌人两个师的冲锋,敌人遗下两千多具尸体退下去了。”

    “你们打得很好,希望你们再顶两天,大功就告成了。”吴司令说。

    “我们保证再顶两天。”副团长坚定地回答。

    “不换个部队让你们下来休息休息吗?”吴司令关心地问。

    “此时换行吗?兄弟部队上来,单摸地形,熟悉情况,就要费去很多时间,不必换啦!”副团长停了停,又说;“只求首长再支援点弹药就行了,我们保证把塔山坚守到兄弟部队攻克锦州。”

    “好,你们缺什么,就给你们送什么!”吴司令立即答道。

    解放军神奇般地固守住了塔山,呆在锦州城里的范汉杰心里最清楚这将意味着什么。

    敌人在疯狂地抵抗着,正如任何一个有生命的动物一样,在临死前总要拚命地挣扎一番,这是它们本能的驱使,而眼下的范汉杰正在这种本能的峰巅之上。

    在紫荆山——通往大虎山方向的一个阵地上,敌人在反扑。敌人的炮火在猛烈地轰击着阵地,地上的泥土几乎被炸翻了几遍。在猛烈炮火的支援下,成连、成营的敌军蜂拥而上。他们一反过去炮击停止再冲锋的惯例,而是在督战队的机枪子弹下,冒着狂射的炮火不要命地向上冲来。指战员仓促修补起来的工事,被敌人的重炮轰击得几乎摧平了。面对大批敌人的疯狂猛扑,解放军伤亡越来越大,伤员一批批抬下,阵地上的战斗员越来越少,形势已经于坚守在这里的部队十分不利。解放军的一位纵队指挥员,此刻伏在掩体前的胸墙上急得汗水直流。

    “多丢人!兄弟部队都一个劲地攻进,我们却被打下来了。”说罢,他在自己头上狠狠地打了一拳。“反击。赶快反击!”

    站在身旁的纵队政委虽说也急得直冒汗,但毕竟比他的这位纵队指挥员要沉着些。“是要反击,但更要冷静,战场上一进一退,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赶快上报,求得上级指示。”他说。

    “暂时不忙报,马上组织反击,反击下来后一起报。”指挥员望着前方,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这不行……”政委坚决地说。

    范汉杰此刻在他的公馆餐厅里给暂二十二师十九团团长直接下着命令,身旁坐着福建女人的妹妹。

    “励吾要拼命反扑。紫荆山阵地夺下,对党国太重要了,进可以抄共军北面部队的后路,迫他们停止进攻;退可以经过大虎山与廖司令官汇合。好好打,打下就封你为师长,我马上到司令部去向委员长报告。”

    电台的扩音器里,传来一阵敌人的狂笑声。纵队指挥员和政委拿起望远镜,看见阵地已被敌攻占,气得肺都炸了。指挥员跳出掩体,用手挡住往后撤的部队,厉声地对他们说:

    “还往哪里走!你们背后才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不要忘记你们是来打锦州的。”

    战士们被喝住了,他们纷纷掉头望着他们的首长。纵队指挥员用严峻的目光扫视着战士们,他刚想讲些什么,机要员走上前来报告:

    “90l,电话,101来的。”

    指挥员反身走进掩蔽部,刚拿起电话听筒,就听到那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你们那个方向敌人的炮声,怎么那样紧?”

    “报告首长,紫荆山阵地被敌人反扑过去了。”指挥员回答得非常吃力。

    “怎么没听见你们及时报告?”林彪的话音里,也有点急了。

    “我们是想拿回来后再报告。”指挥员急忙回答。

    “嘿!拿不回来呢?”林彪的声音立即变得很严厉,“那岂不是攻锦州的大功毁于你们这一旦啦!真是打了一二十年的仗,还是这么游击习气。限你们立即设法夺回。”

    “是。”指挥员回答的声音很小,在林彪听来好像对方有点为难的样子,所以他很毅然地告诉他:

    “我马上到你们那去看看。”

    林彪站在二郎洞他的前线指挥所的电话机旁,此刻,他的心里很着急,悬念着紫荆山阵地的丢失,但他脸上依然表现得很平静。

    “这时你再离开这里怎么行?锦州攻下否,全系在你的身上,我去。”

    罗荣桓上前阻止林彪,边说,边顺手取下他在大连养病时苏军医院送他的皮面夹大衣,披上就往外走,迎面却被刘亚楼上前来阻止住了。

    “朱瑞死后,军委、主席都来过电报,不让你们远出,并交付我一个妥善照应的责任。”

    刘亚楼还待说下去,罗荣桓制止了他.“那是军委、主席关怀我们,并不是要我们像鸟笼子一样关着。现在是什么时候!眼看攻锦州的大功就要毁于一旦。”

    罗荣桓说着大步流星走出门,并告诉警卫员:“准备车。”

    “让亚楼去吧!”林彪也走出门来阻挡。

    “他此时也是一刻不能离开你,而且,此时他去不如我去更好。”说至此,罗荣桓已经远远跨出了门,警卫员准备的汽车已经发动好了在等他。林彪没好再阻止,赶上前来跟罗荣桓握了握手,十分关切地说:

    “望你多多保重,督促他们布置好后就回来。”

    罗荣桓一边点着头,一边上车向他们道了别。这时天刚拂晓,林彪和刘亚楼一直站在晨雾中,目送着罗荣桓的车远去。

    罗荣桓政委的坐车,冒着连天的炮火,巧妙地避过敌机的扫射,风尘仆仆地赶到紫荆山下。纵队指挥员和政委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等下车一见之下,他们都感到很内疚。可是,首长的到来,又使他们马上感到增添了力量和勇气,俩人疾步走上前来敬礼:

    “102,没想到你来了。我们这次真是犯了一个大错,我们已经布置好马上去夺回,我亲自去。”纵队指挥员怀着沉痛的心情说。“我们都认为这是我军的奇耻大辱,非用自己的血和汗把它洗掉不可。”政委接着补充。

    “这就好嘛!当了几十年兵,总该懂得我们人民解放军的干部在什么时候该怎么当,仗在什么时候该怎么打。”

    听得出,罗荣桓说话的主题音虽然很温和,但话本身的含义却是很重的。纵队的两位首长沉默不语,陪着罗荣桓一同进入指挥所的掩蔽部。

    一进掩蔽部,罗荣桓就大步走到地图前,顺手摘下他的眼镜,靠近地图朝着紫荆山方向看,并且立即向纵队指挥员发问:

    “敌人是从这里反扑过来的吗?”

    “是。”指挥员恭恭敬敬地回答。

    “敌人这一着真狠呀!”罗荣桓边看着地图边说道,“敌人显然是怀着两个目的:一是挡住我军的进攻,并可将突击部队向我北面或南面迂回,打击我攻城部队的侧后;再就是,此企图如不得逞,亦可转路奔大虎山与廖耀湘汇合,或重占锦州,或奔营口,这一来他们就摆脱被动了。”

    罗荣桓简短的几句话,更使这两位丢失阵地的纵队首长感到自己所犯错误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之大。俩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除了把首长的批评和督促变成力量外,心里都在鼓着一团气,盘算着如何更快地去把失去的阵地夺回。很快,俩人在地图前向罗荣桓报告了他们的打算和部署,以及具体实施办法。罗荣桓细心地听着,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末了,罗荣桓对他们说:

    “这样重大的战场上的情况变化,你们不立即报告,还想拖一时,这本身就贻误战机不小。现在赶快把道理跟部队讲清楚,说明利害,告诉大家,这关系锦州全局,关系根本打倒国民党的问题。”

    “是,我们马上就去行动。”纵队政委和指挥员双双响亮地回答。

    “你们要分头到前线部队去,我也随你们一起去。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们把阵地夺回,把突出来的敌人压回去,消灭掉。”

    说完,罗荣桓又戴上了他的眼镜,看得出他已经是对他的这两位部下所表现的态度感到满意了。直到这时,他才坐下来喝了口水。

    不久,反扑到紫荆山的敌人在解放军勇猛的攻击下,开始向后溃退了,其溃退速度,也如决堤洪水一般,无人能够阻挡。阵地上,很快响起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毛泽东给东北人民解放军司令员林彪、政委罗荣桓发来的电报的广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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