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个时后,已近凌晨四点,冷平生从房内出来,宋音序赶紧迎上去,“冷平生,司习政怎么样了?”
冷平生看了她一眼,“阁下腿上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脱险了。”
宋音序紧绷在脑海里的线顿时松下来,幸好没事。
冷平生还想什么,刚唤了句音序姐,宋音序已经绕过他进了自己房里,他的表情有些呆,但回头想想,那是宋音序的房间,她回自己的房间也正常。
屋内。
灯光昏黄。
家庭医生在给司习政换输液瓶。
她走过去,绕过一盏落地灯,看见脸色苍白的司习政躺在床上,麻醉还没退,他昏迷着,上身光裸,下身缠着厚厚的绷带,远远望去,他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就像是要随时要死去的样子。
宋音序怔怔的凝望着,没有下一个动作。
“你就是音序姐吧?”家庭医生为司习政换好输液瓶,转头冲她笑笑。
“是的。”宋音序收回视线,第一次正面打量着这个家庭医生,很年轻,大概在8岁这样子,长相斯文,气质儒雅,很符合宋音序心目中医生这两个字的形象。
“你是宋如许的女儿吧?”
“你怎么知道?”宋音序眼中有微微的诧异。
“因为我认识宋如许,你嘛,长得跟他有一点像。”
“你认识我爸爸?”
“嗯。”家庭医生点点头,“你爸爸死的时候,就是我送他去的医院。”
宋音序沉默了片刻,开口:“你是……主刀医生?”
她记得当时,她把那个主刀医生的领口给拎了起来,因为那个主刀医生带着手术口罩,她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
“不是。”家庭医生摇摇头,“我是阁下的主刀医生,李大教授。”
“你是教授?这么年轻?”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司习政也受伤了?”
“当然,整片胸口都被弹药炸伤了,奄奄一息,差点就回不来了。”
闻言,宋音序仿佛被雷电击中,整张脸都是苍白的,结结巴巴道:“你是,他当时差点就死了?”
“嗯,手术时大出血,要不是紧急抢救,人早就没了。”
宋音序的心紧紧揪起。
“音序姐,阁下的身份特殊相信您是知道的,高处不胜寒,有时候一些事情,并不是他所愿意的。当时宋如许中枪后本来就没救了,阁下还是硬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他的遗体背了回来,阁下,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宋音序怔怔的听着,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是了,今晚他遇袭后,本来可以自己先逃出主宅的,只要出了主宅就安全了,但他还是拿着一把只有两颗子弹的枪过来救她……
或许,爸爸的牺牲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大概真是一个值得人钦佩有担当的男人吧。
站在床边许久,她都没有话,心里流转着一丝迷茫。
恨他吗?
以前可能还有点介怀。
现在?
不恨了,再也……不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习政又发烧起来,李大教授转头:“音序姐,阁下发烧了,你在这里看一下,我去打盆水来。”
“不用。”宋音序制止他,“教授,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打水。”
“那就有劳了。”
宋音序去打水,回来的时候,迎上李大教授的眼睛,道:“教授,你晚上给司习政动手术现在肯定很累了,你休息吧,我来,你告诉我怎么做。”
李大教授其实真的很疲累了,动手术是很耗精力的,尤其是经过了一的疲劳工作,“辛苦你了。”
宋音序摇摇头,“没事,反正也睡不着。”
“那你给阁下做物理降温吧,记得避开伤口。”
“好,你去先休息吧。”完,把水里的毛巾拧一下,叠在司习政额头,又取来一条毛巾,稳了稳心神,给司习政做降温。
凌晨五点,他的脸颊烧着两朵高烧的红晕,眉心叠成一个川字,显然在承受着痛苦。
宋音序不敢怠慢,一遍一遍的拧毛巾给他做物理降温,司习政非常的虚弱,平时警惕性极高的人此时浑浑噩噩的呓语着,“妮……”
宋音序没听清他什么,弯下身子,轻声问:“你什么。”
“妮……”模模糊糊,他呢喃了一句什么,宋音序没听清,凑近一点,看到他苍白的薄唇逸出一句:“对不起……”
宋音序慢慢抬起幽黑的睫毛。
妮?
对不起?
这是什么意思?初恋情人?还是前女友?
意识到司习政可能是在对某个女人道歉,她的眼神沉默了,心紧紧揪着,有些不舒服。
之所以猜是个女人,是因为他的称呼,妮,不可能是男人吧?
可尽管心里不舒服,手上的冷毛巾也不敢怠慢,慢慢从他手臂上抹过,落在了他腹间。
手指刚触到他冰凉的肌肤,就被握紧了,他呼吸一沉,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壁灯下,宋音序看着他,宁静的大眼睛宛如一潭美丽的湖水,“不要紧张,是我。”
司习政眯了眯眼睛,声音沙哑,“你在做什么?”
“你发烧了,我在替你物理降温。”宋音序指了指不远处睡在沙发上的李大教授,轻语,“教授教我的,他累了,我让他先去休息,我来照顾你。”
她的声音柔柔的,飘荡进他心里,宛如春雨润物。
司习政看了她许久,慢慢松开手,睫毛垂下,盖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不要你在这里,出去,让冷平生进来。”
宋音序怔了怔,艰难开口,“为什么?”
他没话,抿住血色极淡的薄唇,“快亮了,你去休息。”
“司习政,你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你嫌弃我?”
他敛住眉色,不在话。
这个表情,足以明一切,宋音序的脾气向来就不会,当下扔了毛巾,大步离开。
宋音序走后,司习政沉默地看着花板,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
李大教授被宋音序的关门声吵醒,睁开了眼睛,司习政已经坐了起来,他吓得从沙发上滚下来,“阁下……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