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有如一座灿朗明亮的水族箱;那女人和女孩在炫目的光线中猛眨眼。维多·麦兰将她们身后的门砰然关上,锁起来,扣上链条。女人缓缓转身观望,毫无惧色。“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妈妈桑。”麦兰说。
“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女人面带微笑说着,露出一颗金牙。
他凝视她片刻,然后笑了出来。
“没错,”他说。“他妈的这有什么差别?”
“你说脏话,大男孩,”她说道,仍面带笑容。
“不止,我的脑袋和生活也一样。”他补充说道。
她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你要画我?”她轻佻的说。“没问题,我可以为你摆姿势。我全都秀给你看。全身上下。十块钱。”
“十块钱?多久?”
她耸耸肩。“通宵。”
他望着那一身橄榄色的肥油。
“不,谢了,妈妈桑、”他说。他以大拇指朝那女孩比了比。“我要的是她。你多大了,蜜糖?”
“十五岁,”女人说。
“你没有上学吗?”他问女孩。“她没有上学,”女人说。
“让她自己说,”他生气说道。
那女人谨慎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
“桃乐丝是——”她用一根手指头比向太阳穴,微微转着圈。“一个好女孩,不过头脑不大好。她没有去上学。没有工作。你出多少钱?”
“身材好不好?”他问。
女人精神为之一振,吻了吻指尖。
“美!”她热切叫道。“桃乐丝美呆了!”
“把衣服脱掉,”他告诉女孩。“我要看看能否雇用你。”
他大步走到画室前方,将摆姿势用的平台踢到天窗下的位置。暖和的四月春阳泼洒了下来。他拉出一个木箱,翻找箱里凌乱的杂物,直到找出一本十一乘十四见方的速写簿及一盒炭笔。他抬起头时,女孩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你还在磨蹭什么?”他气冲冲咆哮。“站上去,衣服脱掉。把你的衣服脱了。”
女人走近女孩,以西班牙文低声说了几句。
“哪里?”她朝麦兰叫道。
“哪里?”他大吼。“就在这<kbd>http://w</kbd>里。把他妈的那身脏东西丢到床上。叫她鞋子穿着;地板是湿的。”
女人告诉女孩。女孩走向行军床,开始宽衣解带。她平静的脱掉衣服,茫然的四下张望,将外套和衣服全部堆在行军床上,只剩下一件脏兮兮的灰色棉质内衣。吊带用安全别针扣着,她拆掉别针,脱下内裤,一丝不挂站着。
“好,”麦兰叫道。“过来这里,站在这个平台上面。”
女人挽着女孩的手,扶着她站上平台。然后退开,让女孩自己站着。桃乐丝仍然一脸茫然,她从进门后一直都没有正眼瞧过麦兰。她就这着站着,手臂垂在身体两侧。
他绕着她走了一圈,然后再走一圈。
“耶稣基督,”他说。
“我不是告诉你了,”女人得意洋洋的说。“美吧?”
他没有答腔。他将木箱往前推出几呎,将大大的速写簿靠在一罐松香油上面,然后瞇起眼睛凝视着眼前一丝不挂的女孩。
“你有喝的吗,大男孩?”女人问道。
“冰箱里有啤酒,”他说·“她听得懂英语吗?”
“懂一点。”
麦兰走近女孩:“听好了,桃乐丝,”他大声说道:“就像这样站着。身体往下弯,双手摆在膝盖上。不对,不对,从臀部开始弯。看着我。像这样……好,屁股往外翘。很好。好,现在将背部拱起来。头抬高。来……像这样。抬高。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双腿打直。对了。现在试着把你的胸部往外挺。”
“有没有威士忌?”女人问道。
“在水槽下面的柜子里。胸部,桃乐丝!这里。挺胸。这就对了。别动。”
麦兰匆匆回到木箱和速写簿后面。他拎起一根炭笔,在画纸上振笔挥洒。他抬头望向桃乐丝,低头,再迅速作画——刷刷刷。他撕下一张纸,任其掉落在地板上。然后同样在另一张纸上振笔描摹,从肩膀到手臂不断晃动。
他撕下那张纸,纸张掉落,再着手画另一张。第三张画到一半时,炭笔断了。麦兰猛然转身,将手中剩下的半截炭笔抛向砖墙。他放怀大笑,大步走向那赤身露体的女孩,一手捏着一边的臀部,猛烈摇动。“黄金!”他吼道。“百分百纯金!”
他走向画室后方。女人坐在行军床上,一手拎着瓶威士忌,另一手端着污迹斑斑、半满的酒杯。麦兰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瓶,凑近嘴巴。他灌了两大口,打了个嗝。
“好,妈妈桑,”他说。“她可以。一个小时五块钱。也许一天两到三个小时。”
“别乱来,”女人神色认真的说。
“什么?”
“别对桃乐丝乱来。”
麦兰发出刺耳的爆笑声。“不乱来,”他同意,口沫乱溅。“见鬼了,我不会碰她的。”
“乱来就不止五块钱了,”女人露出一个鬼祟的笑容。
他等她喝完,然后带她们出去。女人同意星期一上午十一点左右会带桃乐丝过来。麦兰在她们走后将门锁拉上并扣上链条,他走回木箱旁,手中握着威士忌。他边喝着酒边望向地板上的素描,用他的脚趾头挪动那几张画。他瞇起眼睛看着那几张素描,回想女孩的模样,开始构思第一幅画作。
有人敲着画室的门。他因为受到干扰而生气,大吼道:“是谁?”
响应的是他熟悉的声音,麦兰蹙着眉。他将威士忌酒瓶搁在木箱上,走向门口,将锁打开,抽出链扣。他打开门,转身走开。
“又是你!”他说。
第一刀刺入他的背部。位置很高,在脊椎旁边。这一击力道很大,让他踉跄着往前撞去,脸孔扭曲,双手高举成可笑的惊惶姿势。不过没有倒下来。
刀刃抽出再戳刺一次。一次,又一次。即使维多·麦兰已经脸朝下趴在宽敞的地板上,生命渐渐流逝,刀子仍没有停过。手指虚弱的搔扒着地板,然后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