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包大人也在此处啊,下官没有远迎,真是失礼至极啊,还望包大人多多包涵了!”一个爽朗的声音适时在门口出现了,随即一个身材高大,样貌俊秀,年纪约在四十左右,身穿县官服饰的中年男子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帮衙役。
包拯暗暗猜测这位就是嘉陵县的知县陆天佑大人,他这次去嘉陵县正是要拜访他的,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于是他迎了上去,回了一礼,说道:“原来是陆大人啊,我已等你好久了。”
陆天佑一愣,马上又醒悟过来,带着歉意说道:“下官一接到邸报知道大人要来嘉陵县,所以昨天一大早就在城外等候了,但是却只见到了大人的几位随从,问了他们才知道大人和公孙先生上山来游览风景了,不料突然之间下了场暴雨,山间水流阻隔,因而失去了大人的音讯,所以才没有及时找到大人,不过,现在看见大人安然无恙,下官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陆天佑说着掏出了袖中的手帕擦了一把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来的汗珠,如果开封府尹在他的地头出了一点差错,他的乌纱帽也就别想戴了,怎么叫他能够不紧张呢?
包拯嗔怒道:“陆大人想哪里去了,我说的是这里出了人命案,你怎么来得这么迟?你怎么在这儿胡说啊!”
陆天佑脸上一红,尴尬的不得了,急忙解释道:“大人说得是,下官一接到报案,就带领衙役急忙赶来了,无奈昨天下的那场雨实在太大了,所以路上不好走,因此——”
“不用多作解释了,你快开始查案吧,这儿是属于你管辖的地方。”包拯不耐烦的打断了陆天佑的话。
“是,是。”陆天佑急忙叫过身后跟着的仵作,低声吩咐道,“快点检查一下尸体,看有何异样。”
这位嘉陵县衙的仵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干瘪老头,他佝偻着身子急忙从陆天佑的身后闪了出来,走到元空的尸体跟前,戴上一副专用的白纱手套,上下摆弄起来。趁他勘察的时候,包拯问陆天佑道:“陆大人,听说你和死去的元空大师也是多年的至交,是吗?”
陆天佑望了一眼元空的尸体,眼角间滴出了一滴泪水,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下官在还没有踏入仕途前就和元空相识了,那时候他还不是这龙居寺的方丈呢,那时候我寄居在寺中读书,和元空比较谈得来,所以就常在一起谈诗论画,前几天还和他约定了要再下几盘棋呢,没想到,他——竟然——”陆天佑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他拿手帕不停的抹着眼睛。
包拯劝道:“陆大人请不必过分伤心,死者已矣,再难复生,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出有价值的线索,为元空大师申冤。”
“对,对,对,大人说的对!”陆天佑急忙收起手帕,问仵作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仵作转过身来恭敬的说道:“回两位大人,死者是被这把匕首从背部直插入心脏一刀致命的,凶手的力道非常大,因为死者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而且他的身材高大,所以这个凶手应该比他还要高大。”
仵作的话引起了一阵骚乱,龙居寺的大小僧众都开始互相打量起来,眼中表露的都是怀疑之色,包拯非常不满仵作如此无端的话,于是说道:“本官另有看法,难道能杀元空的人就一定比他身材要高,力气要大吗?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呢,仵作应该再仔细检查一下。”包拯因为仵作不是自己的属下,而且好歹要给陆天佑一点面子,所以指着桌上放在元空面前的一杯茶说道,“也许茶里还有古怪呢?”
陆天佑见下属在他的上司面前如此粗心大意,丢了他的面子,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还不快些检查,如此粗心、片面,怎么能做仵作?”
仵作大窘,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急忙拿出一根银针插入那茶杯中,然后拿起来仔细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又凑到茶杯上去用力一嗅,这才走到包拯跟前脸带愧色的说道:“包大人说得不错,茶中果然被人放了迷药,卑职猜测方丈一定是喝了这茶,才使凶手有机可剩的。”
包拯点点头,说道:“这下就可以解释为何元空会被人一刀致命了,而且近几天他又在感冒,加之那人一定又是他所熟悉之人,所以丝毫没有戒备之心,才会遭此毒手。”
陆天佑不住点头道:“包大人说的对极了,下官万分的佩服,以后还请包大人多多指教。”
包拯正色道:“陆大人千万不要这样说,包拯刚才的话也只是推测而已,要想证实它还得找到切实可靠的证据才行。这就得靠陆大人了。”
陆天佑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包拯话中的意思,连忙摇起了双手:“有包大人在此,下官怎敢献丑呢?这不是折杀下官吗?包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答应。”
包拯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于是淡淡的说道:“请说。”
“包大人,您本来也要在嘉陵县停留一段时间,不如这个案子就由您来侦破吧,让下官也学点见识?”陆天佑言辞恳切,似乎不让人有拒绝的余地。
“这个嘛——”包拯有点犹豫。
“包大人,您就不要再推脱了,有您和陆大人在此,相信杀害方丈师兄的凶手一定能够早日找出来的,方丈在天之灵也会瞑目的。”元尽突然插口说道。
“对,对,包大人您就不要推辞了。”陆天佑趁机又恳求。
包拯见此情形也不好再推脱了,于是勉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陆大人是本地的地方官,龙居寺又是你的管辖之地,凡事还是由你出面为好,我只是提供一点参考意见,如何?”
“那是,那是。”陆天佑满口称是。
“那么就请包大人告知下官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走?”陆天佑诚惶诚恐的问道,这也难怪他,有包拯这种朝野闻名的人在此,他哪敢轻易说出自己的看法呢,万一说错了,可就丢人了。
包拯暗暗叹息,正色道:“刚才从尸体的僵硬程度以及血液的凝固度可以得知方丈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夜里子时到亥时之间,那么陆大人是不是可以问问寺中之人在这段时间内都在干什么?这样即使不能查出真凶,也可以缩小侦查范围,那么离真凶就又近了一步。”
陆天佑眼睛一亮,喜出望外的说道:“多谢包大人指点,下官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说完他马上换了一副脸色对他手下的衙役说道,“马上召集全寺的僧人到大殿集合,本官要逐一盘问。”
陆天佑的手下急匆匆的去了,元尽却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他最终没有忍住,脱口说道:“陆大人,这个时候把大家都叫到一起,似乎有所不妥吧,今天还有许多功课呢!”
陆天佑把脸一板道:“元尽大师,难道你想阻扰本官办案吗?包大人在此,你就休要再生他念了,再说早日找出凶手,侦破此案,对龙居寺也是好事一件。”
“是,是,陆大人说的是。小僧真是多言了。”元尽被陆天佑一顿抢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连忙退到了一边。
包拯派人保护好凶案现场后,就命寺中大小僧众都集中到了大殿上,然后他对陆天佑说道:“陆大人,寺中约有百十号人,你还是命人分别询问吧。”
陆天佑忙分派人手,自己却走到元尽跟前,冷冷的问道:“昨夜子时到亥时之间,你在哪里?做什么事?”
元尽不料陆天佑会首先问到他,不由的涨红了脸,怒道:“大人此话是何意?难道怀疑我是杀害方丈的凶手吗?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种事想都不敢想,再说方丈又是我的师兄,我怎么会——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大人,你实在太过分了!”
包拯见气氛有些尴尬,急忙走过去替陆天佑解围,他拉过元尽说道:“大师息怒,陆大人并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查案心切,想尽早查出真相,为方丈申冤。”待见到元尽不吭声了,包拯又正色道,“如果每个人都像大师这样想,不肯和官府合作,那又怎么能够查出谁是凶手呢?难道你不想为方丈申冤吗?陆大人向你问话,并不是怀疑你,这只是查案的一个程序而已,希望大师不要多心。”
元尽愣了半晌,大概想到了其中的后果,无奈的说道:“既然包大人说了,那小僧只好遵命了。昨夜子时到亥时我一直在房中诵经,其间并没有离开过房间半步。”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陆天佑问道。
“让我仔细想一想。”元尽低下头,良久抬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道,“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我想没有人可以给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