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特一阵晕眩倒在了地上,伊凡诺娃赶紧扑上去。
“亲爱的,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太累了。”爱德华特喘着气说道。
“我扶你坐起!”
伊凡诺娃说着想拉爱德华特起来,却感觉到沉重至极,这时她摸到了一片粘乎乎的液体,抬起手看见黑糊糊的一片。
“你受伤了。”伊凡诺娃尖叫着,求陆云起和康斯坦丁夫人帮忙。康斯坦丁夫人赶紧过来,扶着爱德华特靠在树干旁坐下,这时她才发现,爱德华特已是伤痕累累,有被狼撕咬的伤口,还有多处枪伤,最致命的伤是一颗子弹从心脏穿过,鲜血正往外流。
康斯坦丁夫人悲伤地站起来,对伊凡诺娃说道:“你过来,他有话和你说。”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正穿过枝叶照射在爱德华特的身上,他花白的头发随意披散着。伊凡诺娃走了过去,像少女般忐忑。爱德华特微微地睁开眼睛。
“亲爱的,对不起,其实那天我就认出你了!”
伊凡诺娃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么多年以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来,坐到我的身边来!”爱德华特伸出手说道。
伊凡诺娃蹲下,坐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就像二十多年前的某个夜晚,那时他也受伤了。
“我回去找过你,离开你几年后。可你已经结婚了,我只能站在远处偷偷地看你,我以为你会很幸福,所以就离开了。可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从未忘却自己的承诺,也未曾忘记你的诺言,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突然出现,纵然是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颜。有时候我会觉得非常可笑,年纪一大把了,还有着这么浪漫的幻想。”爱德华特说道。
“不,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伊凡诺娃说道。
“对不起,亲爱的,请原谅我的犹豫和退却。你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却没有发现,让你受累了!”爱德华特说道。
“是我不该这么晚了才来找你,让你等到这个时候!”伊凡诺娃说道。
“能再次见到你,我已心满意足。”爱德华特说着口中涌出大口的血。
伊凡诺娃赶紧抱住他说道:“不,你一定要挺住,我们会找到医生的。”
“亲爱的,你别这么难过,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看这是什么?”爱德华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带血的翡翠手链。
她接过手链,哽咽着说:“我明白,你说的话我都明白。”
“很高兴我终于见到了你,我要走了。你要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你了,我对世间的责任结束了,我的灵魂会永远跟着你,守护着你,直到你也老去,离去……”爱德华特的声音渐渐小了,最后无力地垂向一边。
伊凡诺娃赶紧站了起来,抓住康斯坦丁夫人的手说道:“快,快给爱德华特找医生,他快不行了!”
康斯坦丁夫人走过去,蹲下来抚摸着爱德华特的头。
“他已离我们而去了!”
伊凡诺娃又抓住陆云起的手,说道:“不,不,你一定要救他,他说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陆云起也只有无奈地摇摇头。
伊凡诺娃抱住爱德华特放声哭泣,任陆云起和康斯坦丁夫人怎么劝慰也不回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再见便是永别。
康斯坦丁夫人转身问道陆云起:“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们还有机会。现在不是我单独在战斗,你和我,还有伊凡诺娃都在同一条战线上,你一定要回去,今晚之前一定要回去!”陆云起说道。
“我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守着一座空城?时间流逝,帝国的人都会将我忘了的。”康斯坦丁夫人说道。
“这不是我认识的康斯坦丁夫人,你总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陆云起问道。
“我曾以为我早就是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是瞬间就改变了这一切。为了维护这个帝国,这些年奋战在各地,连小汗王都不认识我了,我这么做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一个小小的大卫就能将我扫地出门,终究因为我原本曾经是人!”康斯坦丁夫人说道。
“这不是关键,帝国的建立者库楚姆汗难道就不是人吗?你有什么理由妄自菲薄?”陆云起问道。
“你不要再劝说了,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这些年与内务部及暗探局的明争暗斗,始终没有胜负,我们都付出了太多无辜的生命,让你们都认为我是狠毒的女人。也许算是,但是你们了解我吗?了解狼人吗?我要为阿托姆汗的遗言负责,因为我爱他,永远地爱他,我要对他所有的臣民负责,俄国人和文明世界的入侵危及帝国的存亡,我岂能袖手旁观?狼人也要争取自己的生存权利。一个多月前,日本的渡边找到了我们,希望我们能联合制造事端,阻止俄国人在西伯利亚的扩张。起初我认为这是有效的,可是经过这些事,我和爱德华特都认为这样做不仅不能阻止俄国人的入侵,而且牺牲品必然是我们,所以几天前我改变了主意,通知渡边终止行动计划。谁知渡边联合大卫首先采取了行动。你觉得我们再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康斯坦丁夫人问道。
“对不起,我们当初也不应该轻信大卫的话。”陆云起说道。
“没什么,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康斯坦丁夫人说道。
树林外边出现了动静,引起陆云起的警觉。他朝四处望了望,太阳已升起来了,忽然几只鸟儿在惊慌地乱窜,有微风在枝叶中飘荡,但声音并不大。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陆云起问道。
“他们来了,大卫是不会放过我的,有我在他是不会安宁的!”康斯坦丁夫人说道。
灌木丛如疾风掠过般摇晃起来,狼人武士已出现在不远处。
“夫人,对不起了!”几位狼人武士单腿下跪说道,接着便站起,挥舞长刀扑过来。陆云起拿出手杖一挡,这个在莫斯科买的破烂手杖立马断成了几截。
“你们不可以这样,夫人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们!”
狼人武士没有说话,举刀变幻着队形,将他们俩围在中间。康斯坦丁夫人似乎恢复了状态,一番激战后,两人配合冲出重围,但后边的援兵很快到了,树林外响起了如雷的脚步声和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陆云起拉起康斯坦丁夫人往树林深处逃,临行前看见伊凡诺娃仍坐在那里哭泣,便拉上她的手,催促她赶紧走。
“我不能离开爱德华特,我要带上他,他说了永远也不再离开我的。”伊凡诺娃。
“爱德华特说了他的灵魂会永远跟随你,你就不要再有什么担心了。”陆云起强行拉起伊凡诺娃飞奔离去。
可不管他们怎么走,马蹄声、狼的嗥叫总是在耳边回荡,山风与鸟雀的惊叫声交杂在一起,仿佛八面都有埋伏。
“我不走了,就让我随爱德华特一起去吧!”走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伊凡诺娃跪倒在地上说道。
“起来,爱德华特不能白死!”
陆云起拽她起身,她却不愿配合。陆云起只好将她抱起扛在身上继续走。在这样长距离的逃亡中,康斯坦丁夫人发挥了狼的血性,气都不曾喘过一口。
过了一会儿,陆云起也走不动了,远远看见一条小河,他感到口渴,放下伊凡诺娃,跑到河边喝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