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戈斯塔就是无法习惯类人猿展厅这个地方。大块头的黑猩猩一只只咧嘴似笑似嗔,做成标本挂在假树上,胳膊毛茸茸的,阴茎真实得吓人,放大的人手掌上有着真正的指甲。他不禁琢磨起了科学家为啥花了那么多年才搞明白人类从猿猴进化而来。多明显啊!他们第一次瞅见黑猩猩就该知道了。他还从哪儿听说过黑猩猩很像人类:暴力,容易激动,时常把同类打得满地找牙,甚至会谋杀和吃掉对方。天哪,他心想,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绕过这个展厅而在博物馆里走动吧。
“这边走,”警卫说,“从这道楼梯下去。场面很可怕,副队长,我今天来上班,时间是——”
“稍后再听你说,”达戈斯塔说。见识过那两个孩子的尸体,达戈斯塔对什么都有了心理准备,“你说他身穿警卫制服。你认识他吗?”
“不清楚,长官。很难说。”
警卫向下指着昏暗的台阶。楼梯通往某个内庭之类的场所。尸体躺在最底下的阴影中。无论是地板、墙壁还是顶灯,所有地方都成缕成点地溅上了某种黑色的东西。达戈斯塔知道那是什么。
“你,”他转向一个跟着他的警察,“给这儿弄点亮光。立刻给整个地方取指纹和搜集纤维。犯罪现场小组有没有出发?这个人已经死了,所以暂时别让救护车那帮人进来。我不想让他们破坏现场。”
达戈斯塔再次顺着楼梯望下去。“耶稣,我的主啊,”他说,“这些脚印是谁的?像是有人踩着这摊血迹径直走了过去。还是说咱们的凶手打算留下一条最明显的线索?”
所有人都不吭声。
“是你的脚印?”他转身问警卫,“你叫什么?”
“诺里斯。艾瑞克·诺里斯。我已经说过了,我——”
“是还是不是?”
“是,但——”
“闭嘴。就是你脚上这双鞋?”
“是的。你看,我?”
“脱掉。你把地毯都踩脏了,”该死的看门人,达戈斯塔心想,“拿给法医实验室的人。叫他们用证物袋封起来,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然后在那儿等我。不,别在那儿等我。我稍后打电话找你。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不,就在这儿他妈的脱鞋。”他不想让又一个普莱恩落在手里。博物馆这地方是怎么回事?大家难道就喜欢踩着血泊走来走去?“给我穿着袜子走过去。”
“好的,长官。”
背后有个警察窃笑起来。
达戈斯塔盯着他说:“你觉得很好笑?他把血迹带得到处都是。一点也不好笑。”
他沿着楼梯下到一半。发现一个脑袋面朝下扔在对面角落里。看不太真切,但他知道他会发现颅骨顶部被击穿,大脑涂在遍地狼藉中的某处。天哪,尸体这东西要是下了决心,还真能弄得难以收拾。
背后的楼梯上响起脚步声。“犯罪现场组。”一个矮个子男人说,他身后是照相师和几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终于来了。给我在那儿、那儿和那儿架灯,其他地方依照相师的需要。给我设置现场警戒圈,五分钟之前我就说过了,给我收集每一块棉绒、每一粒砂子。给我用traceChem检测所有地方。给我——呃,还有什么来着?给我做人类所知的每一种测试,让所有人都给我留神警戒圈,明白了吗?这次可别搞砸了。”
达戈斯塔转过身。“犯罪实验室小队到场了吗?验尸官的调查员呢?还是说他们出去喝咖啡吃羊角面包了?”他拍拍上衣胸袋,寻找雪茄,“用硬纸盒盖住脚印。等你们弄完,在尸体周围清理出一条小路,方便大家走动而又不会把血迹带到别处去。”
“太好了,”达戈斯塔听见背后响起一个流畅如蜜的低沉嗓音。“你他妈是谁啊?”达戈斯塔说着转过身,看见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他身穿崭新的黑西装,靠在楼梯间顶上,头发的金色纯正得几近白色,齐刷刷地向后梳,露出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殡仪馆的?”
“潘德嘉斯特,”那人答道,走下来伸出一只手。照相师抱着器材从他身边挤过去。
“很好,潘德嘉斯特,你最好有个合适的出现理由,否则——”潘德嘉斯特微笑起来:“特别探员潘德嘉斯特。”
“哦。联邦调査局?真有意思,我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呢?唉,你好,潘德嘉斯特。你们为啥不事先打个电话呢?听着,我这底下有具无头尸体。快告诉我,你们的大队人马呢?”
潘德嘉斯特缩回手:“很抱歉,只有我一个人。”
“什么?别跟我开玩笑了。你们不总是扎堆出现的吗?”
灯光啪地亮起,周围的污血沐浴在强光之中。先前看似黑色的万事万物忽然被照亮,尸体的隐秘巷道有了各种颜色。达戈斯塔还看见了一样东西,他怀疑那是诺里斯的早餐,就在一汪体液的正中间。达戈斯塔的下巴不由自主地开始颤动。视线捕捉到一块带着平头发型的颅骨,落在离尸体足有五英尺远的地方。
“我的老天。”达戈斯塔后退两步,终于失去了控制。当着联邦调査局探员、犯罪现场小组和照相师的面,把自己的早餐呕了出来。难以置信,他心想。二十二年,第一次,而且还选了个最最糟糕的时刻。
验尸官调査员出现在楼梯上,是个年轻女人,身穿白大褂,系着塑料围裙。“哪位是指挥官?”她说着戴上手套。
“我是,”达戈斯塔擦着嘴说。他看了一眼潘德嘉斯特,“至少这几分钟还是。达戈斯塔副队长。”
“柯林斯医生,”调査员爽快地答道。她带着一名助手走下楼梯,站进尸体旁边一块扫清血迹的区域。“照相师,”她吩咐道,“我要翻动尸体了。请拍摄一系列完整的照片。”
达戈斯塔别开视线。“潘德嘉斯特,我们有事情要做,”他居高临下地说,然后指着那摊呕吐物,“等犯罪现场小组检査完楼梯再清理,明白了?”
所有人一起点头。
“我想尽快知道罪犯的进出路径。看看是否能搞清楚尸体的身份。如果是警卫,就把伊坡立托叫下来。潘德嘉斯特,跟我去上面指挥所聊聊——协商一下,或者说交流一下,或者随便你们怎么称呼——等队伍检査完现场,咱们再下来。”
“成。”潘德嘉斯特答道。
成?达戈斯塔心想。这家伙带着南方腹地的口音。他遇见过这类人,他们来到纽约城就仿佛羊入虎口。
潘德嘉斯特凑近他,悄声说:“溅在墙上的血迹很有意思。”
达戈斯塔望了过去:“还用你说?”
“我觉得有意思的是血迹的溅射轨迹。”
达戈斯塔直勾勾地看着潘德嘉斯特的淡色双眼。“好主意,”末了,他说,“喂,照相师,给墙上的血迹拍一组特写。还有你,你是——”
“麦克亨利,长官。”
“给我作血迹的溅射轨迹分析。看起来射出速度很快,而且以锐角射出。给我搞清楚喷射位置、速度和冲力,要完整的报告。”
“好的,长官。”
“三十分钟内送到我桌上。”
麦克亨利似乎不太髙兴。
“好了,潘德嘉斯特,还有别的想法吗?”
“没了,只有那一个。”
“咱们走。”
临时指挥所里一切准备就绪。达戈斯塔在这方面总是非常注意。不会有一张纸随便散放,不会有一本文件没有归档,不会有什么录音机摆在办公桌上。房间看起来很像样,此刻他对此非常高兴。每个人都很忙碌,每部电话都闪着灯,但事态尽在掌握之中。
潘德嘉斯特瘦削的身躯优雅地坐进椅子。这人外形一丝不苟,动作犹如猫科动物。达戈斯塔向他简要介绍了调査的大体情况,最后总结道:“好吧,潘德嘉斯特。你在这里有什么管辖权?我们难道搞砸了?我们已经出局了?”
潘德嘉斯特笑着答道:“不,完全不是这回事。要我说,我的处理手段不可能和你有什么区别。告诉你吧,副队长,我们从最一开始就介入此案了,只是我们始终没有意识到而已。”
“怎么这么说?”
“我来自新奥尔良外勤办公室。我们在当地经办过一个系列杀人案,手法非常奇特。具体就不多说了,但受害者的颅骨都从后面被打开,大脑也被取出。犯罪手法相同。”
“绝对相同。那是什么时候?”
“好几年前。”
“好几年前?那——”
“是的,一直没有结案。刚开始是禁毒署,因为他们认为案件也许牵涉到了某种毒品,但没有査出任何结果,于是联邦调査局接手。但我们也无能为力,线索被归入悬案。昨天,我读到新闻通讯社的一则报道,说纽约发生了双重凶杀案。犯罪手法相同,啊哈,手法太特殊了,没法不立刻联想到,你说呢?所以我昨晚就飞过来了。我现在甚至没有官方身份,虽说明天就会有了。”
达戈斯塔放松下来:“这么说,你来自路易斯安那。还以为你是纽约办公室的新人呢。”
“他们也会派人的,”潘德嘉斯特说,“昨晚我提交了报告,他们应该正在看。但案件会归我领导。”
“你?不可能,在纽约不可能归你。”
潘德嘉斯特笑了笑。“会归我领导的,副队长。我追查这个案件已经有好几年了,而且——实话实说——我对此特别感兴趣,”潘德嘉斯特说“感兴趣”这几个字的神态让达戈斯塔背脊一阵悚然,“但别担心,副队长,我愿意也准备好了配合你工作,并肩战斗,和我们纽约办公室的行事方式或许有所不同。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稍作让步。这里不是我的地盘,而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意下如何?”
他起身伸出一只手。天哪,达戈斯塔心想,联邦调查局纽约办公室的那群蛮子不消半个钟头就会把他撕成两截,打包运回新奥尔良。
“说定了,”达戈斯塔握住他的手,“我把你介绍给大家,先从保安主管伊坡立托开始。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说新奥尔良的犯罪模式和这里一样。但是,我们在较大那个男孩的大脑上发现了咬痕,还有一块钩爪碎片,这你怎么说?”
“就你告诉我的尸检结果而言,副队长,法医只是怀疑存在咬痕而已,”潘德嘉斯特答道,“我很有兴趣听一听唾液检验的结果。钩爪也拿去检验了吗?”
日后,达戈斯塔将回忆起,潘德嘉斯特只回答了他的半个问题。此刻他仅仅答道:“今天能出结果。”
潘德嘉斯特往椅子里一靠,用手指搭起帐篷,视线移向茫茫空间:“日涅维奇医生解剖今天的不快发现时,我将不得不登门拜访一下。”
“我说,潘德嘉斯特,你不会凑巧跟安迪·沃霍尔有什么关系吧?”
“副队长,我不太关心现代艺术。”
犯罪现场人头攒动,但秩序井然,所有人都来去匆匆,压低声音说话,仿佛在对死者表达敬意。停尸房的管理人员已经到场,站在一旁耐心地看着大家忙活。潘德嘉斯特站在达戈斯塔和博物馆的保安主任伊坡立托的身边。
“烦请帮我一个忙,”潘德嘉斯特对照相师说,“从这个角度拍一张,就像这样。”潘德嘉斯特演示了一下,“从楼梯顶上开始,往下连续拍一组。慢慢来,仔细构思线条、阴影和光照。”
照相师打量两眼潘德嘉斯特,转身走开。
潘德嘉斯特转而问伊坡立托:“我有个问题。这名警卫——伊坡立托先生,他叫什么来着?乔利,弗雷德·乔利?——为什么会下到这里来?这不属于他的巡逻范围,对吧?”
“没错。”伊坡立托答道。他站在靠近内庭门口的一块干燥地面上,脸色绿得可怕。
达戈斯塔耸耸肩:“谁知道呢?”
“说得好,”潘德嘉斯特说。他望向楼梯间外面的内庭,这个内庭面积不大,被三面高耸的砖墙围在中间,“据你所说,他进来后锁上了门。我不得不认为他去了室外,或者是要去那个方向。唔——昨晚这个时间是金牛座流星雨的最高峰。这位乔利也许醉心于观赏星空。但我恐怕不这么想,”他直直地站了一分钟,左右张望,接着扭头重新面对他们,“我相信我找到原因了。”
天哪,一个活生生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达戈斯塔心想。
“他走下楼梯是为了享受一项癖好。大麻。这个庭院与外部隔绝,而且通风良好,再适合,不过……啊哈……飞叶子了。”
“大麻?纯属瞎猜吧。”
“我想我看见烟头了,”潘德嘉斯特指着庭院说,“就在门和门框的接合处。”
“我啥也看不见,”达戈斯塔说,“喂,艾德,看一眼门脚下,就那儿,有什么?”
“大麻卷。”艾德答道。
“你们这群人到底是怎么了?居然看不见一个他妈的大麻卷?天哪,我说过了,一粒沙子也不能放过。”
“我们还没有开始拉网搜查。”
“很好。”他看了一眼潘德嘉斯特。狗娘养的,算他走运。大麻卷也许根本不是警卫的。
“伊坡立托先生,”潘德嘉斯特拖着南方腔说,“你的部下在值班时经常吸毒吗?”
“当然不可能,而且我也不相信弗雷德·乔利当时——”
潘德嘉斯特挥挥手,“让他住嘴,你是否能说明一下这些脚印都是哪儿来的。”
“属于发现尸体的那名警卫。”达戈斯塔说。
潘德嘉斯特弯下腰。“完全掩盖了任何或许存留的原有证据,”他皱起眉头,“说真的,伊坡立托先生,你得教你的部下学会保护犯罪现场。”
伊坡立托张开嘴,不知该说什么,又合上了。达戈斯塔忍住窃笑。潘德嘉斯特小心翼翼地走回楼梯底下,那里有一扇半开的金属门:“给我指个方向,伊坡立托先生。楼梯底下的门通往何处?”
“一条走廊。”
“通往哪里的走廊?”
“呃,下去右转是安全保管区。但凶手不可能走那条路,因为……”
“不好意思,伊坡立托先生,但我不得不表示反对,因为我确信凶手就是走了这条路,”潘德嘉斯特答道,“让我猜一猜。安全保管区再过去就是旧地下室了,对不对?”
“对。”伊坡立托说。
“也就是两个男孩遇害的地方。”
“哈!”达戈斯塔说。
“这个安全保管区听起来很有意思,伊坡立托先生。咱们能下去走一遭吗?”
推开锈迹斑斑的金属门,一排灯泡沿着漫长的地下通道延伸开去。地上铺着破旧的油毡,两边墙上挂着壁画,描绘西南地区普埃布洛印第安人磨玉米、纺织和追踪野鹿的场景。
“漂亮啊,”潘德嘉斯特说,“真可惜,不该挂在地底下的。看着像是佛莱蒙·艾里斯的早期作品。”
“以前挂在西南地区展厅里,”伊坡立托说,“记得是在二十年代关闭的。”
“啊哈!”潘德嘉斯特仔细端详一幅壁画,“的确是艾里斯。老天在上,实在太漂亮了。瞧瞧这砖墙上的光线!”
“呃,”伊坡立托说,“你怎么知道?”
“咦?”潘德嘉斯特答道,“了解艾里斯的人肯定都认得出。”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凶手走的是这条路。”
“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潘德嘉斯特继续査看下一幅壁画,“告诉你吧,每次听见有人说‘不可能’,我的坏习惯就要发作,实在忍不住,我会立刻用最肯定的语气表示反对。非常坏的习惯,但我承认很难改掉。不过嘛,我们现在倒是知道凶手走的肯定是这条路了。”
“怎么知道的?”伊坡立托一脸困惑。
“看呐,这幅旧时圣达菲真是演绎得精妙绝伦。你去过圣达菲吗?”片刻冷场之后,伊坡立托答道:“呃,没有。”
“城市背后有一个山区牧场,名叫Sierra de Sangre de Cristo,在西班牙语中是‘基督宝血山脉’的意思。”
“所以呢?”
“嗯,大山在落日照耀下确实一片通红,但请允许我斗胆指出,并没有这么红。这是真正的血,而且很新鲜。太可惜了,弄脏了这幅画。”
“我操,”达戈斯塔说,“你看啊。”
那幅画上,齐腰髙的地方有一抹宽阔的血污。
“要知道,谋杀是个肮脏的勾当。我们将在这条走廊沿途发现许多血迹。副队长,请让犯罪实验室的人下来。我想我们至少已经搞清了罪犯是如何离开现场的,”他顿了顿,“先让咱们走完这一程,再叫他们下来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多走几步,寻找证据。”
“请便。”达戈斯塔说。
“走路时留意脚下,伊坡立托先生,实验室的人不但要检查墙壁,地面也不能放过。”他们来到一扇上锁的门前,门上标着“闲人免进”。“这里就是安全保管区。”伊坡立托说。
“我明白了,”潘德嘉斯特说,“所谓‘安全保管区’的意思是什么呢?伊坡立托先生,难道博物馆其他的地方不安全吗?”
“当然不是,”保安主管立刻答道,“安全保管区专门储藏特别罕有和珍贵的物品。我们这里是全国保安措施最严密的博物馆。全馆各处最近都安装了滑动金属门的防盗系统。金属门连接我们的电脑系统,若是发生窃案,我们可以把博物馆按区域封死,就和水密舱——”
“我有概念了,伊坡立托先生,非常感谢,”潘德嘉斯特说,“很有意思。一扇包铜的门。”他仔细查看着这扇门。
达戈斯塔注意到铜皮上密密麻麻地有许多浅凹痕。
“从外观判断,这些凹痕很新,”潘德嘉斯特说,“请问,这扇门是什么材质?”他向下一指。
“耶稣,我的主啊!”达戈斯塔低声叫道,望向门的下半截。木质门框上抓痕累累,被刨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木屑,像是最近被什么有利爪的动物挠过。
潘德嘉斯特退后一步:“如果可以的话,副队长,请让人分析这整扇门。现在该看看里面了。伊坡立托先生,是否能行个方便,打开这扇门,但别把手印按得到处都是?”
“我不能让任何没有权限的人进去。”
达戈斯塔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说你希望我们弄个搜査证来?”
“噢,不,不,只是——”
“他忘带钥匙了,”潘德嘉斯特说,“咱们等他。”
“我去去就来,”伊坡立托说,他匆忙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等他走出听力所及范围,达戈斯塔扭头对潘德嘉斯特说,“虽然不想承认,潘德嘉斯特,但我喜欢你办事的方式。处理那幅画的时候,还有操纵伊坡立托的手段,相当纯熟。祝你好运,希望你跟纽约办公室那群小子合得来。”
潘德嘉斯特似乎被逗乐了:“谢谢。我同有所感。副队长,我很高兴能和你共事,而不是那种硬脑壳的警察。从上面发生的事情来看,你的心还很软,还是普通人类。”
达戈斯塔哈哈大笑:“才不是那回事。我早饭吃了该死的嫩炒蛋,还有火腿芝士和番茄酱。再加上他剃的是平头。我最恨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