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点,再慢一点……
别把它们弄坏了,别折断了。
细细的螺丝被一根一根地从小收音机黑色塑料壳上旋下来,落在年轻人修长、健壮的手指头上。有一下,他差点把一根螺丝上的细齿纹折断了。他只好停下手,坐回到椅子上,透过小小的窗户向外眺望。窗外,阴沉的天空正笼罩着圣塔克莱拉县。他眺望着,直到人完全放松。此时是早上8点钟这项艰巨的任务他已经干了两个多小时。
终于,十二根用来固定收音机外壳的小螺丝都被卸下来,放在一张黄色自粘便条纸的粘胶部分上。怀亚特·吉勒特拿掉这台三星牌收音机的机壳,细细端详起来。
和以往一样,他的好奇心不可遏止地奔涌,如同奔马驰骋赛场,一发而不可收。他在想为什么设计者要在板与板之间留下这些空隙,为什么调谐旋钮上要特意用这般粗细的绳子,焊锡中的金属成分占多大比例。
或许这是最佳设计,或许并不是。
或许是设计工程师懒怠不专心所致。
制作收音机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继续拆卸机上的部件,把电路板旋下来。
慢一点,再慢一点……
怀亚特·吉勒特今年二十九岁,面孔瘦削,长着一米八五的个头,体重不到七十公斤,属于老是让人想到真该有个人帮他长点肉的那类人。一头黑发近乎漆黑,有好些天没梳理清洗了。右手臂上有一处文身,图案不太精致,是一只海鸥飞翔在棕榈树上。褪了色的蓝色牛仔裤和一件灰色工作杉松松地穿在身上。
春天的寒气让他有点发抖。猛的一个哆嗦令他手指一颤,折断了一根细螺丝钉头上的槽沟。他绝望地叹了口气。即便是像吉勒特这样在机械方面有特殊天分的人,没有合适的工具,也只能做到这些。他此刻用的螺丝刀是用回形针改制的。除了它和指甲,没有任何其他工具。哪怕有个刀片也能派上大用场。不过那别想在这里找到。这里是吉勒特的临时住所,位于加利福尼亚山西部圣何塞市的中度设防联邦男子劳教监狱。
慢一点,再慢一点……
把电路板拆掉之后,他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一个灰色晶体管,将它上面的细铁丝弯曲、折断。随后他把晶体管安装到一块小型电路板上,那是他花了几个月时间做成的,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线连接起来。
他刚完成,不远处传来重重的关门声,随后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噢,上帝,可别……他心想。
脚步声离这里大约五六米开外。他赶紧把自己搞的电路板藏进一本《网络世界》杂志,把收音机零部件一股脑儿装进壳里,将它靠在墙上。
他躺到行军床上,翻起另一本杂志,这是一本名为《2600》的黑客杂志。他一边翻着,一边向无所不能的上帝祈祷。即便是无神论者,一旦进了监狱,用不了多久都会开始同上帝讨价还价。如果搜查,请别让他们找到电路板。
看守透过监视孔朝里望了望,命令道:“吉勒特,立正。”
吉勒特立刻起身,走到监牢后面,双手抱头站立。
看守走进窄小、昏暗的单人牢房。不过这一次不是来搜查。看守甚至没有朝四周瞧上一眼。他只是默默地用手铐将吉勒特的双手拷在身前,地他出了牢房。
在过道的交汇处,这里一边是特别看管的单人隔离牢房,一边是普通牢房,看守转身,领吉勒特拐向一条他不熟悉的走廊。从操场上传来的音乐声、叫喊声顿时消隐。几分钟后,他被带进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两张凳子,都被固定在地板上。桌上有栓手铐的环,但看守没有把吉勒特的手铐往上栓。
“坐下。”
吉勒特应声坐下。
看守离开了,门重重关上。留下吉勒特单独一人,满怀好奇,急不可耐地想立刻回到电路板旁。他打着颤,坐在这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感觉上似乎这不是现实世界中的一个地方,倒像是电脑游戏中一个发生在中世纪的场景。他想,这个牢房一定是丢弃异教徒尸体的地方,这些尸体在肢形架上已经四肢脱离,在这里等待着行刑斧高高斩下,将他们碎尸万段。
托马斯·弗雷德里克·安德森有许多名字。
汤姆或汤米是他上小学时用的名字。
在加利福尼亚门罗帕克市上中学时,他沉溺于主持网上公告栏及破译密码进入trash-80袖珍计算机、旗舰机、苹果机等早期计算机系统,当时他有许许多多的绰号,如“潜客”、“隐身人”等等。
在美国电话公司、斯普林特电信公司和“移动一号”电讯公司的安全部门工作时,人们用他名字的首字母,称他位t.F.。当时他专门负责追踪计算机黑客和盗打电话的“飞客”以及相关犯罪(由于他在协助警方抓捕罪犯反面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七,同事们一致认为t.F.这两个缩写字母应该代表“tenacious Fucker”,即“穷追不舍的家伙”)。
在圣何塞市任年轻刑警那会儿,他又有了一大串别的名字——在网上聊天屋里他一会儿是科妮334,一会儿是孤独女孩,一会儿又成了布兰妮·t。他装扮成各种各样十四岁的花季少女,以笨拙稚嫩的语气给恋童癖发短信。那些恋童癖往往会给这些虚构的梦幻女孩发来邮件,诱惑她们,并提出猥亵要求。然后他们会驱车前往位于郊区大型购物商店,去赴甜蜜浪漫的约会。到头来却发现他们的约会对象竟是一些手持逮捕令、荷枪实弹的警察。
如今人们常常称他为安德森博士——比如在网络会议上主持人介绍他的时候,或者直呼其名,称他为安迪。不过,在正式档案里,他是托马斯·弗雷德里克·安德森中尉,加州警署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组长。
他今年四十五岁,身材瘦长,棕色的卷发已日渐稀疏。此刻他正沿着一条阴冷潮湿的走廊往前走,身旁是被罪犯和警察都一样称做“圣何”的圣何塞劳教监狱胖墩墩的监狱长,一名个头魁梧的拉美看守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沿着走廊继续走,在一个门前停下。监狱张点了点头。警卫打开门,安德森走进屋,审视着囚犯。
怀亚特·吉勒特面色苍白——这种白被讽刺地挖苦为“黑客特有的黝黑”(被电脑“晒”出来的),而且身材瘦小。头发和指甲一样手是脏兮兮,显然许多天没洗澡也没刮胡子了。
安德森注意到吉勒特棕黑色的眼里显出奇特的神情;他眨着眼,好象认出了什么。只听他问道:“你是……安迪·安德森吗?”
“这位是安德森警官。”监狱长纠正道,声音十分响亮。
“你是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头。”吉勒特说。
“你认得我?”
“几年前我在科姆赛克听过你做的报告。”科姆赛克计算机个网络安全会议只限于登记在册的安全专家和执法热暖参加,不对外界开放。安德森知道,此次会议吸引了全美众多年轻黑客,他们各显神通,想方设法侵入注册计算机唧筒给自己发入场标识,乐此不疲。但在该会议历史上只有两三个黑客成功得手。
“你是如何进入的?”
吉勒特耸耸肩说:“我拣了别人丢的标识。”
安德森狐疑地点点头。“你对我的报告有何看法?”
“我同意你的观点:硅片见以大部分人料想不到的速度日益更新,计算机在分子学的基础上发展。这意味着用户将不得不考虑以全新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免受黑客侵扰。”
“会上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他们只是一味地诘问你。”吉勒特回忆道。
“你没有吗?”
“是的,我没有,我忙着做笔记。”
监狱长倚着墙,而安德森则在吉勒特对面坐下,说:“根据联邦《计算机欺诈和滥用法案》,你被判三年监禁,现在还剩下一年。你侵入西部软件公司的电脑,窃取了大部分程序的源代码,是不是这样?”
吉勒特点点头。
源代码是软件的头脑和心脏,被软件所有者严密保护。一旦被窃,盗贼可以轻易地去除识别和安全代码,重新包装软件,再以自己的名义将软件卖出。西部软降公司的游戏软件、商业应用软件和使用程序的源代码是该公司的主要资产。如果哪个无耻的黑客偷了这些代码,他将导致这家身价十亿美元的公司破产。
吉勒特指出:“我并没有对那些代码做什么。成功下载后,就立刻把它们删除了。”
“那么,为什么你要侵入他们的系统?”
黑客耸耸肩。“我在有线电视新闻网之类的媒体上见到这家公司老板。他说没人能进入他公司的网络,说他们的安全系统绝对安全,连傻瓜都搞不坏。我想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结果是真的吗?”
“嗯,他们说得确实也对,傻瓜破坏不了。但问题是,他们要防的不是傻瓜,而是像我这样的人。”
“那么,侵入之后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安全漏洞告诉那个公司?不做个好人呢?”
做好人是指黑客侵入计算机系统后,向受害公司指出其安全上的瑕疵。这么做有时单纯是为了得好名声,有时为了金钱,有时甚至仅仅因为他们认为这么做理所应当。
吉勒特耸耸肩。“那是他们的问题。那家伙说没人办得到、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是否有只个能力。”
“为什么?”
吉勒特又耸了一下肩。“好奇罢了。”
“为什么联邦法官对你判罚这么重?”安德森问道。一般来说,如果黑客没有使公司业务中止,或者试图把偷窃的东西出售,联邦调查局几乎不会调查,更不用说把案子提交给联邦最高检察官。
监狱长在一旁回答:“是因为国防部。”
“国防部?”安德森问道,瞥了一眼吉勒特手臂上俗气的文身。那是架飞机吗?不,是一种鸟。
“全是他们瞎编的,”吉勒特咕哝道,“完全是胡扯。”
安德森看了一眼监狱长,后者解释道:“五角大楼认为他编了一个什么程序,对国防部最新加密软件进行了攻击。”
“他们的标准 12?”安德森笑了一下,“你得有十几台大型计算机昼夜工作几个月才能窃取一封电子邮件。”
标准12最近取代了数据加密编码标准,成为政府最新的加密软件。它用来给机密资料和信息加密。这道加密程序对国家安全至关重要,在出口法中被视为与军火同类而被严格限制。
安德森继续说道:“但是,即便他确实侵入了什么用标准12加密的东西,那又怎样?多少人都在试图侵入加密的东西。”只要加密的文件没有被列入绝密范畴或者被盗,这么做就不犯法。事实上,很多软件厂商怂恿人们侵入用他们设计的软件加密的文件,并为成功者颁发奖金。
“不。”吉勒特解释道。“国防部说我侵入了他们的计算机,发现了标准12是如何工作的,然后写了一个用来解除文件密码的软件。它可在几秒钟之内解密。”
“不可能,”安德森大笑着说,“不可能做到。”
吉勒特说:“我是这么和他们说的。可他们就是不信。”
话是这么说,当安德森审视着年轻人黑色眉毛下深深凹陷的敏锐的双眼,以及他在身体前面不耐烦地动个不停的双手时,他不禁心生疑惑,或许这位黑客真有可能写出这样一个神奇程序。安德森自己办不到;也不知道有谁可以办到。但是,无论如何,总之此时此刻的安德森警官态度谦卑,因为吉勒特是个电脑奇才,这个词被黑客们用来形容同行中达到计算机世界最高水平的人。
有人敲门,看守让进两个人。第一位四十多岁的模样,瘦脸,打了定型水的棕黄色头发向后梳,蓄着货真价实的鬓角。他身穿灰色低档西服,洗过多次的白色衬衫太大了,松松垮垮的吊在裤腰外面。他瞥了一眼安德森,兴致索然。“长官,”他无精打采地对监狱长说,“我是弗兰克·毕肖普警探,来自州警署的凶杀组。”他朝安德森绵软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后就不做声了。
第二位比第一位年轻一些,也魁梧许多,他与监狱长、安德森相继握了手。“鲍伯·谢尔登警探。”他满脸是青春期粉刺留下的痘疤。
安德森对谢尔登一无所知,但和毕肖普谈过几次话。对毕肖普加盟侦破自己为之专程来到这家监狱的案件,他感觉复杂。就其自身能力来说,毕肖普大概算是个奇才,虽然他的拿手特长是在奥克兰码头区、旧金山黑什伯里地区以及臭名昭著的旧金山油水区等贫民区里追踪杀人犯和强奸犯。此案必须有重案部门派人加入,否则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无权——也得不到装备——调查与此案件类似的凶手案。但与毕肖普在电话上简短交谈几次后,安德森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这个凶杀组的警官似乎毫无幽默感,心不在焉,而更糟糕的是,他对计算机一窍不通。
另外,安德森还听说毕肖普自己并不想和计算机调查组合作。他正忙着侦破马林凶杀案——这个案件的名称是联邦电池局根据凶杀案发生地命名的:几天前三个银行抢劫犯在马林县索沙里度城的美洲银行支行杀死了两名顾客和一名警察,之后便向东逃窜。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往南直奔毕肖普现在的地盘圣何塞地区。
事实上,此刻毕肖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屏幕,大概想看看是否有重新分配任务的传呼或短讯。
安德森对两位警探说:“先生们,请坐。”
同时朝金属桌子旁的凳子点头示意。
毕肖普摇摇头,继续站着。他把衬衫塞好,随后叉起双手。谢尔登在吉勒特身旁坐下。但这位身材粗壮的警察即便厌恶地盯了囚犯一眼,站起身,坐到桌子的另一边,同时对吉勒特咕哝道:“你也许得找个时间洗洗澡了。”
吉勒特回敬道:“你也许的去问问监狱长为什么我一周只洗一次澡。”
“因为,怀亚特,”监狱长耐心地说,“你违反了监狱的规章。这就是你被隔离囚禁的原因。”
安德森既没耐性也没时间听他们争吵。他对吉勒特说:“我们遇到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协助解决。”他看了一眼毕肖普,问道:“你要把情况和他简单说说吗?”
根据州警署协议,原则上这个案子有弗兰克·毕肖普负责。但是这位精瘦的警探摇摇头说:“不,警官,你接着说。”
“昨晚一名女子被人从丘伯提诺的一家餐馆诱骗出门,随后惨遭杀害,尸体在帕多拉谷被发现。她是被刀刺死的,没有遭到性侵犯,没有明显的作案动机。”
死者列拉·吉伯森经营一个网站,还举办有关妇女如何自我保护的讲座。她在媒体上经常出现,上过有限新闻网大牌节目主持人赖瑞·金的访谈节目。嗯,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据餐馆服务生说,她正在餐馆里,这个家伙走进来,他似乎认识她,自称名叫威尔·伦道夫,这是死者昨晚原打算与其共进晚餐的女子的表兄的名字。伦道夫并没有卷入案子——他在纽约已经呆了一星期,但我们在死者的电脑里发现了一张他的数码照片,疑犯跟伦道夫长得十分相像。我们想这就是为什么罪犯选择装扮他的原因。
“由此可见,他知道关于她的所有情况。包括她的朋友,去过的地方,做的事,持有的股票,男友是谁。他甚至似乎朝餐馆里的某人打了个招呼,但凶杀组查问了昨晚在那儿的大部分顾客,没有发现有人认识他。所以我们认为他是假装打招呼——你可知道?使自己看起来像个老顾客,让她放松警惕。”
“他利用社交工程,扮演伪社会角色攻击了她。”吉勒特提出看法。
“什么意思?”谢尔登问。安德森知道这个术语的意思,但他让吉勒特去解释。只听吉勒特说:“这个词指的是假冒他人来欺骗某人。黑客们用这种方式来进入数据库、电话网络和密码系统。有关某人的信息你向它们反馈得越多,这些系统就会越相信你,越是有求必应。”
“嗯,列拉原先约好要会面的女友——桑得拉·哈维克——说她接到某位自称是列拉男友的人打来的电话,取消了约会。他试图打电话给列拉,但她的电话被停止使用。”
吉勒特点点头。“他侵入了她的移动电话。”然后他皱着眉头说,“不,可能是整个蜂窝小区。”
安德森点点头说:“美国移动电话公司报告说,850蜂窝突然停机——时间正好是四十五分钟。有人输入了关掉开关的代码,然后重新开启。”
吉勒特眯起眼睛。
安德森看出他感起兴趣来。
“这么说,”这位黑客思忖着,“他把自己装扮成她信任的某个人,然后杀了她。他是通过她的电脑得到资料后做到这点的。”
“一点不差。”
“她在用哪家在线服务公司吗?”
“地平线在线公司。”
吉勒特大笑。“天哪,你知道那有多不安全吗?他只要侵入其中一个路由器,就能阅读她的电子邮件了。”接着,吉勒特摇着头,仔细打量安德森的脸。“可是,那只是幼儿园的把戏。谁都会玩。还不止这些,对吧?”
“是的,”安德森继续说,“我们和她的男友谈过,并且检查了她的电脑。餐馆服务生所听到的凶手对她说的信息中,有一半不在她的电子邮件里,而是在她的电脑里。”
“或许他是钻进了她屋外的垃圾箱,靠这种方法获得信息。”
安德森想毕肖普和谢尔登解释:“他是指在垃圾箱的废纸堆里寻找有用信息,帮助黑客侵入电脑——如丢弃的公司手册、打印的文件、账单、收据之类的东西。”但他对吉勒特说:“我怀疑这种说法——他知道的每一件事都储存在电脑里。”
“是硬进入吗?”吉勒特问道。硬进入是指黑客闯入某人的家中或办公室,亲自进入他(她)的电脑。软进入则指从远处进入某人的在线电脑。
但安德森回答:“应该是软进入。我同列拉本来约好要见面的朋友桑得拉谈过。她说,她们惟一一次谈到那晚见面是在当天中午发过短信息,而且列拉一整天都在家中。凶手应该在别的地方。”
“很有意思。”吉勒特小声说道。“我也这么想,”安德森说,“我们基本认为这是一种新病毒,凶手用它来进入她的机子内部。问题是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找不到这种病毒。希望你能帮忙看一下。”
吉勒特点点头,眯着眼抬头往肮脏的天花板上看。安德森注意到年轻人的手指头正在轻微快速地敲打着。开始这位警官以为吉勒特是麻痹性颤抖或患有某种神经痉挛,但随即便意识到这位黑客在做什么。他正无意识地敲击一个看不见的键盘——似乎出于一种神经性的习惯。
黑客垂下目光,看着安德森:“你们用什么软件检查她的驱动器?”“Norton Commander 文件管理软件、Vi-Scan5.0杀毒软件、联邦调查局的司法侦查软件、Restore8修复软件,以及国防部的分区和文件配置分析软件6.2版本。我们甚至试过Surface Scour全面搜索软件。”
吉勒特不解地笑了一下,“所有那些都用过了,居然没有查到任何东西?”
“没有。”
“既然你们都不能找到,我又怎么找得到?”
“我看过你编写的一些软件——全世界只有三四个人能写出那样的脚本,你有比我们更先进的代码——或者你有办法组合各种代码自己编写。”
吉勒特问安德森:“那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说什么?”鲍伯·谢尔登皱起满是痘疤的脸盯着黑客问。
“如果我帮了你们,我会得到什么?”
“你这卑鄙的小子,”谢尔登勃然大怒,“一位姑娘被谋杀了,你怎么还满不在乎?”
“我为她的死感到难过,”吉勒特回敬道,“但是交易条件是,如果我帮了你们,我要有东西作为回报。”
安德森问道:“说说看?”
“我要一台计算机。”
“电脑不行。”监狱长插话,“没门。”他对安德森说:“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单独隔离起来。我们在图书馆的电脑上抓住了他——正在上网。法官的判决之一是他不得上网。”
“我不上网,”吉勒特说,“我就呆在我现在呆的东区。这里接触不到电话线。”
监狱长嘲笑道:“你巴不得呆在特别监管的隔离牢房里……”
“是单独监禁。”吉勒特纠正道。
“……只要一台电脑吗?”
“是的。”安德森问道:“如果他一个人关着,就不会有上网机会。这样可以吗?”
“应该可以吧。”监狱长不肯定地说。
安德森随后转向吉勒特说:“成交了。我们会给你一台手提电脑。”
“你还和他讨价还价?”谢尔登难以置信地质问安德森。他瞥了一眼毕肖普请求支援,但这位瘦警察只是摸摸自己过时的鬓角,再次仔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期待着他的暂时解脱。
安德森没有回答谢尔登。他对吉勒特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只有在分析了吉伯森女士的电脑,给我们一份全面报告之后,才能得到你的机子。”
“一言为定。”囚犯说着,两眼兴奋地发光。“她的机子是IBM兼容机,普通型的。一小时后就送过来。我们已经拿到了她所有的磁盘、软件以及……”
“不,不,不,”吉勒特坚决地说,“我不能在这儿工作。”
“为什么?”
“我需要进入主机——可能还得是超级计算机。另外还需要技术资料和软件。”
安德森看着毕肖普,后者似乎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该死的,没门。”谢尔登骂道,他是来自凶杀组的这对搭档中话较多的一个,虽然他的词汇明显有限。
安德森正在仔细考虑,监狱长说:“先生们,能同我到大厅里去一分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