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汗还没于,县道拐进来“第二波”。
“这是回头?”
“……不,看来不是。”
相崎注视着。醒目的黄色边线从镜中通过。急刹车引起后轮打滑,发出“哧——”的声音。
“东西出租车……是时报。”
出租车门打开,蹦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像一个发条玩具。智子凑近脸来窥看后视镜。
“哟,是个女孩子。”
“时报的新人,叫花园爱。”
“可爱的名字。”
“也就名字可爱。”
“话里带刺嘛。”
花园爱毫不犹豫地按响公务员宿舍的电铃。大门灯随即亮起,从半开的门探出戴着卷发夹的加奈子夫人端正的侧脸。虽然听不见对答,但不外如是:“班长回来了吗?”“还没呀。”“大概几点能回呢?”“那得问杀人犯吧?”——“得问杀人犯”的说法,是加奈子夫人的口头禅。
能问的也该问完了,二人却仍在说话。人不在家,也想尽量挤出点东西来,这既是花园爱的厉害之处,也是她的贪婪之处。
“人很年轻漂亮嘛——班长的太太”
“原先是县里的警花。”
“你喜欢的类型?”
“不。”
“赤石主任从前很迷她的。”
“真的?”
“没错,听甲斐说的。”
花园爱匆匆低头致谢,跑向掉了头的出租车。她突然向这边扫了一眼,但仅此而已。智子的红色小车没上其他报社的资料库。
相崎打开蹲守笔记本,写下“十一点二分,时报花园爱(四分钟)”的字样。
“看这势头,那女孩接下来肯定是跑指挥官的公务员宿舍了。”
“应该是吧。虽然立原指挥官是在养病之中,以她的风格,会按门铃的。”
“咱们也那么干,跑它一圈就好了。比这样子死盯一个点效率高。”
想要作答的嘴巴被智子的手捂住了。与此同时,响起一个戏剧里扮男角的声音。
“好啦,大家听着!就是你们这些全国性报纸的家伙。你们在这里待个两三年就拜拜的,所以就敢胡来,只要挖到一份好材料,就可以据此凯旋回东京了。可是,我们当地记者根在这里。不论是换岗位还是上分局,跟警方的交道打一辈子。你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半夜里咋咋呼呼四处窜试试吧,永远得不到信任!人家警官也有家人啊。夫人可能正泡着澡,孩子也可能在发烧。明白吗?无论你多想挖材料,也不能按人家门铃!你得乖乖等待警官回家。那是前人的智慧、咱们的传统——对不对?”
赤石主任的“蹲守训谕”,连社会部记者的老婆都背下来了。
“那么,守候的最长记录是多少?”
“还是赤石主任创下的,说是年轻时,在鉴证课长家等了九个小时呢。”
智子瞪圆了眼睛。
“那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连你也变成了赤石主任?”
“嗯?”
“上学时搞课外活动、联谊会之类,总是开开心心的吧?可一进入报社跑警方这条线,马上摆出为独家新闻而生的架势,甚至带着悲壮的感觉——不可思议吧?”
一连出现了两位不可思议的同行,让相崎躲过处于劣势的对话,他在蹲守笔记本上挥笔疾书。
十一点十五分《读日新闻》佐藤(一分钟)
十一点十八分《每朝新闻》皆川(
相崎写了半边括号就停住了,跳过似的注视着后视镜里的皆川。但是,当然是徒劳的,那高大的西服身影和加奈子夫人的笑脸一起消失在公务员宿舍里。
“哎呀呀,那人进去了!”
“夫人要给他上咖啡。”
“可其他记者在门口就——”
智子“啪叽”打个响指。
“那么说,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大帅哥皆川?”
“没错。”
“那就是——前警花跟大帅哥皆川?”
假如花园爱是“人不在家也要挖信息的记者”,那皆川明就是“不在家正好下手的记者”。那张演员也自愧不如的、线条分明的脸,配上如簧巧舌,生活安全课的同事打包票说,他要是在男色俱乐部干,绝对能挣到现在的十倍。
问题在于,日间班长对夫人说了多少搜查方面的内容,夫人会向皆川透露到何种地步。
“挺上心的哩,班长夫人。”
“……嗯?”
“拿下卷发夹了吧?前面两个人的时候,她是戴着的。”
智子的观察能力令人称奇。只不过,说是那么说,据巡夜笔记本的统计,皆川注定会在这个时间现身,十二三分钟后离开。没想为之袒护,但皆川在男女关系上的感觉确然是“空白”。
皆川走出警员单位宿舍。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正好十一点半。相崎在单边括号后补写上“十二分钟)”,合上笔记本。
智子还在追寻二人的绯闻。
“奇怪呀——那么欢喜地迎接,却没有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