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王府和金帝都预算不出夔王的抢人决定,那么谁会比夔王府动作还快?
答曰……林阡。
你们大概忘了山东还有这个人了?
没办法,谁教你们各大阵营的心思都在相互拆台呢。
情报速度决定战斗效率。天火岛、急递铺、控弦庄,哪儿都有海上升明月植入。你们要是事后追究起来,都不知道是夔王当场暴露的、还是金帝推测时流露的、还是林陌推算时泄露的?三方之间,恐怕更加要为了“他知道吗”“他知道我知道吗”诸如此类的问题猜忌争斗了……
言归正传,林阡虽然最后一个知情,却是最快去抢小曹王的——
金帝在坐等,曹王府跪着等,夔王说是去抢、其实多半靠巧取,唯独林阡不同,说是去抢,就是去抢,强掳,绑票。
“上任路上,将他绑架”,这个剧情似曾相识?没错,若干年前吴曦避人耳目入川,曹王就是这般对控弦庄的北斗七星授意,以至于吴曦和林阡的关系从头就差,这才引发这些年来川蜀之乱的此起彼伏,林阡今天不过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罢了。
此举,林阡也是要对金帝一报还一报——你不是扮猪吃虎正好损毁我的驱虎吞狼么,我现在也要打散你的蚕食曹王府计划!谁愿见、到最后那些精兵强将万众一心是为了你完颜璟?你不配。
同理,夔王也不配,林阡要堵死他的撬墙角之路——接下来的莒县,我林阡希望和曹王府正面对决,速战速决,勿要再横生枝节,老子的兵,没闲情在你们国家的权斗里绕来绕去。
陈军师计策甚妙,最好还把小曹王这些肉票们感化回北疆去,重新起到抵御蒙古的作用。杨叶提议完,林阡就修改,感化回去?不,揍回去。
初来乍到的完颜君剑,遇到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林匪,输得极惨。他麾下,还没找着北的铁甲马队直接蒙圈,被林阡和杨宋贤刀剑合璧一路驱赶出了青潍。首战告败,哪里对得起金帝的抬爱?既羞惭又后怕,更有甚者水土不服,抑或有人本就不愿意来,所以纷纷上奏、自请回北疆思过。此为后话。
当时的铁甲马队,散兵游勇,仓皇北顾,还写奏折?别成纸钱!
天火岛只想着靠近小曹王时不被急递铺发现,控弦庄则都忙于在马耆山站稳脚跟,所以调动都慢了一步;最终,曹王府挤出移剌蒲阿、完颜瞻两个零头来救,却刚巧遇到夔王府的范殿臣、张书圣从暗处较劲阻挠,于是乎,再慢一步……
好不容易两路都到场,齐齐栽进宋军的埋伏圈,不合作的两路不如一路,所有高手都被林阡和杨宋贤联手拦停。霸悍的刀法和细腻的剑气相得益彰,大有电影江前落、雷声峡外长之气象。这对从小到大的最佳搭档刀剑连发,饶是范殿臣那近似于渊声的全职高手都黯淡无光、纵使张书圣那内力直追战狼的毒气罐也黔驴技穷,完颜瞻、移剌蒲阿这些普通武将,更是还没接近锋刃边缘就人仰马翻。
黑云滚滚,猝不及防,落单的小曹王幽暗昏惑无物以相,祸不单行还被宋兵射中坐骑,幸亏有个死忠完颜斜烈寻过来临危让马,这才侥幸逃出林阡先锋百里飘云的包围,饥寒交迫,无路可退,一头钻进云雾缭绕的“仙魔一体森林”,那正是前段时间飘云、星衍、灵犀三人陷入过的“鸢飞处”。
此为傍晚时分,正是一天之中雾最厚的时候,百里飘云下马查看过后,立即下令大军遇林莫入,只带了少许几个高手深入。
也不知是这里环境处处都一样,还是缘分使然这里就是那天他说服星衍的地方?飘云深呼吸一口熟悉的草木香和血腥气,一边追敌,一边岂能不去想星衍……
那个口口声声“李全必须死”、不顾一切咬住红袄寨不放、依附主公却不能为主公着想、总是好心办坏事地影响红袄寨和盟军关系的少年,
那个口硬心软,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对飘云坦承其实并不恨楚风月也不恨天骄、之所以七夕之战泰安转身投敌是因为担心主公不愿袒护他这种微末的少年,
那个在青潍刘二祖和国安用握手言和的当场,听到主公态度强硬地对杨妙真说“不冤枉一个无辜,不放纵半个祸根,鞍哥自小就是这样教我。关于江星衍,他真犯错,我不徇私,他若被害,请他回来”时、感动万分本来已经决定回归盟军的少年,
命运多舛,终敌不过“形势比人强”,先被李全嫁祸“炸伤杨妙真”而叛出,后又因路成咄咄逼人而跳入寒渊,容颜尽毁,身败名裂,谁记得他曾经也美好得不染纤尘……
飘云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湿,突然,气氛却微微一滞……他听出这段路窸窣声动,惊回神这是战场他在追完颜君剑,连忙提携大刀全副武装循声冲前并厉声喝:“往哪逃!”舞刀掀开那屏障的一瞬只觉得梦境把现实都冲得虚渺、震荡,江星衍?!我掀开的,该不会是生死障?!
“你,你没死……”他那素来只对敌人严厉的杀气极速收敛。对星衍,他向来都和兄长一样温和。
“你很想我死?”江星衍原就毁容,再被寒水腐蚀一番,几乎不能再教人一眼分辨出来。除了那双倔强、不服输的眼,飘云刻骨铭心、至死不忘。
“不会啊,我高兴还来不及……”飘云真没想到他生命力如此顽强,一激动险些忘记了来意,上前欲将他挽住,千言万语都不知从哪句说起,“主公真是料事如神,日日嫌你死早了,哈哈,就盼着你回来!听我一言,别再仇视红袄寨了……”
飘云刻舟求剑,还想着这个江星衍是被炸伤前的江星衍,却忘记伤害江星衍最深的是路成所代表的短刀谷……不提则已,一提怒发冲冠,江星衍恶狠狠甩开他手,踉跄紧迫往后退了三四步:“别再说了!回不去了!”“什么……”飘云还未会意,星衍便含泪冷笑,双手举飞戟自卫:“我可不光仇视红袄寨!你也别再骗我,形势早就变了,林阡不可能再接纳累赘,甚至祸根!”
“主公都不叫了吗?路成那件事是意外……”察觉到手下们有人就快认出星衍了,而且追完颜君剑要紧、不能节外生枝……飘云赶紧劝江星衍放下武器服从自己,“听我说,命运虽诡谲,但坦荡在心间,累赘?祸根?抗金联盟其实不少,只要你守着初心,主公必不会抛弃,况且,你还有我,我信任你……”
和煦春风,对付这石缝间的杂草,竟也能起到风行草偃的效果。
眼看江星衍就要动容,陡然宋军却大喊一声“小心”,原是约莫十步外有风吹草动,而他们本就一直都在留意完颜君剑的出没——那穷途末路的小曹王休息够了再也不是惊弓之鸟的此刻,必能祭出比适才四处逃窜时更强也更贴近真实的杀招!叹只叹江星衍脆弱敏感,误以为宋军不信他、更以为飘云是特意来捉他,手指本能一刺痛,近距朝飘云抡出飞戟,穷凶极恶:“我就憎恶你这样的假惺惺满口仁义道德!你既生活无忧,何必用你的规则去约束忧虑之人!”边吼边逃,好个江星衍,偏执性格终于令他迷失方向,慌不择路。
“呃……”飘云中戟吃痛,来不及阻止他逃,只因十步外的偷袭才最棘手,那完颜君剑毕竟是个箭术堪比天骄的强手,两年前山东之战就能在三百步外穿杨,何况这才十步!若不是飘云旋即转身出大刀拦挡,此间的宋军即使发现了这一箭的存在也都来不及反应。
一刀强势荡涤,箭之漩涡瓦解,一刹那的隔空对决,震得近处将士们全然站立不稳,还未喘息,就看百里飘云摇摇欲倒,腹部鲜血直流,宋军齐齐色变:“将军……”“少主……”
好机会!灌木丛中屏气凝神了许久的完颜君剑,猛地窜出来,刷一下便消失。
“快追他,给我报仇……”飘云受伤还护着星衍,悄悄藏起飞戟,背对江星衍逃离的方向,提刀指着完颜君剑的去处,是把伤算在了完颜君剑的头上。